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辞》不是没有酒

22、疼吗

　　“好了，你今天先休息，注意伤口别碰到水。我先去忙了……”
　　江蓠赶紧伸手抓住要走的人，“白芷？”
　　从回来的路上就一言不发，没有哭也没有话。是吓得太狠，还是太生自己的气？
　　她心里拿不准，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遇到这种事。要是想训我，现在就可以的。”若不是自己在无相寺过于强硬，或许就没接下来的事儿了。
　　当时她没想明白，那三人怎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最偏僻的一段路上，还有那种容不得一点商量。的针对性
　　直到她无意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时才恍然，这些人是从无相寺一路跟过来的。

　　白芷沉默着没回头，拉着的人也没放手的意思。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中的躁动，白芷才转身回握住她的手，嘴角扬起微弱的笑意，“比起责骂，我更开心见到今日的你。”终于活出你本来的样子，如星星般闪耀、如太阳般炙热，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确实在担心你，但更想你能做自己。”直到栖云台再也困不住你，直到……
　　直到去往更遥远、更广阔的天地，替我也看一眼。
　　白芷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顶，“我没生气，我很高兴。明早等你一起练习，快休息吧。”

　　白芷抬步出了屋，入夏后，这院子里的花草枝叶便长得繁茂葱郁，月季的藤曼爬满了墙角，
　　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地压着枝桠，缠成了大片的花墙。
　　自江蓠住进来前，合欢馆已闲置许久，多久没见过这院子有这番景色了？白芷看着失了神，直到惊醒时分眼底流出丝丝落寞。
　　往主楼的路上，经过小片池塘，水面吹来的风，在四月里竟也觉得有些冷。
　　白芷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方才紧张的情形让她此刻才后知后觉。
　　似乎身上还残留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温度，回想起来觉得甜蜜，泪水却悄无声息地滑过双颊。
　　这种时候，她有些怀念那个几乎快忘了的名字，“都是要走的人，白芷，别那么自私。”

　　盯守江蓠的任务书，在送往暗巷的半路上就被章烈悄悄劫下了。
　　等收到每日的任务回执时，唤洲看到那寥寥几笔的“今日无异常”，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真是章烈的风格。
　　底下人看着唤洲一脸愁容，问道，“要不召回重新下发任务书？”
　　“现下召回，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唤洲挥了挥手，“算了，由他去吧。”
　　一连半月，每一封回执都是寥寥几笔：今日无异常。他真想知道在他那儿，什么才叫异常。
　　面对一成不变的回执内容，唤洲仍一丝不苟地审阅。
　　今日的回执内容变了：未时孩儿巷遇袭受伤，无碍。

　　回执每日亥时上交，再转到慕容长手里已近子时。
　　慕容长头疼，“你跟着捣什么乱，唤洲，换个正经的侍卫去。”
　　“我哪儿不正经了！再说，我一个人就能守她，换了别人还得轮值呢。”章烈不服道。
　　盯着纸上的“无碍”两个字。对章烈而言，没缺胳膊少腿儿都算无碍。
　　慕容长无奈摇摇头，问道“为什么没出手？”
　　章烈跪得直，说话也铿锵有力，“非属下不想出手，是没找到机会。”
　　没找到机会？慕容长一时气结。
　　他也知道章烈匪夷所思的言行非常人所能想象，也不想缘由追问。“说吧，怎么回事？”

　　那时章烈隐在一旁，准备等对方动手时出来救人，没想到倒是这姑娘先开打了。
　　冲着前面的人跃起就是一脚，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了就被踹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其余两人大概是被这架势怔住了，不知该先扶人还是先动手。
　　“哈！”江蓠笑起来，虽说富家子弟大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好歹也是男子。
　　“你们就这水平，我真是白担心了。”就这身板，看来一打三也不是不行。
　　眼看另外两人回过神，大踏着步就要过来抓人，她也没犹豫，顺手抄起边上的棍子就上。

　　巷子狭窄，两边堆着不少杂物。对上三个人的围攻不好躲，大多还是硬扛下了。
　　只不过对面人更为惨烈，少爷们大抵从未亲自动过手，看这动作显然不知道什么才是有效打击。
　　即便嘴角破了，也不能让江蓠停下啧啧的嘲笑声。

　　面对一个女子，三人原先是不屑使什么棍棒工具。本以为吓吓就能完事，哪曾想对方如此剽悍。
　　现下被打得狠，也不顾什么脸面，只想着能出口恶气，也从杂物堆里挑了趁手的木棍。
　　“妈的！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本少爷名字倒着念。”
　　“哦~”江蓠偏头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今天我要是怕了，我的名字你也可以倒着念。”
　　“听好了，你可以叫我——爸爸！”
　　看着对方有些懵的样子，“啊~忘了你们读书少，翻译过来就是，我！是！你！爹！”
　　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江蓠放低了身体重心，做好了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靠！真TM痛。”沉闷的棍打在身上，疼的让她直咬牙。宽袖长袍碍事得很，却没给她时间能挽起来，让她吃了好几次亏。
　　好在这中间嘶啦嘶啦地也破地差不多，才终于挣脱了束手束脚的感觉。
　　抬起左手抓住要劈来的棍子，偏头往回拉，一把将人扯到眼前，发着狠提起脚就往人侧腰上踢。“打架都不会，还学别人来堵人。”
　　扫膝踹头、压棍劈背，江蓠没学过棍法，出手也算不上有什么章法，就瞧准空隙抡着棍子、拳头就上。
　　棍子断了，还有抱摔、背摔、勒头……场面混乱得很。江蓠还分了心注意别打到什么要害，弄出人命可不得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三人逐渐被打的偃旗息鼓，眼里仍是不服。
　　凭什么？三个大男人凭什么被一个女人打趴下，还是一个这么矮的女人。
　　就是这么不服的劲儿，撑了他们好几个回合，直到再也爬不起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呸——”江蓠吐掉了满嘴的血腥，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他来到合欢馆，看到那身上细细密密的伤。
　　回想起章烈讲起经过来，双眼都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的样子，他似乎也能想象那一场热血壮烈的景象，也能想象这个人当时该如何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疼吗？”
　　江蓠捏着衣角没应声，半个月没来的人，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
　　“唉~”慕容长轻叹，“我看看……”说着就开始撩人衣袖。
　　“殿下，”江蓠抽回手，“这不合礼数，都是些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没什么大碍。”
　　这样子像是闹别扭，慕容长也不在意，依旧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那日的事情像一个结堵着她，她心里也不痛快，似有些赌气，“殿下真想看，便看吧。”
　　话音刚落，就退去身上的衣衫。

　　夜里里面只穿了亵衣亵裤，都被她改过，亵裤改短至膝上，亵衣改成了裹胸。四肢与背部的伤尽受眼底，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
　　“殿下看完了吗？”江蓠捡起外衫披上。
　　慕容长垂下眼，比他预期的严重多了，她连扎针都怕。
　　江蓠正系衣带，后背突然贴到坚实的胸膛，手一滞，人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
　　慕容长抱得轻，怕弄疼她的伤，“那日是我情绪不佳，没想对你发脾气。这些日子我有些忙没来看你。你病后的第二日我来过，你还睡着。”
　　“殿下……”
　　慕容长打断她，“能叫回我的名字吗？”
　　都这样解释了，她还有什么不安的呢？不会被对方责罚，培养的关系也还能继续。
　　低头轻声叫道，“慕、慕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