《同军团禁止恋爱[星际]》九尧倬

15、第十五章

　　吼完后只剩下尴尬。
　　我在这片尴尬中回到沙坑后的墙角。

　　落荒而逃得像是个不合格的电影观众。

　　我知道季家书肯定一直都盯着我。
　　他的眼睛里就像是装着一架制冷机，而我的后脑勺快要被他的眼神冻穿。

　　阴谋论歪着脖子看我。
　　仿若看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吼的那些话，最近斗殴中没有再出现过刀械。
　　虽然斗殴从来没有停止。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驻军营里的这群烂人原来这么有恒心。
　　尤其是在逃跑这件事上。
　　简直就是坚持不懈。

　　“他们真得越来越无聊了。”
　　我蹲在墙角。
　　“如果他们都是我游戏里的人物就好了。”

　　阴谋论有气无力地附和。“无聊...”

　　我在手指间假装端着一个游戏手柄，控制小耳朵向季家书往左冲。
　　但还没有经历一轮“←↑→↓”，游戏界面就失去控制——
　　小耳朵飞出游戏界面。

　　我耸起肩。
　　Game Over！

　　我用手挠着自己的脖子，看向蹲在我左边的阴谋论。
　　他的眉毛皱成一团，试图用他仅认识的几百字来理解手中的《机甲论》。

　　《机甲论》比阴谋论的脑袋还要厚。
　　我更愿意称这本书为杀器。

　　“时间简直就是一场阴谋！还剩一个月就要入军考试了！但是我就连前记都没有看完！”

　　“也许你应该找个人给你读读。”

　　“我能找谁？高学历那个鸡精吗？我最好的兄弟就是你了卟叭，但是你压根儿不认识字！”

　　“到测试的时候你就瞎填不行吗？”

　　“那样我就会被分到最差劲的军团，然后以最悲惨的方式迎来我的人生尽头，我甚至有可能分不到枪！成为一个拿着铲子的厨子！当后人从尸体堆翻出我的时候，他们会发现我的手上只有铲子！这就是一场阴谋！”

　　没有枪的话。
　　确实算是阴谋。
　　至少对我来说。

　　“卟叭，他们应该让你参军的，至少你是我们中唯一一个愿意上战场的。”

　　“啊。”
　　我拿石头打沙坑，视线投向不远处斗殴中的季家书。
　　“季家书这家伙简直跟我天生相克啊。”

　　“要不你再和他说说？我的意思是...他都已经逼着所有人上战场了，你这只自投罗网的鱼有什么好抗拒的？你换种方式试试！如果我非得要在战场上死的话，我希望和你死在一起。”

　　阴谋论这句话也可以翻译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句话有感动到我。

　　在这个年头，你很少会听到这样的话。
　　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这听上去很浪漫。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句子源自于形容战场上士兵们。
　　你问我个文盲为什么会知道诗经上的句子？
　　如果你有一个成天喜欢朗读《诗经·击鼓》的老爸，你也会知道。

　　我也许不会背乘法口诀表。
　　但是我会背《击鼓》。
　　虽然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看不懂。

　　说实话我也很想和他们这群烂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惜季家书不准。

　　“等等...”
　　我转向阴谋论。
　　“我会背《击鼓》...但是季家书不知道...”

　　“所以呢？我们都会背《击鼓》，就连我三岁的小侄子都会，虽然他已经被炮火带走了...我觉得季家书没这么闲...”

　　“不是！不是！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我伸出手，拿走阴谋论手上《机甲论》。
　　“你帮我一个忙！帮我从这本书上找几个字！”

　　“你在让我教你认字吗？”
　　阴谋论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接下来，你们将看到最为滑稽的场面。
　　一个只认识几百个字的人在教另一个完全不认识字的人认字。

　　“你确定这个字读执吗？它怎么长得有点像是油条？”

　　“我确定！等等...这也可能读纸，让我想想...不对，这个字才读执才对...等等...欸！汉字简直是最大的阴谋！”

　　我觉得好笑。
　　我在这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入军。
　　而那群拥有机甲知识和良好教育的人却只想逃离。

　　人生还真是一出滑稽表演啊。
　　用阴谋论的话老说。
　　这简直就是一场阴谋！

　　“我不想上战场！”

　　“我就是不想上战场！”

　　“我一次都没有打过仗！上次就是送死！你为什么要强迫我上战场！我不想去！我是懦夫我不想死！”

　　我从文字的大海中抬起头，想看看能吼出这样话的兵到底有多厚颜无耻。
　　原来是高学历。

　　他就像一个鸡仔一样站在季家书面前，吼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他竟然没有用他的常青藤经典句式！

　　所有人津高津兴地看向吵闹的中心。
　　又是一场以下犯上的好戏。
　　尽管季家书的球阶已经和我们相同。

　　“我说了我不想去！我快崩溃了！”
　　我们都看得出来高学历的崩溃。

　　因为他两只手盘在头上，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又一团。
　　像是卡在排风扇里三天三夜过。

　　“你有什么权利逼我们上前线！有什么权利不让我们逃走！我们不是你！”

　　季家书一句话都没说，他双手撑在长·枪上。
　　隔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双眼的冰凉。

　　“我讨厌战争！我想要回到过去！那个时候从来没有人嘲笑我！我是我们家学业成绩最好的！”

　　季家书终于开口。
　　“那就用你的好成绩做些贡献。”

　　这句听上去合情合理。
　　但显然挑断高学历的最后一丝理智。

　　“贡献？我能做什么贡献？他们都嘲笑我！我甚至连怎么开枪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来训练我们！我们就是一群等死的散沙！我不想上战场，我就想躲在帐篷里！”

　　“从小到大所有的课本都在教我们珍视自己！我现在很珍视自己！我是我身体的主人，我怎么用他是我的权利，就算——”

　　“就算！”
　　高学历高高地扬起手上石头，做了他这辈子最勇敢的事——

　　他用石头打折了自己的腿。
　　“砰”得一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沙坑。

　　残疾兵不用参军。
　　他娘的真聪明！

　　那一刻，季家书的眼神冰冷到一个极点。
　　大热天的，我的后背爬上一层冷意。

　　“是！我是打不过你！也逃不出去！但是我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高学历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打滚，用怨恨的眼神看向季家书。

　　“指挥员，你就是一个自私的理想主义！你理想你自己的，为什么要拉上我们这群不想死的人做垫背！你铁肩担道义你的！我们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