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重来了》三仙同

18、第十八章

　　“给我一杯黑咖啡。”

　　女人的声音落地之后，嘈杂的店内才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正在店里坐着的女性客人们，叽叽喳喳地和身边的朋友议论了起来，时不时地还夹杂着惊艳和赞叹的语气。

　　和夜斗谈话被打断，比留间奏多想再继续下去，但另外一个当事人却已经不愿意再配合他了。
　　少年想要体现店长职责的活动就此失败。

　　金发的女性客人在买了一杯咖啡之后就离开了，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在离开之前，对方蓦地朝比留间奏多这边看的一眼，却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人……是认识他吗？
　　他没有印象自己有见过对方。

　　比留间奏多很快就把这个插曲抛在了脑后。

　　如果说他在医院里住了快两个月这件事，带来了什么好事的话，那就是他终于接到了公寓的装修即将完工的消息。和设计师约好了一个小时，比留间奏多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自己新家的模样了。

　　原本各处都有些陈旧的小公寓大变了样子。

　　设计师用了欧式的装修风格，基调的颜色是以浅色为主，客厅里多了一扇落地窗，整个房子就显得明亮宽敞了许多。
　　比留间奏多满意极了，准备再等等把公寓里的味道驱散之后，就立刻搬回来。

　　看到卧室的时候，他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装修的时候卧室的天花板，是不是有天晚上被砸出了个大洞？修理的费用是多少，我转给您。”

　　设计师倒是一脸的诧异：“大洞？没有这回事啊。”
　　“……没有？”比留间奏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呢？应该就是这个位置，有一天晚上有人会掉……”

　　他蓦地噤声。

　　“比留间先生，您是不是……做梦记错了？”设计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装修的整个时期都是很顺利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倒是您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过，我们还以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绊住了。”

　　“啊，我这段时间受伤住院来着。”比留间奏多勉强冲设计师笑了笑，“那可能是我真的哪天做梦记错了吧？抱歉。”

　　也是，那些事情都是他回档以前发生的了。
　　谁也不能确定上一周目会发生的事情，这一周目同样也会发生。

　　这次他回档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原本他出现在中原中也面前应该是要被对方仔细盘问的，结果这次对方和前几个周目完全不同，直接将他无视了过去。

　　比留间奏多这样想着，可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是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他晃晃头，只当自己是太多心了。

　　公寓的装修告一段落，设计师交了房，接下来就只等着味道散尽，比留间奏多就可以重新搬回来了。
　　他当时租房一下租了半年的时间，算一算的话，等那边的房子到期了，这边的甲醛也就都挥发得差不多了。

　　正好能搬回来。

　　＊

　　日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这天，比留间奏多正对着店里的值班表计算大家的薪资。算着算着，就觉出了不对的地方来了，津岛这个月的出勤……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这个月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住在医院里，所以对于店里员工的情况还真不清楚，今天这么一看才发现其他人都按照他原先定下的排班表正常工作，就只有津岛修治一个人，一个月只有五天工作的记录引人注目。

　　他又翻了翻上个月的，好家伙，竟然比这个月还要少。
　　就只有三天。

　　其他原本应该是他上班的时间，竟然全部都由其他人代替了。

　　比留间奏多抿起了嘴。
　　这么严肃的情况，怎么都没有一个人在他住院期间提过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翻记录表的话，恐怕都不会发现。

　　也怪他开业以来的大半时间都不在店里，上个月给大家发工资的时候，他还在医院里被肋骨断了的痛苦折磨着，只是草草让桃矢算了个总数。
　　他把钱都转给了桃矢，其他人的都是经过桃矢转手的。因此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比留间奏多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吧台工作的鸢眸青年，开始思考要怎么和对方严厉地说这件事。
　　奇怪了，明明他认识的津岛修治不应该是这种偷懒的人来着。

　　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他下意识地给自己一直以来印象都很好的青年开脱。

　　这边比留间奏多还没想出一个够好的开场词，另一边店里就已经迎来了今天开门的第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他也算是认识，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上周来过他的店里。
　　因为容貌实在太过出色，他对进门的金发女性很有印象。

　　金发女人依旧话语地简洁地要了一杯黑咖啡，只不过她这次并没有打包带走，而是选择留在了店里。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恰恰好好地坐在了吧台，太宰治的正对面。

　　两个容貌同样出色的男女对视了一眼，很快错开了视线。
　　就好像真的是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比留间奏多给她煮了一杯黑咖啡，放在她面前。
　　门口的风铃再次被人推门的动作带起，进店的第二位客人大概是和先进来的金发女性是相识的，一进来就像是只花蝴蝶一样飞到了女人的旁边，“爱丽丝酱，你怎么能随便乱跑呢？让我一通好找。”

　　被叫做爱丽丝的成熟女性眼皮都懒得抬起来：“能别这么叫我吗？真的很恶心。”
　　“你说的话可真让人伤心，爱丽丝。”男人坐在她的旁边，嘴角挂着一抹在比留间奏多看来怎么看都奇怪的笑容，“不过对我这么冷淡的爱丽丝，我也很喜欢哦！”

　　嗯……所以这是一对情侣？
　　比留间奏多猜测道，虽然这两人的年龄差看起来有点大。

　　“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出于职业素养，他走过去询问了一句。
　　“让我想想，就来一杯和爱丽丝酱一样的咖啡吧！”森鸥外露出礼貌性的微笑，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我也想尝尝这么有魅力的咖啡馆做出来的东西呢。”

　　虽然但是。
　　“先生，我们这里是饮品店。除了咖啡以外，其实还经营着别的饮品。”比留间奏多纠正道。

　　“是这样啊，那真是我的失礼了。”森鸥外的表情没看出来有多少歉意。

　　比留间奏多转过头，和太宰治说话，“津岛，这位先生的咖啡就交给你了。我刚刚看吧台的咖啡豆还有其他做饮品的水果都不多了，我去楼上的仓库拿一些回来。”
　　太宰治微笑点头：“好，你忙你的。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等到比留间奏多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阶梯上，太宰治原本还算柔和友善的表情瞬间冰冻。常年居于上位者的气势爆发，他毫不客气地和对面的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如果要是普通人的话，单是被太宰看这么一眼就足以被吓破胆子了。
　　只可惜他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也都不是什么常人，一个是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另外一个……正确来说根本就不能算在人类的范畴当中。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森鸥外的态度比刚才的还要随意，“过来看看这家咖啡店，不对，是饮品店，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太宰君你宁愿做个服务生也要进来。”

　　“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森先生？”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关心自己以前的学生，难道还需要找理由吗？”

　　太宰治沉眸看了他一会儿，警告道，“喝完你的咖啡就回去，别做多余的事情。”

　　森鸥外对他称得上恶劣的态度毫不在意，或者说正是看到了太宰治比以前看到他的时候，还要敏感的反应，他反而更加兴致盎然了。
　　年长的前首领撑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感觉，很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了。

　　森鸥外到底没喝上太宰治煮的咖啡。兴许是看出来后者在面对那位小店长时阳奉阴违的态度，对太宰治知之甚多的他，早就看出来太宰就没想给他煮咖啡。

　　不过他是个善解人意的长辈，哪怕遭遇了学生这样的对待也是可以包容的。
　　从容地留下两杯咖啡的钱，森鸥外在爱丽丝喝完咖啡之后，就带着人悠悠离开了饮品店。那悠闲的姿态，就好像他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森鸥外走出来也没有着急回到自己的孤儿院，而是类似闲逛一样，沿着商业街的街边溜达了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位前半辈子都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嘴角挂起了一瞬玩味的笑容。

　　“爱丽丝，你说……一个一直以来都像是无可攻破的城池的人，突然有了弱点会怎么样呢？”
　　“要不被他的弱点拖累死，要不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森鸥外嘴角的弧度划得更大了：“那你觉得太宰君……会是哪一种？”

　　比留间奏多下来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人在了。他偏头，状似随意地和太宰治问了一句，“刚刚的客人都走了吗？”
　　“对。”太宰的表情堪称完美，“喝完咖啡就走了。”

　　“这样啊……”少年抿唇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津岛，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嗯？”
　　“就是……你上个月……我刚刚看了眼出勤表……”

　　“奏多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在店里工作的事情吗？”太宰治仿佛提前洞察过他的想法，准确地说出了比留间奏多想问的话。

　　“是。”想问的事情先被人看出来了，比留间奏多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扭捏，“我想问问你原因。如果你是有特殊情况可以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不会推辞的。可是如果你是单纯地……那我只能按照规定行事，不能让你继续在我的店里待下去了。”

　　身形纤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病弱的青年，安静地听他说完了话，脸上温和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敛眸，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有些悲伤。

　　比留间奏多心里好像“当”的，被撞了一下。
　　明明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现在却感觉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一样。

　　“是、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他小心翼翼地补救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太宰治轻轻叹了一口气，鸢色的双眸闪动了一下，“我知道小老板是个好人，只是这段时间还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不管你是想开除我，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不、不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心软的少年已经开始脑补各种各样的悲惨身世了。
　　都怪他说话不过脑子，提到津岛的伤心事了，这可怎么办！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我是个孤儿。”

　　果然！
　　比留间奏多已经快要被愧疚填满了，眼里写满了歉意。

　　“我小时候没上过什么学，因为光是活着就已经是件难事了。”太宰治慢慢地讲述自己的身世，他的语调平缓，听不出来任何的伤心难过。
　　可越是看到他这样，比留间奏多就越是觉得歉疚。

　　他一定是痛到麻木了吧！
　　比留间奏多心疼地看着眼前瘦弱的青年。

　　“我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就当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很好的叔叔，他收养了我。”说到这里，太宰治的嘴角跟着露出了一个脆弱的笑容。

　　“我在他的资助下过上了正常小孩的生活。我认识了很多人，还在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我们直到现在都还有联系。”
　　“后来……也经历了很多，我逐渐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最近，那个收养我的叔叔……”

　　“他、他怎么了？”听到了太宰治话语的停留，比留间奏多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离开了。”黑发青年语焉不详地说道，“我这些天就是一直忙着整理他留下来的东西。我知道这些其实都是我的借口，再怎么样我也不能一直不来工作，所以不管小老板你对我有什么样的处置——”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比留间奏多满目愧疚打断了他的话，“我都了解了，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给了太宰治一个温暖的拥抱，“抱歉，是我太想当然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你也不希望的，然而我却还不问缘由地就想把你开除！”他可真是太坏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津岛。”比留间奏多眼里有些许的湿润，“你的情况我都清楚了，后面你要是还有不能来上班的时候，你就如实地告诉我。”
　　“你放心，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把你开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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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是说，做人不能太太宰治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