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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番外二 ...

  •   眼见着一天天地飞速过去,直到过了年,步怀珺的婚期便越来越近。

      一过了正月十五,步宅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步怀珺的婚事。因着骆骓的身份,礼部也派了不少官员和德高望重的命妇来操持,力求这场婚礼尽善尽美。

      然而作为其中主角的步怀珺,却万万没有料到这场婚事竟然这般繁琐复杂,旷日持久。相看、祈福、礼仪,桩桩件件下来,步怀珺颇为心累之际,却愈发地想念起骆骓来。

      年下年初朝中后宫都是事务最为繁杂之时,骆骓身为成年皇子,不但要协助皇帝处理许多政事,宫中的祭祀、家宴等事务也不能缺席,忙得日日早出晚归。因此一晃儿二十多天过去,步怀珺连骆骓的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果然许久不见就会想要见到他,哪怕只是和他说说话,心里仿佛也会送快一些……

      在自家宅子中也忙碌了一日,陪着齐氏用过晚饭才回房的步怀珺换了舒适的寝衣,有些怅惘地倚在床头想着。从外头拿着个铜铸汤婆子的落槿进来,极为细心地将汤婆子塞进步怀珺的锦被中。

      近日京城内已是十足的寒冬,滴水成冰,虽说步怀珺的屋子里通着地龙,可究竟早晚时分还是有些凉意,步怀珺常常在清晨睡醒时发现自己手脚发冷。步怀珺没怎么在意,几个丫头倒是颇为放在心上,因此轮班值夜时都细心灌上一两个汤婆子来为步怀珺暖脚。

      “小姐,可还觉得手足发冷?”

      落槿体贴地问。

      步怀珺闻言怔了怔,伸手一摸那锦被中,触手却暖融融地十分惬意,便笑着摇了摇头:“这还哪里会冷?定然是你们几个早早地就灌了汤婆子暖着,现下可暖和极了。”

      落槿也抿唇一笑,随即低声道:“小姐近日看着神思仿佛有些倦怠似的,平日里说笑也少了些,可是因着过年这些杂事累着了?”

      步怀珺微微垂下眼帘,微微地摇了摇头。落槿见状却突然灵机一动,不由得笑道:“那小姐定然是在宅子里待得气闷,想要同殿下一起去城外逛逛了,的确,近来朝中忙乱,殿下倒是许久没来接小姐出去了。”

      “我哪里是因着这个?”步怀珺闻言有些着急,坐直了身子忙嗔怪地道。落槿倒是见好就收,只笑吟吟地望着步怀珺,步怀珺叹了口气,抱膝将下巴架在膝盖上,声若蚊蝇地道:“谁晓得……外祖母一来,他倒是不敢来了。”

      落槿早就看穿自家小姐的口是心非,只安慰地笑道:“想来殿下也是没法子,这有了婚约的男女,婚前按例是不能见面的。如今老太太又在,殿下怎还能如此前一般随意来接小姐出去,不过离着婚期还剩十日,明日就是下文定的日子,小姐只要暂且忍一忍,待到大婚之后,殿下定然会日日陪着您的。”

      一番话说得步怀珺脸颊绯红,落槿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安下心来,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吹熄了窗边烛台中的灯火。

      黑暗之中,步怀珺躺在温暖的衾被里,微微闭着眼默念,还有十天。自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为了别人的遗念而活,连一刻也未曾顾及自身,如今事情都已经圆满,自己也要嫁人,从此便不再以步彻嫡女、而是翊王正妃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等到真正地嫁入王府,那个不知被丢到何处的、只属于原本步怀珺的“自身”,到底还能不能够找回来呢?

      次日清晨,整间步宅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下人们早早地起来洒扫,门口的巷子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步怀珺照例晨起之后便到齐氏所居的东屋问安,顺便陪着齐氏一起用饭,齐氏坐在桌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步怀珺身上的银红色绣宝珠纹的对襟小袄,头上缀着的累丝金蝶红宝石簪子,不由满意地点点头:“今儿是好日子,珺儿穿得鲜亮,衬得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一旁伺候的孙妈妈凑趣儿似的笑道:“今儿是翊王殿下府里下文定的日子,小姐怎能不多加打扮?”

      步怀珺耳朵一红,只垂头专心致志地喝粥,齐氏与孙妈妈相视一笑,知道步怀珺年轻面嫩,便不再打趣,只是将一样样热腾腾香喷喷的早点推到步怀珺面前。

      待到用过早饭,步怀珺陪着齐氏坐着说些闲话,不过小半个时辰外头便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不过片刻孙妈妈喜滋滋地一掀帘子,进来对二人一屈膝,笑道:“老太太,小姐,这吉时刚到,翊王府派来的人就到了巷子口了!”

      “如今可进来了?”齐氏忙坐直了身子问。

      孙妈妈兴冲冲地点点头,笑道:“老太太放心,府门口自有两位礼部的大人,福伯也带着管事们候着,绝对出不了岔子。奴婢只是在府门觑了一眼就赶回来报信,倒是没能看得清楚,只是那一抬抬的箱笼都包着红绸,看着十分打眼喜庆。”

      “如此甚好。”齐氏面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忙吩咐道:“你去前头看着些,莫要让那些下人们失了什么礼数,待到人走了再来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步怀珺正坐得有些心神不宁,孙妈妈才又掀了厚实的门帘进来,而此时面上的喜气同方才却不可同日而语。

      “老太太,小姐,翊王殿下送来的定礼已经抬到前头西厢房去了,因着东西太多,奴婢们不敢轻易打开,还请老太太和小姐到前头过目,再收进库房。”

      齐氏点点头,急忙吩咐丫头搀扶着,同步怀珺一起出了屋子。

      步宅的西厢房平日里没人居住,只是偶尔做待客之用,因此外间的屋子宽敞空旷,然而如今将那一抬抬的定礼摆在厢房里,却将整间屋子占得满满当当。

      在齐氏的指挥下,孙妈妈带着几个丫头,一样样将那箱笼上扎着的红绸子解开,再一样样将那精心准备的定礼拿出来给二位主人过目,不过才看了几样,齐氏眼中的喜色就已经遮掩不住。

      镶着宝石和珊瑚的头冠,长长的东珠坠子几乎晃花人眼,沉甸甸的赤金嵌宝镯子、项圈,还有各种精致的耳坠、金钗满满当当地放满了一个个匣子。其余还有各式各样的毛皮、绸缎琳琅满目,几乎每一匹料子都是各处送上来的贡品,什么金彩绒、漳绒、织金妆花缎、羽毛缎等应有尽有,连家中常年做绸缎生意的齐氏一时都叫不齐名字。

      除了这些金银锦缎,更有打造精致的摆件和玉器,紫铜铸造的香炉、钧窑贡上的上好茶具,然而丫头们打开最后两抬箱笼时却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两只箱子中竟满满登登地盛满了黄澄澄的金锭,约摸竟有上百斤。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良久齐氏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想到,不过是下小定,翊王殿下竟然如此出手豪奢,想来对珺儿也是爱重到了极致。”

      一旁的孙妈妈屈了屈膝,好容易收敛了面上的惊异之色,低声道:“老太太,翊王殿下还让人带了话,说这些只是给小姐平日里随意穿戴的,过几日还有正式的定礼,翊王殿下已经亲自吩咐了礼部仔细操办,想来定然也是极为丰盛的。对了,殿下还让人带了八盆宫中花房之中的珍异花草,请老太太和小姐赏玩。”

      待到清点了这些东西,又吩咐了丫头们将贵重东西妥善保管,齐氏心满意足地带着步怀珺回了自己的屋子。待到用了一盏热茶,齐氏看着依旧面带红晕的步怀珺,笑道:“这下倒是好了,原本我还怕预备了太多的东西,到时候送嫁看着太打眼,可今儿翊王殿下这定礼一送,我心里就有数了。珺儿,你未来夫君出手大方,咱们也不能简素了,原本预备下的东西之外,再添几样我从扬州带来的新鲜玩意儿,到时候一同都放到你的嫁妆里!”

      “外祖母……”步怀珺有些无奈,齐氏却越想越高兴,不住口地赞道:“珺儿前日还说,翊王殿下平日里并不注重排场,可这定礼定然是一样样精心过问才备齐的,如此看来,翊王殿下倒是对珺儿你很是上心,生怕怠慢了。”

      齐氏正高兴着,外头却突然有丫头急匆匆地进来,步怀珺定睛一看却是萱草,萱草面上带着几分异色,对二人一屈膝道:“小姐,岷王妃来了。”

      岷王妃苏氏自打长子过世,已然有很久没出现在京中贵妇云集的场合,一直专心在王府中抚养次子。步怀珺突然听闻岷王妃来了,忙起身问道:“王妃怎么来的?身边可带足了下人?”

      萱草点点头:“王妃倒是没乘凤辇,而是坐王府的马车来的,身边也带了不少下人,孙妈妈已经将人往里迎进来了,还请小姐和老太太准备准备。”

      步怀珺点点头,忙吩咐丫头为齐氏整理衣装,齐氏毕竟从未见过皇室之人,倒是有些紧张,步怀珺宽慰般地笑道:“外祖母不必担心,岷王妃是极和善的人,决计没有王妃架子。”齐氏闻言这才有些放心,在丫头的伺候下刚穿好一件莲青色八宝纹的褙子,外头的岷王妃便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进了屋子。

      自打岷王世子过世之后,步怀珺也许久未曾见过岷王妃。两厢一见礼,却见岷王妃面色较此前好了许多,之前的苍白衰老之色也不见了,虽然并未穿金戴银,可面上的平和温柔之色却掩盖不住。

      齐氏在丫头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想要对岷王妃行礼,岷王妃却支使了身边的妈妈忙上前扶了,自己则笑道:“老太太便是步姑娘的外祖母?您是长辈,我怎敢托大?还请您不要多礼。”

      齐氏原本还有些担心,如今一见岷王妃和蔼可亲,才算放下心来。三人坐着说了一阵的闲话,齐氏颇懂人情世故,不过一盏茶工夫便推说自己早起倦了,步怀珺便顺水推舟,随即起身引着岷王妃回了自己的屋子。

      待到进了步怀珺的屋子,岷王妃的神色些微松动了一些,待到在软榻上坐下,岷王妃对身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那一行下人便鱼贯退出了屋子。

      步怀珺身后随侍的萱草和落槿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步怀珺淡淡一笑,对二人吩咐道:“王妃和我说说话,你们也先出去吧。萱草,泡一些好茶上来。”

      待到茶水送上了桌,步怀珺亲手为岷王妃斟了一杯,轻轻放到岷王妃面前。岷王妃垂头看着那白瓷盏中碧盈盈的茶水,默默无言了好一阵才抬头对步怀珺笑道:“步姑娘,此前真是多谢你了。”

      步怀珺一怔,倒是有些没明白岷王妃指的是什么,好在岷王妃自顾地说了下去:“佑儿刚没了那段日子,我是真的几乎过不下去,日日在自己的屋子里流眼泪,连殿下来劝我,我都难以自拔……幸好有步姑娘你,不但那日宽慰了我,还同翊王一起找出了害我佑儿的凶手。”

      眼见着面前岷王妃端庄的面庞上陡然浮现的一丝难解的恨意,步怀珺心中也有些酸涩,一直如珠似宝的长子不过六七岁便被人害死,岷王妃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又怎能轻易从痛恨中走出来?

      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凝,岷王妃长长叹了口气,面色也和缓了些,随即温言笑道:“我因着连日在佛堂中为佑儿念经祈福,也是许久没出王府,一直焚香念诵七七四十九日,才算告一段落了。父皇和母后知道我伤心,纷纷送了东西又大加抚慰,如今我心绪已然平和,从此往后,我只会向前看,好好养育我和殿下的卓儿。”

      听了岷王妃这一番话,步怀珺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低声道:“王妃所言不错,小公子如今尚在襁褓,决计离不得您,您又是岷王府后宅中的主人,便是岷王殿下,也要处处倚重您。如今看您气色好的多了,日后也还请多多保重身子。”

      岷王妃粲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宽大的袖子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不由分说地推到步怀珺面前,笑道:“数年前,我曾在宫中陪母后听一位佛法高深的大师讲经,曾听那位说过在祈福时,若是在佛前供奉一串佛珠,日日焚香念诵,这佛珠便会也携了一些福气,随身带着也会有些助益。”

      一面说着,岷王妃一面轻轻掀开了那锦盒的盖子,果然盒子中放着一串雕刻精细的乌木佛珠,一股清淡悠远的檀香气味扑鼻而来。

      “步姑娘,过几日你便要同翊王成婚了,我也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可相赠的,珠玉绸缎又嫌太俗气了些,这串珠子好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便留着赏玩罢。”

      岷王妃盈盈笑着将那串古朴圆润的珠子拿起来,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步怀珺的手中。步怀珺低头打量着那珠子上精美的花纹,心下感念道:“王妃一片好意,我便不推辞了。”

      见步怀珺大大方方地将那串珠子套上了自己的手腕,岷王妃更高兴了几分,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步怀珺带着丫头们亲自将人送上岷王府的马车,见一行车马消失在了巷子口,面上才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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