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步步生莲》墨墨的七海

56、第五十一章

　　玉色刻丝对襟衫子，下面系着银红的洒金月华裙，大红妆花缎的褙子上绣着翩翩的彩蝶。坐在妆镜前的步怀珺少见地穿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衫，乌缎般的黑发被丫头的巧手挽起，萱草捧着那个足足有三层高的红木首饰匣子过来，满面笑容地道：“小姐，今儿这样的好日子，不如就戴这对衔珠缀宝的凤钗如何？”

　　步怀珺从磨得锃亮的铜镜中扫了一眼那对缀着长长红宝石坠子的凤钗，沉吟着还是摇摇头：“我又不是什么高门贵女金枝玉叶，这对钗子未免有些僭越了些，一会儿让宫中的人看在眼里，万一觉得咱们不懂礼数，岂不是成了大错失？让我看看……”

　　萱草闻言伶俐地赶忙将匣子捧到步怀珺面前，步怀珺的目光从那整整齐齐摆着的珠翠上掠过，微微皱起了眉：“这匣子里的头面怎么都有些过分华丽了？不是点翠就是嵌宝，看起来都沉重得很。萱草，将我之前时常戴的那支羊脂玉的簪子找出来，配上一对金丁香就行了，无需插戴得那样繁琐。”

　　“小姐，那样是不是有些过分简素了？”

　　正在身后替步怀珺挽头发的落槿开口道：“不如戴之前小姐及笄时，怡妃娘娘送来的那支梅花攒珠簪子如何？虽说也是赤金的首饰，可攒珠坠子用的是珊瑚珠子，看着脱俗又不失大气高华。”

　　“落槿这个主意好！”

　　萱草闻言高兴地点头：“那簪子还是怡妃娘娘送的，一会儿前头赐婚的恩旨一下，小姐和怡妃娘娘可就是理所应当的一家人，正是应景儿呢！”

　　见丫头们叽叽喳喳成一团，步怀珺的心思也轻松起来，于是微微笑着颔首。几个丫头前后忙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步怀珺打扮停当，此时孙妈妈也匆匆步入了屋子。

　　“小姐，前院的香案鲜花都已经备得了，前来宣旨的那位公公也正在花厅中喝茶。那位公公好说话得很，一直笑眯眯地，说让小姐无需着急忙慌，待一切都收拾好了再接旨也不迟……”

　　一抬眼便见到已经收拾完备的步怀珺婷婷袅袅地站起身来，饶是孙妈妈也不得不一怔，随即真心实意地叹道：“小姐这样一打扮，倒是与平日大为不同，端的是正牌子王妃娘娘才有这股风仪的。”

　　在丫头们的簇拥下，步怀珺终于出了院子，不过片刻便踏进了前院的正堂。平日里几乎没人踏足的正堂如今拾掇一新，擦得干干净净的牌匾下安置着红木香案，上头整齐地摆放着鲜花与红烛。那个一身鲜红圆领衫的内侍早已立在一旁，见步怀珺过来便忙笑道：“这便是步小姐？不愧出身书香世家，竟如此端庄……请小姐接旨罢！”
　　此言一出，正堂中的人全部神色一凛，丫头们步怀珺扶至早已布置好的香案前，跪在前头铺垫的蒲团上。那内侍从袖子里小心翼翼抽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打开后清了清嗓——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前礼部侍郎步彻之女步怀珺，年方十五，娴静守礼，毓秀天成，庆育高门。恪守闺阁之礼，雅著闺闱之则。今聘为翊王正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随着内侍唱喏般的声音渐渐消散，步怀珺恍然将额头贴上青砖地面，可这冰凉的触感竟也没能让她回过神来。

　　“步小姐，请接旨吧。”

　　那内侍读完了圣旨，笑容可掬地对步怀珺道。步怀珺有些机械地抬头伸出双手，那沉甸甸的圣旨便落入了手心。

　　“恭喜步小姐，以后便是王妃娘娘了，这可是泼天的喜事！小的先恭贺步小姐了。”

　　步怀珺身后跪着的孙妈妈连忙上来将自家小姐扶起，又口中客气着将一个装得满满的荷包递上去，那内侍却赶忙笑着推辞了，嘴上说着要赶回宫去复命，不一会儿便离开了步宅。

　　“恭喜小姐！”

　　待到人一离开，屋子里立刻恢复了活泛的气氛，丫头们纷纷上来将步怀珺簇拥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道着恭喜。步怀珺握着手中的圣旨，仍有些不真实感。

　　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小姐！小姐！”

　　急急的喊声打破了屋子里的热闹，回头望去，就见福伯一脸欣喜地急步从院子外头冲了进来，脚步几乎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矫健。

　　“小姐，翊王府派人来送定亲礼了！”

　　“什么？”

　　步怀珺闻言有些怔住，福伯继续喜气洋洋地道：“老朽方才看了一眼，至少有十六抬的礼。打头的是那位修大人，说是殿下吩咐过，等赐婚的恩旨一下便将东西送过来。殿下还说，亲王大婚，聘礼会有礼部预备，这些都是殿下自己的心意，就当是给小姐拿来赏玩赏玩罢了……”

　　福伯的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时间喧嚣四起，淡淡的硝石气味扑面而来。

　　入夜，步宅难得地灯火通明，福伯早早带着小厮，在天刚擦黑时便将各处的灯火都点燃了。厨房里厨娘正在煎炒烹炸，浓厚的香气被夜风吹得四散。

　　白日里接了赐婚的恩旨后，不过一两个时辰后，便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到步宅祝贺送礼，一辆辆的马车险些将步宅门口的胡同塞得满满当当。在福伯和孙妈妈的帮衬下，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时已经快要宵禁了。

　　眼看着已然入夜，再看看身边一脸疲态的丫头们，步怀珺想了想，让人吩咐厨房尽力做上几桌酒宴权当庆祝。

　　“……奴婢斗胆，敬小姐一杯！”

　　萱草白净的脸颊上泛着红晕，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奴婢打小受老爷和夫人的重恩，时刻不敢忘，一路跟随小姐从扬州到京城，如今小姐定下了如此如意的亲事，奴婢便只求小姐一样，待到出嫁那日，千万千万要带上奴婢伺候！”

　　萱草虽然岁数在丫头中不算虽大，可资格却是最老，实打实地自小同步怀珺一同长大。其余几个丫头见状，也壮着胆子纷纷七嘴八舌地对步怀珺求恳起来。

　　“这个是自然的。”

　　步怀珺这话一出，几个丫头都安静下来。

　　“我身边总共也只有你们几个，翊王府也没有别的丫头，待到成亲之时，这边只留几个人看着宅子，你们自然是要陪我嫁进翊王府里去的。”

　　几个丫头闻言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终于安下心来的笑意，落槿执着酒壶又给步怀珺满上一杯，低声笑道：“小姐这样说，咱们几个就放心了，日后只有更加好好伺候小姐，才报的了小姐的恩。旁的不说，首先就是小姐的嫁妆，扬州府老太太那边定然会预备不少好东西，可那些零零碎碎的针线活计，小姐尽可放心交给咱们，咱们几个虽然比不上顶好的绣娘，可裁剪些日常衣裳，定然不会给小姐丢脸的。”

　　“落槿姐姐说得对！小姐的嫁妆明儿就得预备起来，奴婢和紫茉虽说精细的差事使不上力，可前前后后递送消息采买东西，都是做的来的，单凭小姐吩咐便是了！”

　　听着丫头们活泼的声音，步怀珺微微抿了一口甘甜的酒液，心里竟也十分满足。然而没过一会儿，在外头打理的孙妈妈却满脸笑意地匆匆进来，对步怀珺一屈膝，低声道：“小姐，翊王殿下来了。”

　　虽说翊王府和步宅素日里总有些来往，可骆骓来步宅却是实打实的头一回，一时间屋子里的丫头们都有些局促地静了下来。

　　萱草一瞬间酒醒了大半，慌忙起身对步怀珺道：“小姐，要不要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上前头去见见翊王殿下？”

　　“他来就来了，干嘛还得去前头见？孙妈妈，将人请到后头来吧，萱草，再去取一壶好酒来。”

　　骆骓踏入后宅正房的时候，耳根有些微微地红了。虽说翊王府里自己的屋子步怀珺早已踏足不止一次了，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这里是她的闺房，是她平日里起居休息的地方。

　　前头引路的孙妈妈打起一道绣花的帘子，恭谨地将骆骓引了进去。一踏进这屋子，一股女子特有的香气如兰似麝扑鼻而来，迎面便是一张红木圆桌映入眼中，步怀珺坐在桌前，几个丫头规规矩矩地侍立在自家小姐身后，见了骆骓慌忙行礼。

　　“翊王殿下怎么这会儿来了？”

　　步怀珺倒是不慌不忙，仍旧笑盈盈地坐在那里，一只纤手撑着自己的头，宽大的袖子滑下来露出一段如雪的皓腕，细瘦的腕子上挂着一枚精巧的白玉镯子。

　　几个丫头倒是乖觉，行礼起身后便悄悄退了出去。骆骓定定地凝视了脸颊绯红的步怀珺片刻，抬脚走到人身边坐了。

　　“此前碍着没有过明路，一直也没来过你这里，今日咱们的事算是定下了，我总算有机会能对你说一句早就想说的话……以后万事有我，等到成亲之后，你尽管过你想过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操心。”

　　听着耳边骆骓温柔坚定的话，步怀珺过了良久微微笑了，将自己手中的杯子送到骆骓面前轻轻斟满酒，低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虽然别人都说王妃这个位子不是好坐的，可是我信你，你也尽可以信我，咱们无论什么事有商有量，定然能过得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