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步步生莲》墨墨的七海

79、番外四

　　也不知这一路走了多久，步怀珺坐在轿子中只觉得晃晃悠悠。落轿之后骆骓故技重施，径直将人抱进了王府，倚在骆骓肩上的步怀珺对于这样不由分说的行径十分无语，可毕竟现下自己盖着盖头看不清四周，只能缩在对方怀里装鸵鸟。

　　此后的一连串礼节步怀珺都处于懵懂的状态中，一路走走停停任凭命妇们牵引着，直到最后被簇拥着进了洞房，稳稳当当地坐在撒了帐的床上时，头昏脑涨的步怀珺才清醒了一些。

　　待到掀了盖头，命妇们又纷纷道贺之后退出了洞房，步怀珺才终于又看清了四周。

　　骆骓原本的卧房便是整个翊王府后宅之中最宽敞的一间，然而现下这间屋子已经与旁边的一间暖阁打通，不但更是宽阔了许多，屋子里的家具也已经焕然一新。

　　自己正坐着的花梨木拔步大床上现下铺着厚厚的锦褥，床上撒着满满当当的桂圆莲子等干果。靠墙的一边放着的红木妆台是从未见过的，上面摆着一面锃亮的镜子，镜子边缘的一圈镌刻着百鸟朝凤的花纹。

　　“屋子里这些都是这几日内务府派人来换下的，你可喜欢？”

　　一旁的骆骓觑着步怀珺的神色，笑吟吟地问道。

　　步怀珺四下打量了一圈才回过神来，面带欢喜地点点头。骆骓心下高兴，刚想俯身在那张娇嫩的芙蓉面上轻吻一下，外间却传来了脚步声。无奈地站直身子，就见门上挂着的那帘子被人掀开，随后萱草和落槿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二人见到骆骓都唬了一跳，随即规规矩矩上前请安道：“殿下。”骆骓按住心下的一丝遗憾点点头，随即回身对步怀珺无奈地微笑道：“折腾了一天，只怕你也累了。前头的酒宴我得去露个面，你不必这样坐着干等，你让她们伺候着摘了头上这些东西，再换身衣裳擦洗一番，也好松快松快。过会儿小厨房便会送上吃食，我已经提前吩咐她们煮了你喜欢的西湖牛肉羹，你先用些，不要饿着自己。”

　　步怀珺闻言心下一暖，笑着点点头，随即关怀地道：“那前头你可是要一一敬酒？”

　　骆骓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除了大哥，其余的人都无需我敬，若是他们要来敬我，我也早就安排了厉戎和修棋替我挡着，决计喝不醉的。”

　　步怀珺心底一松，笑道：“那就好。”

　　眼见着骆骓出了屋子，步怀珺总算长长松了口气。萱草和落槿急忙上前将人扶到了妆台前，随即将步怀珺头上的翟冠轻手轻脚地摘了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摆到妆台上。步怀珺头上陡然一轻，整个人舒服得咕哝了一声。

　　落槿和萱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微笑，萱草手上麻利地为步怀珺打理着头上的首饰，一面凑趣儿地笑着道：“小姐，方才奴婢和落槿在外头等着，可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你平日里在家便消息灵通，到了这怎么耳朵也这么快？”

　　步怀珺笑着嗔了一句。萱草嘻嘻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可知道，翊王殿下今日怎么亲自前去迎亲的？”

　　步怀珺一怔，混沌的大脑中才反应过来这件事，随即摇了摇头。萱草面上颇有几分眉飞色舞，四下看了看才低声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方才撒帐的时候，有几位命妇在外头说闲话儿，原来今儿翊王殿下早早地便进了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随后又去怡妃娘娘宫里，紧赶慢赶，才赶在吉时前与前来迎亲的队伍汇合，一起到了咱们宅子。那几位命妇说，自打咱们大景朝开朝，这一百多年来，亲自上门迎娶王妃的，就只有翊王殿下一个！”

　　听了这一番话，步怀珺总算才明白骆骓今日为何能够登门，心中更觉暖意融融，面上也微微地红了。萱草却仿佛说书似地，一出说完却又引出了下一出。

　　“另外奴婢听说，方才在咱们宅子里，翊王殿下拜见老太太时说了一句话，那话一出，屋子里十几位权贵府中的夫人太太全都惊住了。翊王殿下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对老太太说，日后翊王府中，绝不会再添新人，殿下身边，就永远只有您一个！”

　　两个丫头将步怀珺头上沉重的首饰全部拆了下来，随即仔细地一样样收进首饰匣子里，步怀珺的满头长发则是用一支翡翠簪子松松挽起，几丝碎发随意地落在额前。

　　身上那一袭繁复的礼服也终于被换下。萱草出去传了热水，和落槿一起服侍着步怀珺擦了身又洗了脸，终于使得步怀珺换上了一身红色素绸绣五彩鸳鸯花纹的宽松衣裳，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床上。

　　床上的被褥也已经换成了一套新的，方才满床的干果已经被两个丫头快手快脚地收拾干净。步怀珺靠在床头，怀中抱着个四四方方的大红缎面引枕，将脸贴在那光滑冰凉的缎面上，不由得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片刻之后，小厨房的人送来的吃食也将步怀珺吓了一跳。原本以为简简单单的一碗肉羹和几样点心，可步怀珺未曾料到的是，小厨房预备下的竟然是四样粥品、八样花式蒸点，此外还有四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除了步怀珺平日里喜爱的西湖牛肉羹之外，还有碧粳米粥、红豆南瓜甜粥和一碗红艳艳的胭脂米粥，看起来颇为喜庆。萱草喜滋滋地将那碗胭脂米粥摆到步怀珺面前，催促道：“小姐快用些这胭脂米粥，也好讨个好彩头。”

　　步怀珺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执了调羹送了一些入口，然而那粥熬得十分滑润香甜，步怀珺忍不住又多用了几口。

　　虽说与骆骓并没能一起吃过几顿饭，可翊王府小厨房预备的这些饮食却十足地对了步怀珺的胃口。因着早上用过早饭后便几乎未再吃过什么东西，步怀珺早就饿得腹中空空，如今小半碗温热的粥流入胃里，步怀珺舒服地叹了口气。

　　用了一个香甜的豆沙馒头，又喝了半碗牛肉羹，步怀珺胃里终于一扫方才的空荡，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落槿妥帖地将那莹白的龙井虾仁挪到步怀珺手边，轻声道：“小姐平日里爱吃这个，倒不知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夹了一个脆嫩的虾仁放入口中咀嚼，感受到那清甜的肉汁流入唇齿之间，步怀珺眯着眼笑道：“也许只是凑巧罢？”然而话音还未落，外头就传来了听起来十分矫健的脚步声，下一刻骆骓便掀了帘子进了卧房，笑道：“不是凑巧，是此前派人送文定到你家宅子时特意留意问到的，除了龙井虾仁，你还喜欢吃什锦豆腐、砂锅羊肉、红豆小汤圆和桂花蜜藕是不是？待明儿让厨房一一做给你吃。”

　　步怀珺面色一红，忙放下手中錾银雕花的乌木筷子站起身来，迎上前微微笑道：“前头可是散席了？”

　　骆骓摇摇头，面上依旧清清明明不带一丝酒意，低头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步怀珺微笑着道：“反正有厉戎和修棋替我顶着，大哥也在，别人断然不敢说什么，我便觑了个空子抽身回来了。”

　　步怀珺闻言一怔，却没想到骆骓居然会使出这样的招数，不由得也笑出了声。骆骓看了看步怀珺身后的圆桌，笑道：“小厨房的厨娘是新来的，听总管说也是京中难得的名手，你觉得做得可还可口？”

　　步怀珺点点头，随即一扯骆骓的袖子笑道：“味道如何，殿下亲自尝尝不就知道了？”骆骓任由步怀珺将自己牵到圆桌前坐下，接过步怀珺递来的筷子，满眼笑意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夜渐渐地深了，喧嚷了整整一日的翊王府也终于陷入了沉静，丫头们一早就知机地退到了外头，屋子里只有一对龙凤红烛还在尽职尽责地燃烧着。骆骓将已经半是昏睡过去的步怀珺轻轻拢进怀里，在女子有些汗湿的额发上轻轻一吻，随即带着满足的心情沉沉睡去。

　　三年后。春日明亮的午后。

　　步怀珺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随意翻看的闲书，正微笑着望着屋子正中，身上宽大的湖蓝色潞绸对襟长衣已然遮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屋子里的地面上到处铺着厚厚的织毯，正中的空地上，几个小丫头有的拿着拨浪鼓，有的拿着老虎布偶，正在逗着地上坐着的一个小娃娃。

　　那娃娃生得极为可爱，皮肤白白嫩嫩，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四下望去，却没看向丫头们手中的玩意儿，而是一骨碌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步怀珺面前，往步怀珺膝上一趴，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娘亲！”

　　步怀珺怜爱地将孩子抱到怀中，轻轻捏了捏那吹弹可破的脸颊，笑道：“逸儿怎么不去玩儿了？”

　　这孩子正是骆骓与步怀珺的长子骆逸，今年已经两岁，正是机灵可爱的时候。听了母亲的问话，逸儿仰起头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父王说了，父王不在府中的时候，娘亲会寂寞，让逸儿不要光顾着自己玩，要多陪陪娘亲。”

　　虽说成亲三年，步怀珺早就习惯了骆骓处处理所当然的偏爱，然而看着长子天真无邪的小脸，步怀珺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赧然。将逸儿抱在膝上，步怀珺笑道：“逸儿可是在府中呆的无趣了？不然明日娘亲带逸儿去大伯母院子里找卓哥哥和绮妹妹玩好不好？”

　　岷王世子骆卓今年也已经满了四岁了，平日里两个小家伙凑到一起倒是颇为投缘，一见面便像两只团子一样滚来滚去，不闹得脏了衣裳绝不罢休。岷王妃去年产下一女，取名骆绮，生得玉雪可爱，不但深得岷王夫妇疼爱，连宫中的皇帝皇后也颇为喜欢。

　　骆骓自打见了自家的小侄女，当时面上神色如常，回来却一直念叨着掌上明珠，步怀珺烦得不行，几乎发了脾气才止住了骆骓的念叨。可谁知，不过半月后，翊王妃身子不适，急急宣了数位御医到王府一看，才知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一下骆骓有了得偿所愿的机会，几乎日日都在步怀珺面前转悠，生怕步怀珺有个不适，同时更是吩咐总管找了两位擅长做川菜的厨娘进府中小厨房随时待命，然而步怀珺初次怀逸儿时便不曾挑食，孕期也不曾有什么特殊的口味嗜好，此次怀上身孕同样一如既往地口味清淡，两位厨娘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怀抱着伶俐可爱的长子，步怀珺看着逸儿拧起的小眉头，不由得失笑道：“怎么了？逸儿不是最喜欢卓哥哥的么？明日便随娘亲去找卓哥哥好不好？咱们还可以看看绮妹妹这段日子是不是又长大了一点。”

　　逸儿撅着小嘴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步怀珺有些诧异，逸儿却一扭头抱住了步怀珺的手臂，仔仔细细地道：“卓哥哥总是炫耀他有妹妹，逸儿也想要小妹妹。父王说，再过上几个月，逸儿就也有小妹妹了，可是这段日子，逸儿不能让娘亲劳累，也不能拉着娘亲到处跑，不然就没有小妹妹了。”

　　看着儿子有几丝委屈的小脸，步怀珺颇为无语凝噎，几次张嘴都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作罢，最后只能无奈地道：“逸儿这么听话，怎么会让娘亲劳累？休要听你父王胡说。”

　　谁知话音还未落，外头便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逸儿是本王的儿子，自然要听本王的话。”

　　步怀珺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的逸儿却一骨碌蹦到了地上，一边口中喊着：“父王回来了！父王回来了！”一面倒腾着两条小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倒把屋子里的下人们唬了一跳，三四个丫头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追着逸儿去了，口中不住地叫着小殿下当心。

　　片刻之后，穿着一身挺拔的玄色锦袍的骆骓大步走进了屋子，单手将逸儿抱在怀里，几下便熟练地逗得逸儿咯咯笑起来。待到将儿子交给了丫头们，骆骓走到步怀珺身边，微笑地看着贵妃榻上一脸无奈神情的自家王妃。

　　“今日如何？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借着骆骓的手坐起身来，步怀珺摇摇头：“一切如常，并没什么不适。”

　　骆骓满意地坐在步怀珺身边，轻轻抚了抚步怀珺的小腹，笑道：“这孩子乖巧，定然是个可爱的女儿。”

　　眼见着自己的丈夫已经快要魔怔了，步怀珺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道：“你现下盼得这样厉害，到头来若又是个儿子，你该如何是好？”

　　见骆骓眉一蹙便想反驳，步怀珺不慌不忙地继续道：“按照我的经验，越是盼得紧，回头失望的几率便越高。殿下，依我看，还是让人多准备几箱小公子的衣裳罢……”

　　屋子里夫妻二人的说笑声渐渐融成一片春风，外头的院子里丫头们与逸儿捉迷藏的清脆笑声则像是鸟儿欢快的鸣叫，路过这座院子的人听到这笑声都忍不住一同露出笑意。

　　当年阴差阳错落入这场梦，原以为要在迷茫中蹉跎一生，可自从一步步从扬州踏入京城，再一步步走到如今，虽说未能在这个时代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步怀珺如今却也拥有了尘世的幸福。

　　或许这一切，是当年从梦中醒来时就已经注定的吧。步怀珺轻轻将头倚在骆骓肩头，闭着眼微微露出一个恬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