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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等曾安重新来到庭院门口,明惠那几人还围着两具尸体小声商量着些什么。他们自认为声音已经够小了,可曾安五感何其敏锐,那些对话还是被听了个明明白白。他百无聊赖地听了会,漫不经心问了句:“你们没杀过人吗?”

      这冷不丁一句话把正小心翼翼商量着如何毁尸灭迹的几人吓了一跳,差点就拔剑而起。待看清来人是曾安,才稍稍定下心来。

      这位前辈平日里很少理睬他们,看着冷冰冰的,三人其实都不太敢和他搭话。对视一番后,还是自觉最为年长的明惠主动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启禀前辈,我们修为浅薄,平日里多是在师长看护下于门中修习,在千仞门来袭之前,并未和人拼杀过。”这番话勾起了众人诸多愁绪,师兄妹三人皆神情黯然。

      看来明渊派对门下弟子很是爱护,没让弟子们受太多磨难,以至于这三人长到这么大,修为、心智还如此稚嫩。

      曾安看了他们一眼,随手一点,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把椅子。他懒懒往上一坐,也不看那三人,眼睛盯着院子里的方向,问道:“那即明交代的事情,你们商量好怎么做了吗?”

      他像是怕吓到面前几个人,说这话时特地放轻了声音,透着股轻声细语的柔和感来,可明惠几人莫名觉得遍体生寒。像是突然被严厉师长抽查功课的愚钝学生,知道自己肯定答不好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我原想用法术烧掉,可他们身上穿的法衣根本烧不着,上面的禁制也解不开。”明惠越说头埋得越低,最后简直想要钻到地下去。

      曾安点头表示知道,也不说话,转而把视线移像明微。明微一向冷面寡言,被这目光一扫,撇过脸闷声道:“埋了。”曾安轻扣扶手的手指顿了下,低笑了声:“不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明微哪怕再不通人情,也知道这句话绝不是夸奖的意思,居然破天荒的有些羞惭地红了脸。这下三个人里就剩下明晟,他战战兢兢瞄了眼曾安,声如蚊呐地哼唧了句:“前辈,你有化尸水吗?”曾安这下笑都懒得笑,他现在有些理解即明为什么老是要揉眉心,带着这么几个人在身边,心累才是理所当然的。

      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出地等了一会,曾安终于将视线从庭院方向移到了他们身上。眼神扫过,几点绿芒迅疾钻入三人眉心,一道奥涩口诀自动出现在识海中。

      “这法诀可破开诸多禁制,给你们两个时辰把它学会。”

      他没说学不会的话会怎样,可三人没一个敢问,明惠、明晟皆满脸紧张地开始学起来,明微倒是不管这些,隐隐有兴奋之色。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曾安也不在意,懒懒靠坐椅上,手指下意识摩挲护腕。即明不在他视线中时,他看着腕上微微发着紫光的圆片,便觉得安心些。

      在遇到即明之前那望不到头的无边岁月里,这东西几乎是他唯一的希望,哪怕无数个年年岁岁、朝朝暮暮,这与即明神魂牵引之物从不给他回应。最难挨的时候,他也曾想:“是不是即明不愿见我?又或者,这个人真的不在了,哪里都找不到了。”无论哪一个可能,都让他如被万千业火炙烤,无望而煎熬。然而,无论有多绝望,他也从未有一刻想过就这么不找了。

      直至他来到明渊派所在的云雾山,光芒重新亮起。

      再想起那些过往,他居然也不觉得有多难熬,像是记吃不记打的孩童,拼着一身伤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美食,眼里就只剩下捧在手中的美味,一点也想不起身上的伤口了。下次若有这种事,还是会傻乎乎的凑过去,不管会不会再弄得遍体鳞伤。以前即明总说他太过执拗,现在想来,即明果然是对的。

      两个时辰似乎转瞬就逝,明惠感觉自己还没练几遍口诀,就有拍掌声提醒他们时间到了。

      “这么久了,你们学得如何?”

      明惠很想接一句:“并不如何。”可真话自是不能直接说的。

      明微大概是平日练功把七情六欲都给练少了,不像身边两个那么紧张,直莽莽地第一个站出来,冲曾安微一颔首行礼,伸手便捏起法决指向地上两具尸身。只见一层淡淡清辉刷过,尸体上法衣像是受了牵引般向上飘起,随着那层清辉簌簌浮动。明惠、明晟都满脸紧张看着那边的动静,见明微额角已渗出点点汗珠,似是有些勉强,两人也跟着憋着气,恨不得能从自己这边抽出一份力分过去。可惜明微实在不会什么凭空借力的法门,旁边的人再使劲她也还是越来越力不从心起来。笼在法衣上的青辉半死不活地挣扎几次,终究不甘不愿地熄灭了。

      明微怔怔看着完好无损的法衣,十指紧紧攥在一起,一声不吭垂头到旁边继续练习了。

      开场不利,接着上场的明惠有些紧张,他深吸口气,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先给曾安作揖行了一礼,口中道:“晚辈愚钝,还请您劳心指教。”这套礼节做得堪称完美,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他使出来的法术就差得远了。不细细分辨,几乎察觉不到空气中轻微的法术波动。

      曾安撑着下巴有些无聊,看向场中最后一个人。一时间明晟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了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实在不敢耽误,一咬牙,凭着脑袋里的印象,不管不顾地把法诀施展了出来,期待着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场中一片安静,无事发生。

      曾安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指尖轻敲在椅子的扶手上,也没什么失望的情绪。他手指轻点,一道幽蓝的火焰出现在那里,继而一分为二,闪电般往地上的两具尸体疾射而去,瞬间覆盖全身。一道轻微的碎裂声响过,下一瞬,地上只余点点灰烬。

      他似是不想再浪费时间,留下句,“你们继续练。”便站起身,就这么消失在了这里。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微风吹来时,带来竹叶的沙沙声。曾安就这么靠坐在门口的廊檐下,安静地看着远方的天际。一枚竹叶在微风的带动下,晃悠悠落到了他的头顶。

      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拈起那枚落在发间的竹叶。

      即明将竹叶握在手中,看向坐在廊檐下的人。

      曾安察觉到他的到来,抬眸看过去,眼里都是笑意,“你的伤好了吗?”

      即明的脸上还带着重伤之后的苍白,整个人却没有多少孱弱之感,像是挺拔而立的松柏,无论怎样的风雨都不能将他压垮。他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多谢护持,我的伤已无大碍。”

      曾安这次没有要拉着人家的手腕查看了,只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遍,继而弯起眼睛,点头确认道:“嗯,好得差不多了。”说着,他看向即明,带着确认般的语气道:“你想把那个叫傅庆的长老引过来吗?”

      即明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躺着两枚泛着朦朦青光的玉符,正是林宏、林萝那两兄妹的。玉符已被曾安已法术封禁,并不用担心千仞门的人循着印记照过来。即明看着玉符,将它们握起收入储物袋中,低声道:“还不是时候。”

      曾安看着他,突然伸手从腕间取下一个手镯递了出去,“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样式古朴的手镯,像是用乌木做成的,通体漆黑,上面镂刻着几道符文,透着股玄奥之感。镯子正中嵌着透明的晶体,里面躺着块紫色的圆片。即明曾见过曾安抚摸这个手镯的样子,并不用过多言语,也能察觉到那人对这件东西的珍惜。

      即明没有伸手接过,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曾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他的目光不舍地流连在那块紫色的圆片上,手指轻轻摩挲过表面,“这其实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帮着保管。”他抬头看向即明,眼里带着怀念之色,说道:“等我找到那个和它有缘的人,就把这个交给他。”

      他小心翼翼牵起即明的手,将那古朴的手镯套在了他的腕间。手镯上那块紫色的圆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乍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华,让那个小小的圆片显得流光溢彩。不等即明细看,那光华却又慢慢凝聚,没入那个圆片中消失不见。那手镯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那块紫色的圆片显得更加剔透了。

      曾安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语气轻松,“你看,它就是和你有缘。现在,它就是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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