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不才一只猫

35、第一章

　　人，是一种喜欢向往美好的生物。
　　可人世间的美好，往往不是那么容易掌握在手中的。所以，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活在阴暗潮湿的阴影里，向往着那不可及的光明。
　　如同，一只蟑螂。

　　镜子里的人，脸色暗黄，两颊微微凹陷，眼下挂着黑眼圈，头发有些油腻，凌乱的贴在额头上。
　　吴达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叹了一口气，曾经的青葱少年，也被生活压榨成这幅颓废模样。
　　现在是早上五点，吴达洗漱完了就要去上班了。由于这个月业绩不好，这几日，他一直在加班，昨晚更是到深夜才下班回家。
　　狭窄的卫生间里，一只蟑螂从厕坑里爬了出来，被吴达一脚给踩死了。踩死蟑螂后，吴达有些嫌恶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底，然后拿起一旁连着水龙头的软管冲走令人恶心的蟑螂尸体。
　　“老公，你洗好没啊？我要上厕所。”外面传来妻子带着睡意的声音。
　　“嗯，马上。”
　　还没等吴达出来，妻子便挤了进来，使得原本狭窄的空间变得更挤了。
　　妻子穿着睡衣，蓬松着头发，睡眼朦胧，还没等吴达出去，她便脱下裤子，蹲在一旁小解。
　　一股腥臊味直冲吴达的鼻子，他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这潮湿恶臭的狭窄空间。
　　“啪！”吴达顺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只不过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怒火。
　　妻子胡月是自己大学时的女友，两人从青涩时期的恋爱，到现在结婚生子。十年了，胡月从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尤其是生完孩子后，有些发福的身体，将她全身最大的优势也掩盖掉了。
　　胡月长得并不是很好看，但也不丑，大学时的胡月，身材极好，性子也是极温和的，吴达本身也不是什么高富帅，而恰巧胡月也挺适合他的，就这样，两个普通的人组合在了一起。
　　胡月可以说是吴达的初恋，两人是在大四快毕业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吴达的室友说，没有谈过恋爱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吴达是农村来的，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家中七拼八凑，才把他供应到毕业。
　　所以整个大学生涯，他都是省吃俭用，更别提谈恋爱了，没有人能看上他。
　　这个时候，他认识了胡月，又经室友这么一说，他狠了狠心，当即花了差不多自己一月的生活费，买了玫瑰花和礼物，去告白，没想到，胡月竟答应了。
　　这一谈，便到了结婚。
　　其实，他们算是奉子成婚，由于没有做好防御措施，胡月意外怀孕了，但吴达想负起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
　　于是，在孩子出生前，他们结婚了。
　　为了给胡月一个家，他贷款买了房，一直到现在，房贷还没还完。
　　昔日两人甜蜜的爱情，也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冲淡了。
　　现在的胡月和大多数普通妇女一样，每日待在家里，送孩子上下学，然后做做家务，没事还会到楼下，找人打打麻将。
　　家里的所有支出，全靠吴达一人支撑着。这让他常常感到筋疲力尽，本来才三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却像四十几岁的人。
　　“老公啊，冰箱里的菜吃完了，今天超市打折，你给我点钱，我去看看。”厕所里传来胡月的声音。
　　“嗯，”吴达正在换鞋，听到后，从口袋拿出钱包，先前忘了取钱，钱包里只有三百块，他给自己留了五十，其余的都放在桌子上了。
　　拿起已经有些打皱的西服穿上，正准备出门，胡月又说到：“还有，卧室的穿衣镜坏了，得换新的了。”
　　握着门把手的手有些用力，吴达抿了抿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
　　走出门后的吴达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两室一厅的家，并没有让他感受到温暖，更多的是让他喘不过的压迫感。
　　每次回家，妻子总会在耳边说着，哪里哪里需要钱，似乎他只是一个赚钱的机器。
　　胡月没有工作，主要是因为当时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吴达，在婚礼上曾许诺过她，要让她做一个全职太太，做最幸福的人。现在，胡月幸不幸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痛苦。
　　因为要还房贷，吴达一直没有钱买车，工作的地方又很远，所以他每天不得不五点起床，花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乘坐公交地铁去上班。
　　挤完公交挤地铁，终于在上班前抵达公司所在地。吴达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个包子，草草吃完，便去上班了。
　　吴达所在公司是一个房地产公司，尽管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房地产销售，却始终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当初的不那么早结婚，没有家庭的束缚，自己或许能闯下一片天地。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内心都十分复杂，既对妻子有些抱怨，又对自己这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心理感到惭愧羞耻。
　　吴达是第一个来到公司的，这是他的习惯，但这个习惯似乎并没有取悦过上司。
　　都说职场如战场，吴达所在之处便是如此。同事之间表面上虽然十分和谐，其实暗地里，都在较量，他们最喜欢看的，便是别人过得不如自己。
　　而，吴达，总是他们看戏的主角。
　　吴达在公司工作了很多年了，可一直都是个小职员，连在他后面进公司的王伟，一年时间就坐上了主管的位置。
　　不是吴达能力不行，而是很多时候，在职场上，靠的不仅仅只是能力，给有人际交往。王伟凭借着自己能说会道，把领导哄得十分开心，所以才能在职场中一路顺风。
　　而反观吴达，吴达一直是个比较内敛的人，在公司这么多年，也没有交到过什么朋友。他又不喜欢阿谀奉承，有时候甚至还会直言不讳，这点让上司很不悦，因为吴达能力比较好，为人又比较敬业，所以公司才一直留着他。
　　其实，对于王伟的后来居上，吴达十分的不甘心，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干好本职工作。
　　“哟，达哥，这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昨晚和嫂子太激烈了呀。”说话的是和吴达一同进公司的张进，张进也是个小职员，只不过，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公司一半的同事都跟他很要好，所以他总能从同事手上抠取他们不要的客户资源，自己开发，在公司混得也挺生龙活虎的。
　　吴达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这种玩笑，他也不喜欢张进这个人，投机取巧，要不是因为他抢了自己的单子，自己这个月的绩效早就达标了。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加油啊！达哥！”说着，张进还对吴达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但在吴达看来，这就是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