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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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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当初嫁给裴政,乃是因为周家财大气粗,裴家因为不善经营家中几乎亏空须有门楣,因此便娶了门第稍微低了一些的周家女,周氏带来一大笔嫁妆,起初因为周氏性子大大咧咧,裴政与周氏感情倒也不错。
后来在老太太的干涉下添置了个小妾马氏,但府上也算太平,裴政一向尊重周氏,疼爱周氏所出的孩子,可自从柳氏带着女儿裴霜言认回裴府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周氏与女儿雪澈的性情也逐渐大变,令裴政十分不喜。
虽然不喜,可周氏从娘家带来的一大笔嫁妆却依旧是裴家的主要财力支柱。
雪澈打小就有个超大的库房,她爹那时候喜欢她,时不时地给她添置东西,而她娘更是什么好的都往她库房搬,外祖母那边姨妈舅舅舅妈之类的皆是好东西流水似的往雪澈这里送。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伤风,姨妈都能送上一支千年老参来。
可原身实在是不争气,那千年老参她都还没摸一下,就被裴霜言母女弄走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雪澈库房里的好东西几乎被搬空,而周氏的嫁妆也被裴政柳氏算计走许多,周氏与原身都憋着一股气,却怎么都斗不过柳氏母女。
雪澈冷笑一声,嘱咐周氏一定要着人照顾好那书生,此外务必请来周姨母,这才安心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周姨母得了信儿便来了,她倒是没有去周氏的正房内,而是直接去了雪澈的院子里。
一见到雪澈,周姨母脸上神色还有些古怪,雪澈自然知道为什么,她咳嗽几声,握着周姨母的手含泪笑道:“姨母,澈儿好想您。”
周姨母绷着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苦笑,继而咬牙骂道:“我原不想来的!上次我来,你爹的那个小妾柳氏竟然同旁人说我是来打秋风的!你姨母我嫁的的确不是官宦之家,可我们富甲一方,结识的达官贵人也不少,何须来打他裴大人的秋风?你娘无能,一句话也不帮我说!若非担心你,我当真不来!”
这话听着难听,可内里却都是温情,雪澈轻轻摇她手臂撒娇:“我就知道姨母心疼我。”
她这样说着,眼泪却缓缓地爬下来,周姨母慌了,往外看了几眼,立即低声着急地问:“澈儿,你怎的哭了?告诉姨母,到底发生了何事!”
雪澈含泪低声说了自己被人推入湖中,又被诬陷与书生有私情一事,周姨母瞪直眼睛,拳头猛地往旁边小几上一砸:“混账!混账玩意儿!”
她气得胸口猛烈起伏,咬牙切齿,雪澈却道:“姨母,澈儿不求其他,只求您同母亲好好说一声,要她在裴家立足了威风,切莫让妾氏爬到自己的头顶。此外,求姨母帮澈儿查清楚翠萝家中之事,也无需去找翠萝的家人,只须守株待兔,瞧瞧有没有人要对翠萝家人下手便可。再则便是澈儿的那些财物,只怕须得姨母帮帮澈儿……”
周姨母一口答应了下来,没一会儿,雪澈的母亲周氏也来了,见着妹妹她很是愧疚。
“上回柳氏出言冒犯你,我不是不愿为你说话,只是我家老爷他……他心都在柳氏身上,我还没说柳氏什么,他便开始教训我苛待妾氏,我无能,教自己女儿和妹妹都被亏待……”
周氏提起来这些事儿,眼圈儿一红,她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却没有什么心机,次次都被人暗算。
周姨母深吸一口气:“窝囊!咱们周家怎的就出了这样蠢笨之人呢?亏得你还是我姐姐!若非今日澈儿同我说了,我竟不知道你们娘儿俩被践踏至此!”
三人正说着,外头丫鬟来传说是三姑娘裴霜言也来了。
其实原本裴政也要来悄悄雪澈的,只是柳氏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柔声道:“老爷心疼四姑娘,妾身都懂,只是四姑娘才出了那样的事情,女孩儿家脸皮薄,老爷不如让四姑娘好生休息休息,妾身这里有一支上好的人参,待会儿让言儿送去给她四妹妹,她们姊妹俩年纪相近,能说的话也多。言儿一向温柔,必能代替您好好安慰妹妹的。”
裴政也有些愧对雪澈,最终只得说道:“行,那就让言儿去吧。”
说完他温情脉脉地看着柳氏:“月眉,还是你最懂我心。”
柳氏娇羞一笑,顺势踮脚勾住他脖子靠在他怀里:“妾身别无所求,只求老爷平安顺遂,便是妾身最大的福气了。”
这话更是入了裴政的心坎,搂着怀中娇软人儿笑了起来。
裴霜言得了她姨娘的吩咐之后立即让人去挑拣了一株成色最差的人参出来,而后打扮一番施施然朝雪澈所住的清风堂走去。
其实她的眼线早就告知了她周家姨母来了裴家,在裴霜言看来,这周家姨母也是个冤大头,每次她直肖暗搓搓提上几句裴雪澈缺什么东西,这位财大气粗的周姨母没多久便让人送到裴家来,她再动动手指,那东西便很快到了自己口袋里。
所以,这周姨母来得越勤快,她倒是越喜欢,上回她姨娘柳氏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惹得周氏不大过来,她还说了姨娘几句呢。
此番她去清风堂,自然不是要探望裴雪澈的,她要拿走裴雪澈身上最后一丝气运,而后再吓唬一番周姨娘,让周姨娘送更多好东西来才是。
裴霜言才到卧房门口就听到了里头的说话声,她努力揉揉眼使得眼圈儿发红,这才楚楚可怜地走进去,脚步匆忙,嘴上喊道:“四妹妹,你可好些了?我都担心坏了!”
待见到屋子里的人,她有些讶异,立即行礼:“见过母亲与姨母,上回姨娘无意中得罪了姨母,着实是姨娘不对,言儿给姨母磕头还望姨母恕罪。”
她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想到等会儿周姨母的大手笔,不是名贵药材便是闪瞎眼的金子,这跪一跪实在是划算的很。
要是往常,周姨母的确会因为她这一跪而消气,继而夸赞她是个好孩子,嘱咐她多照顾雪澈,可此时,周姨母只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姨娘不懂事不打紧,你是个懂事的就好。澈儿落水之后身子不好,我瞧她面庞发暗,呼吸都不大顺畅,体质实在是弱。”
说着她转头看周氏:“姐姐,从前你那妹夫去西北做生意曾得了一株成色极好的人参,价值千两呢,我特意送给了澈儿,便是想着澈儿身子不好,哪一日便能用得上了。不如现下便让人去炖了人参来让澈儿补一补。”
周氏脸色灰白,雪澈适时地看一眼裴霜言。
那人参才送到裴家时雪澈都没来得及摸上一摸,柳姨娘就无故晕死过去,着大夫一瞧便说是需要千年人参救命,否则无药可医,裴政情急之下呵斥周氏把人参拿出来,周氏自然不愿,雪澈也不愿意,可裴政咬牙切齿痛骂周氏与雪澈冷血无情,而裴霜言则是直接带着丫鬟趁雪澈不在屋子之时强行把人参拿走了。
而后,裴霜言跪在夫人院外哭到昏死过去,说是感激夫人救命之恩,来生愿当牛做马,若夫人实在舍不得那一株人参,拿她抵命也行。
当时柳氏母女二人这一招把裴政死死地拿住了,柳氏醒来之后又自请离开裴家,说是不希望这事儿传到周家害周老夫人病体更糟,最终周氏与雪澈只得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恶气。
如今想到那株人参,周氏仍旧心口气不大顺,黑着脸道:“当时柳姨娘说是身子有恙,需要千人老参救命,便拿走了那株人参。”
周姨母深吸一口气,那人参极其珍贵,她自个儿都舍不得用,就是因为心疼澈儿才送来的,她强行捏住帕子,冷冷地看着裴霜言,那眼神凉得裴霜言肩膀一抖。
而后,周姨母又问:“人参没了,那沉香丸呢?沉香丸效果也奇好,这种时候服下去补身子也非常合适。”
周氏咬着牙不说话,雪澈便道:“姨母,去年柳姨娘小产,爹爹做主拿走了沉香丸救命。”
当时裴政红着眼问:“你是不是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跪下你才肯给我沉香丸?澈儿,爹爹疼爱了你这么多年,难道那些疼爱还比不上一颗药丸?”
裴霜言立即要辩解:“姨母,不是这样的,我姨娘不是那样的性子,她并非贪婪之人,否则也不会十六年不回京城,若非当时命悬一线……”
雪澈静静地看着她,眸色又凉又沉:“还有姨母送我的翡翠珊瑚,玉麒麟,足金的簪子,西洋镜,上好的蜀锦,每个季度送来的茶叶……都被柳姨娘与三姐姐拿走了。”
周姨母猛地站了起来:“好一个柳姨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柳姨娘的亲姊妹!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送来的东西是贴补我姐姐与我外甥女的,柳姨娘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欺负我姐姐与外甥女,我倒是要找裴大人问个清楚!”
她越看跪在地上娇柔白嫩的裴霜言,再看看躺在床上病弱暗淡的亲外甥女,牙齿就磨得咯吱响。
眼见着周姨母与周氏急匆匆地去找裴老爷了,裴霜言眼睛一动,走上去抓住雪澈的手:“四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你如今失了名节,好生休养才是……”
她有意提起来雪澈被人瞧见与书生搂抱之事,原本以为雪澈会趁机勃然大怒打自己一巴掌的,那样的话,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拿走雪澈最后一丝气运,并激得雪澈身体更差。
可谁知道她才触到雪澈的手,就感觉到一阵灼烧般的痛感,而雪澈却反握住她手,笑吟吟地说道:“是的呢,名节尽失,当真是不好受,三姐姐想必也会知道这种滋味的。”
灼烧感让裴霜言猛地抽回双手,她惊恐地看着裴雪澈,但却又觉得方才似幻觉一般,而裴雪澈身上所剩的最后一丝气运仍旧在裴雪澈身上,她心中疑惑,但咬咬牙还是先走为好,反正裴雪澈气运只剩一缕,撑不了多少时间,她还是先去看看自己姨娘!
此时正堂之中,周姨娘夹枪带棒一顿质问,裴政面上无光,实在不是他惧怕周姨娘一介女流,而是裴家问周姨娘的夫家梅家是借了不少钱财的,明面上也得过得去。
何况他裴政乃是读书人,若是被人知道强占夫人娘家的东西,那还怎出去做人?
因此裴政拱手道:“姨妹放心,回头我必定好好问清楚,若事情属实,定然好好责罚柳氏。”
周姨母冷笑:“你责不责罚我管不着,只是我送来的那些东西被谁吞了,即刻便吐出来吧!否则我今日绝对不善罢甘休!”
柳氏脸色一白,慌忙走出来跪在地上垂泪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