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安定 ...
-
从毓庆宫回来后我缠绵病榻四年有余,直至康熙四十五年,也就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才逐渐好转,半年后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也就是这个决定扭转我以后的生活。
我嫁给了祁轩,也就是现在的礼亲王。
还记得那天,万里无云,我在御花园的桂花树下问他说:“我嫁于你,可好?”他诧异的打量我久久不语。我轻轻的咧开嘴一笑,抬头望天空说道:“你给我一个孩子,我给你自己的未来。”
他没说话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索着我话里的可信度。
我太了解他要的是什么,从小被礼教压迫下成长的有志青年,企图摆脱现有的生活拘束,好好施展抱负,而不是顶着祖宗的光荣。恰巧不幸的是我就是那个可以帮助他摆脱的人,同时也是唯一的一个。
当他再抬头时眼中已是恢复一片清明,他问:“只是一个孩子?”那语调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轻轻飘出,却重重的压在我身上。我强打起精神让自己努力盯着着他的眼睛,笑道:“只是一个孩子。”
许久,他向着碧潭吐出一个“好”字。很简单的一个过程,我们“私定了终生”。而皇阿玛本来就很满意他,所以当祁轩向他求赐婚的时候,皇阿玛没有反对,欣然接受。
成亲那晚满目都是都是红的,绚丽的彩灯,大红的丝绸,挂满了整个皇宫,就连我一向惨白的脸也被涂抹着洋溢着喜庆。
皇阿玛看着镜子里的我说:“朕的怡儿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我对着镜子露出一抹微笑,很无力。皇阿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的路我会一个人走,请您别担心!
迎亲吉时到了,祁轩骑着五金缕络的高头大马来接我岀宫,皇阿玛没能亲自把我送出宫,他叫大哥和四哥去,安慰我说二哥生病了。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托词,只是可惜了心中那个小小的奢望成了泡影。
头上戴着蒙有绣着金凤凰的大红盖头的朝冠,,身上穿的吉服褂,,手中抱着装有寓意”五谷丰登“的宝瓶彩釉,由早春和喜娘搀扶着走入八抬大轿,从此开启我人生的另一段生活。
那晚十三哥和十四哥喝的最多,把几桌的人都喝醉下了,还不消停,合伙拉住“冷面贝勒”四阿哥。使劲的开玩笑,四哥竟然也破天荒的不恼他们,耐心的哄着他们:“你们喝醉了。”
两人生气的揪住四哥的宝贝胡子大声嚷嚷:“我···,嗯,”冲着四哥的脸打了个酒嗝,又道:“我毛有醉,毛有醉,喝,继续喝······不醉不归,呵呵,呵呵。”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那边死撑着。这两个人呀!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今天也不怎知么了,搭着手,勾着背的玩笑别人。最后还是被爆发的四哥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才各回各家。
我看着他们落寞的背影有些心疼,可是还是强撑身子,把头抬得高高,让这晶莹的泪水流回原处。
早春在我旁边看的难受,故意带着轻快的语调道:“格格,您别偷看了,王爷就快要回屋了。您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喜娘在我身后也连连称“是”。我掀开盖头,偷跑出来就是想看看四哥他们,哪怕一眼也好。
那一晚灯很红,祁轩很温柔,没有让我受太多的苦,连整个过程也是轻轻的。事后他抱着我温存了许久,然后用毯子把我包好,替我洗去身上的污浊。守了两世的身,给了这个男人我不后悔,无关风月,他给了我温度。让我一晚好眠。
成亲两个月后,我一直没有受孕,月信和以前一样还是不准。请了太医,说是,我的身子太弱,现在不适合受孕。
早春表面上也叫我不要着急,说:“这孩子呀,是上天送的,要等!”可私底下心疼我,看我这么期盼孩子,总是变着发四处给我倒腾怀孕的药。
祁轩对孩子没什么追求,成亲后人越加的更忙,三餐很少回家吃,即使是我生病也只是派人关心一下,让他额娘买些贵重的补品来看我。似乎那晚的温存只是我的一个梦,我也不对他有额外的贪心,只要他记得给我孩子就好。
现在在这个王府里,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精心亭”,那里很雅致,有假山,有碧潭,有小桥,有草坪。
我还叫府里的总管在树下给我搭个秋千,平常就喜欢坐在上面看花,看草,看树,看鸟。早春总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我后面,一如五年前在“景福楼”的时候。
这不,她又开始唠叨了:“格格,您小心着点,慢着点。”“哎呀呀!快,快,快小心扶住绳子啊!”我笑的荡的更高,高得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白云。真美啊!那么白,那么纯洁。
忽然间就忆起以前和同学说起“下辈子”你要当什么的游戏?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看着白云说:“我要当一朵云,一朵无拘无束的云,不会伤心的云。”同学糗我:“那赶明儿还不落雨化了。”我没理她,径直的看云。
那年是高三,也就是我发现那人外遇的那年。很苦,很苦,就算到了今天,想起,口中还觉得有苦味。
秋千被人拉下来了,早春一把跑过来,抱着我哭:“格格,您下会儿别这样了,奴婢会怕。”我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我答应你,下会儿不这样了。”拉过早春的手,往亭子里走,按下她坐下,我问:“早春你把我生病这几年的事儿再跟我说说好不好?”
早春摇头叹道:“我的格格,您都听了几遍了,怎么还不腻啊!”我调戏她:“你不是说一回都是用不同的话么?”
早春无奈的笑道:“康熙三十九年,十月皇太后六旬万寿节,皇上制《万寿无疆赋》,亲书围屏进献。巡阅永定河。康熙四十年没什么特大的事儿,康熙四十一年九月第四次南巡。十月行至德州,皇太子病,中途回銮。康熙四十二年,十三爷娶了兆佳氏做福晋,来年十四爷也成亲了,康熙。”
早春还要再说下去,可我却喊停,我问:“四嫂的孩子是不是在康熙四十三年去的。”
早春惊讶的看着我,她以为她可以瞒的住我吗?早在弘辉死的那年我就听到宫女私下说过。只是那年装傻充愣,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还那么小,那么可爱,跟个小兔子一样,就这样匆匆的走了。
每天晚上我都在半夜里偷偷的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生个孩子,生一个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花了一年的功夫,配合太医就诊,乖乖的吃药。
如今我也嫁给了祁轩,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有一个像皙儿,像弘辉一样可爱的孩子。
说起皙儿,我已经有五年没见到他了,从我走出毓庆宫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我只能偷偷的从皇阿玛的话里知道,皙儿病好了,皙儿开始上课了,皙儿去年在木兰围场的时候还了一只白虎。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让我知道他快乐健康的活着就好了。
“格格,这儿有点凉,怕您的身子受不住,我们回去吧!”早春牵牵我的旗装道。我回头给她一个微笑,点头。
由她搀着,走来青绿的草地上。其实早春你不要担心我,我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的。可是早春你自己,已经二十五了,为什么都不为自己想想呢?
早春看我在看她,却又不说话,抬头问我:“格格,您想什么?”她的眼睛一如当年那么清澈,只是眉头间的皱纹,透着她这几年的沧桑。我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在为我们早春找个什么好人家,你看格格我都嫁了。”
早春跺脚气恼的说:“格格,您又说这事儿了,您爱护早春,早春感恩不尽,只是这缘分呐,可与而不可求,就像您和额驸一样。”
早春一说道祁轩,脸上就是一副不平,她继续抱怨:“格格,您嫁给额驸,是他三生的福气儿,可您看他现在,家也不回,人也不见,奴婢就不信他这么忙?”我伸手堵住他的嘴打笑道:“你这么着急见额驸啊?要不那天我向他提提,把你收了房,也了了你这一桩心愿。”
早春赌天发誓:“格格,奴婢要是存了这颗心,就天打。”我呵斥她,不让她说下去。她的心我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一百人,一千人说她存了这颗心,我都不信。
早春委屈的看着我问:“格格,额驸这样对您,您都不怨恨的。”我望着满谭的碧水呵呵直笑,口中说着:“不怨,过日子就这样。”我有什么资格怨恨,我和他早在还未成亲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结局,你情我愿,怪的了谁。
她不可思议的瞪着我,似乎在指控当初清高如命的我去哪里了。我没有给她答案,换过小李子,让他搀扶着我回屋。
天空还是一样的蓝,白云还是一样的可爱,世界还是一样的运行,可是心却换了一道。心换了,人也就跟着换了。人啊再强,终是抵不过情势,抵不过命运的车轮,就像东珠,即使为了札礼和他阿玛抗争过,可最后还不是在皇阿玛的一道圣旨下嫁给了十三哥,成就了今天的十三福晋,兆佳氏。
而我只是为了孩子活着,手抚摸着腹部在心中轻声说:“我的宝贝,你什么时候才来到额娘身边。”回过身我却换了一道面,对身边的宫女下命令:“今晚不用等额驸。吃完饭我就歇着了。”
孩子容许额娘今晚不想见你的阿玛,额娘需要静一静,这样明天才可以勇敢的笑着告诉别人:“我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