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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松竹寺的莲池岸边有一座石亭,那石亭通体灰白,颇有古朴意趣。坐在那石亭之上,既得以品茗歇息,又可看得到不远处的池面景色,凉风习习颇为舒适。

      如今那亭子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人对坐,都是正值年少,此时正一同偏着头欣赏着池上初绽的白莲。

      “刚刚听住持说,姑娘是故礼部步大人的嫡女?”

      听了这话步怀珺怔了怔,眼前看着颇有身份的青年说起话来,倒是丝毫没有令人烦躁的弯弯绕绕,反而相当直爽。这正对了步怀珺的性子,不由欣然道:“正是,我名怀珺,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子嗣。因这松竹寺的松涛竹海是父亲生前极爱的,我便请住持在佛前为父母燃了长明灯,偶尔前来祭拜。”

      骆骓颔首道:“原来如此…怀君…可是出自‘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好名字。”

      步怀珺摇摇头,脸上有几分得意:“并非如此,家母有孕时曾日日梦见身怀美玉,说与父亲后,便为我起了怀珺之名。”

      在这个时代的名字由来步怀珺并不清楚,可是在穿越前的世界,步怀珺的父亲是任职于高中的语文教师,因着妻子的梦境早早给女儿起好了名字,视唯一的女儿如美玉般珍贵。

      说了自己的名字,步怀珺见眼前的青年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般笑道:“原来如此,步大人爱女之心拳拳,令人钦羡。”

      说了这话,骆骓见步怀珺的神情有些疑惑,便道:“我姓骆,名端行,父亲性子严厉,希望我一生行事端正,因此得名。”

      原来家中有严父啊……步怀珺颇感理解地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事:“可是上次在崇文门,我听那税丁叫你三爷?”

      骆骓顿了顿,心道糟糕,因着自己的王府在西城,所以常常进出的崇文门上当值的税丁几乎都识得自己,难道是当日在税关解围时一不小心露了相?

      骆骓在头脑中飞速地思考着,却见步怀珺神色并无异常,仿佛只是问了一句闲话,思索了一下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我在其中行三。因着家中做着些不大不小的生意,无意间便得了这么个称呼。”

      这边石亭中骆骓面不改色地扯谎,不远处的竹林前,几个丫头和护卫正在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偷偷张望。萱草攥着帕子,心里七上八下,一面觉得小姐单独与男子对坐于礼不合,一面又想小姐年末便要及笄,婚事还每个着落,若是就这么撞得如意郎君也非一件坏事,一时急得团团转。

      一旁倚着一株翠竹的修棋看着有趣,有心想要开个玩笑,一转念便笑道:“这位姑娘,在下看你如此着紧你家主子,敢问你家小姐可是已许配了人家?”

      这话绕得巧妙,一时间另几个护卫纷纷忍笑,萱草愣了愣,却转头气咻咻地对修棋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早年痛失双亲,如今还未出孝期,怎会已许配人家?小姐今日不过是看在入城之时,承蒙你家少爷解围,想要当面道谢罢了。”

      被萱草一顿抢白,修棋也不着恼,仍旧笑嘻嘻地:“既然未许配人家,那不如趁早考虑考虑?我家少爷也尚未婚配……”

      修棋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调侃,皇三子骆骓今年已经十九岁。早年封了翊王,原本应赐婚开府,可当时南海海寇横行,骆骓领旨前往南海剿寇,一去便是三年,婚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骆骓年纪渐长,回京后皇帝和母亲怡妃都操心其婚事,可骆骓本人却并不上心,只想着南海局势尚未平稳,过段日子再回南海戍边。

      修棋与骆骓打小便认识,倒是从未见他对谁家小姐有过一二分的兴趣,如今这步家嫡女不知如何入了他的眼,虽说家世单薄了些,可若是骆骓喜欢,纳进王府做个次妃,皇帝想来也不会拒绝。

      修棋的话还未说完,那边的萱草已经气红了脸,几乎想拿手中的帕子砸他:“你竟敢对小姐如此不敬!自古议亲要依长辈之命,三媒六聘,我家小姐虽说高堂不在,可扬州尚有祖母,不容别人看低!你这般言语轻浮,想来主子也不怎么样,我家小姐定然是看不上的!”

      石亭中的二人倒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纷争,正有小沙弥送上一壶茶来,说是松竹寺后山上的野茶,说虽上不得台面,却也有一番趣致,只请二人喝个新鲜罢了。

      那小沙弥给二人斟上茶,打了个稽首便告退了。步怀珺慢慢品着那茶,骆骓只喝了两口便放下茶盏,见步怀珺看了过来,便摇摇头笑道:“步小姐恕我失礼吧。这京城的茶道繁复,讲究钧窑釉色,惠山泉水,茶也要明前松茗,我此前长居南海,日常只用些时新青茶,因此也喝不出这野茶有何意趣。”

      “不过是一壶茶,喝的是自个儿的心境罢了,何须拘泥于那些花样。”步怀珺微微一笑:“若是心绪平和,即使是一壶白水也足矣品其甘甜,若是烦乱不安,即便用花瓣上的朝露烹新茶,又哪能品其味呢?”

      步怀珺一席话将骆骓说得怔住了,自己却自得其乐地自斟自饮那一壶野茶。良久骆骓大笑出声,倒是吓了步怀珺一跳:“步小姐这话,不介意未来我拿去搪塞别人吧?”

      两人正聊得热络,修棋却突然匆匆登上了石亭,在骆骓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骆骓神色一凛,对步怀珺抱歉地一拱手:“步小姐,家父突然、召我回去,今日怕是要就此失礼了。修棋,安排两人替我送步小姐回城,务必要安安稳稳。”

      骆骓带着护卫们像阵风似的一忽儿便走了,步怀珺看看时辰快到午末,丫头们也有些倦色,便也告辞了送出来的逸和上了自家马车。

      回到步宅时孙妈妈正在西角门处候着,听闻门子说小姐回来了慌忙迎了出去,却见马车后还随着两个骑着骏马的年轻男子,不由惊疑不已。步怀珺在垂花门处下了车,与孙妈妈解说了几句,孙妈妈才恍然大悟,步怀珺快步走到二人马前微微福身:“今日劳烦二位护送,若是方便,便请进来用杯茶。”

      那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推辞了几句,调转马头逃跑般出了巷子。

      我家宅子又不吃人,跑这么快做什么?步怀珺莫名其妙,待进了自己平日起居的屋子,换下一身衣裳便打发丫头们自去用已经晚了的午饭。步怀珺见屋子里空了下来,才稳稳当当在软榻上坐下,将目光投向了一看便是有话要说的孙妈妈。

      “奴婢找了不少门路,却都未能打听到那胡太医的下落。”坐在榻前小杌子上的孙妈妈一脸愧色:“太医院里供职的药童说,那胡太医一年多前便辞了差事,只说要回乡供养爹娘,不过三两日便不见踪影。而整个太医院里那胡太医也并未有什么交好之人,此人的籍贯、住所竟无人知晓。”

      步怀珺微微蹙着眉,沉吟了一会儿却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孙妈妈温言道:“原本不过只有三分准,如今这人一消失,倒是坐实了我的猜测。妈妈不必自责,一个太医与父亲无冤无仇,定然不会是自己想要下毒害人。”

      “小姐的意思是……”孙妈妈眼睛一亮,看向步怀珺,步怀珺一笑:“父亲当年出身翰林院,又兼着礼部侍郎,翰林院中大多都是醉心学问的老学究,倒是那礼部左侍郎,如今是哪位大人?”

      皇宫。

      明明已经快到黄昏,可当朝皇帝的御书房里仍站着满满的人。

      御案之后的皇帝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面前摊着一本字迹潦草的折子,而明敞的堂下打头立着已成年的三个皇子,长子岷王、次子祁王和方才匆匆进宫的翊王骆骓。这几个面沉如水的皇子身后则站着几个诚惶诚恐的臣子。

      “你们三个都看看。”深深地吸了口气,皇帝好容易按捺下胸中的怒火,让身旁的内侍将那折子呈给三个儿子,待三人沉默着传看了一番,皇帝沉沉道:“河间府距京师不过数百里,竟然发生知府被贼寇刺杀的荒唐事,简直闻所未闻!你们三个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三个皇子闻言抬起头来,皇帝先是看向长子:“骆骋,你如何看?”岷王骆骋尚未到三旬的年纪,平日里最是敦厚的性子,于政事上算不上突出,见皇帝问起,思索了半晌才抬头道:“回父皇,此事儿臣觉得有些蹊跷,那些贼寇若是想要劫掠钱财,城中自然有钱庄银铺,可偏偏趁着夜色刺杀了知府……儿臣想,不若派大理寺几位大人赶去河间府,也好早日查清真相……”

      “大哥也太心慈了。”祁王骆骢生得颇为端正,听了这话道:“无论是何缘由,刺杀朝廷四品大员,都是当夷三族的罪过,若是那些贼寇气焰高涨,大肆杀伤城中百姓,岂不是更大的损伤?父皇,不如让魏鸿带兵赶去河间府,先镇压下来再说!”

      听了两个儿子的话,皇帝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随即转头看向常年带兵的骆骓:“老三,你怎么看?”

      骆骓慢慢抬起头来,俊逸的脸上此时一丝表情都无,开口吐出的话却冷若冰霜:“刺杀朝廷大员,无赦,当诛。”

  •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双面王爷已上线~
    有句话要说明下哈:上一章里面所有有关算卦占卜的内容,都出自《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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