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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佳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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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这是在桓府,有桓大娘子坐镇,这些贵女也非寻常人家,对公主有礼却也不是任公主揉搓的人,真言语机锋起来,公主亦难争到上风,没得还被人在心中瞧低。
朝慧一心想要嫁给桓殷,便收了往日里的跋扈,今日倒是难得娴静。
她心思还在方才离开的桓殷身上,一时间望着面前的花无话。
其他众人也有些心思不属,比之朝慧公主更甚,这些贵女皆是首次见到传言中的魏国公大公子。
想来见他之前,家中父兄都曾提过此人剽悍骁勇,乃战场难得的主帅与勇将,前途不可限量,若能嫁与他,于家族裨益无限。
这是家族父兄眼中的佳婿,但在小娘子的心中,未免就留下了与公主一般的印象,这定是个粗莽军汉,公主既不喜,这些高门贵女如何会喜?
谁曾想,魏国公大公子桓殷,竟是这般英武伟岸,俊朗非凡的男儿!
他深威内敛,丝毫没有文弱之态,一身摄人气度,仿佛任何时候都坚不可摧,令人能想见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豪迈,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浑身英武之气却毫无粗莽之态。
那是她们从未见过的伟岸男儿,洛阳城再多高门郎君,谁能及得上他半分风采?!
若说这些高门贵女来之前,心中勉强但还是奉家族之令不得不如此,在见过桓殷之后,心中俱是震惊与惊喜,哪里还有什么不愿。
若能得这般男子做夫婿,便不枉此生投做了女儿一身!
若能与这般男子倾心恩爱,哪管那家族天下,性命颜面?
原本还在心中暗暗不屑朝慧公主讨好桓大娘子,此番又主动来魏国公府的贵女们,登时仿佛又能理解朝慧公主所作所为了。
朝慧公主的的确确是看上了桓殷此人,但现下看上他的可不止是她了。
朝慧公主明面上位尊,但娶她于魏国公府来说并无助益,反倒是牵扯许多,实不如与另几家高门联姻带来的实惠多。
彼此有意之下,原本神色淡淡的几个贵女对桓大娘子言语也多了起来。
裴氏嫡支嫡出小娘子今年方及笄,生得轻灵娇俏,面庞还带着些婴儿肥,
她笑意盈盈,两个梨涡甚是讨喜,“如今已近秋日,真真难得见到这般成色的兰花!”
裴氏是绵延数百年的世家大族,祖上能人无数,前朝至本朝,族中出仕者无数,世居高位,只是近几十年时局变化,家中人才凋零,略有没落。
但裴氏如参天大树,根深蒂厚,裴家的小娘子自是身份高贵,她方才本是兴致缺缺,她裴家嫡出的小娘子,什么珍贵的花儿没见过。
但再自恃身份高贵,此时世家皆在凋零,便是与她家相似的人家,亦无郎君能入她的眼,她今日本不愿来这个什么劳什子的赏花宴,奈何家中父兄之令,她不得不从。
她本是独女,向来家中父亲母亲,嫡出的兄长都十分宠她,更不提那些庶出。
她这样的身份,嫁谁家都是可以的,从前也从未忧心过此事,连圣人有意赐婚,因她不喜那安亲王,父亲也为她拒了。
谁知道此次父亲却难得固执强势,不顾她与阿母不愿,言道,若她能嫁给桓殷,不仅是家族之福,亦是她之福。
她与父亲争辩,父亲却叹道:“如今朝廷虽是偏安洛阳,但谁知能苟安多久?外有北戎、党项、契丹等族虎视眈眈,内有藩镇割据,战火不断,若时局一乱,重现晋室衰微,外族侵踏中原之局,嫁入桓家可令你一生安稳无虞。
况且我见过桓殷一面,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堪与我儿相配!”
今日一见,亦知父亲所言非虚,纵她眼高于顶,也不得不承认,桓殷此人的确如日月之表,煌煌之辉令人不可逼视,堪与她相配。
裴家小娘子向来心高气傲,她既说话了,桓大娘子并非蠢人,自是明白她的示好之意,笑得便有些舒心,“媛娘促狭,谁不知你素来喜兰,我听闻你家中名品兰花无数,专侍兰花的匠人别家都寻不到的,什么兰花没见过?偏还来打趣我家的,我这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寻来的。不过,这花能得媛娘一声赞,也不枉它开这一场。”
这次赏花宴是桓大娘子筹备,这些花也是桓大娘子搜罗来的,裴家小娘子赞这花难得,便是向桓大娘子示好,桓大娘子已花喻己,自是领情之意。
裴家小娘子笑道:“这可真真是冤枉我了,我家虽有几盆,却哪里称得上名品?”
桓大娘子笑着与众人道:“瞧瞧,她此时倒是谦虚起来了。”
一时众人皆凑趣起来,一扫方才闲淡的气氛。
裴家小娘子被众人打趣,笑道:“罢了罢了,总是我家那几盆不成器的兰花惹的祸,若各位小娘子有意,我便做这个东道,改日请诸位过府一聚如何?”
说罢笑盈盈地看着桓大娘子,桓大娘子亦是含笑看她。
她受父亲桓烈之命为桓殷相看,既裴氏有意,她自然不会推拒,若能与裴氏结亲,便是在世家中寻到了一门强有力的臂助。
且这裴家小娘子媛娘生得轻灵娇俏,言语志趣想必也能与阿弟相投。
她心中做这般思索,却不会带到面上,只笑着与众人道:“你们我不管,她既然说了,我必是要去的,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待我上门亲眼瞧上一番,若真冤枉了她,我便将这两盆兰花赔与她便是。”
裴家小娘子虽有意示好,却也含蓄,见桓大娘子应了,便对众人一笑,落落大方道:“那我改日便扫榻以待诸位驾临。”
这边言笑晏晏,朝慧公主却变了颜色,她握着侍女的手,指甲几乎要将侍女的手掐破了,心中忿恨咬牙,裴氏五娘!
竟敢公然跟她抢夫婿!
洛阳城中谁人不知圣人有意将她与桓大公子作配。裴氏五娘今日如此做派,实未将她朝慧放在眼中!
但裴氏在朝中根深叶茂,圣人尚需仰仗裴大相公,她亦无借口发作那裴氏五娘,裴氏五娘也非任她打骂之辈。
听着桓大娘子与裴氏五娘你来我往的话,看来双方对彼此都有意,朝慧心中怒火愈盛,手也越掐越紧。
那侍女却垂着头,面上一点痛色也不敢带出来,若是让人看去了笑话公主,回宫之后公主那些处置人的法子,实在是让人心寒畏惧。
她不敢说话,朝慧却丝毫未察觉,她向来这般惯了,今日又被横杀出来的裴家媛娘气急了,那尖锐的指甲,竟生生将侍女的手掐破了血。
“呀!你的手怎么出血了?”李氏六娘子惊呼一声。
众人应声看过来,朝慧这才发现自己将侍女的手掐得血流不止,见状她回过神,忙松了手。
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又被众人看得有些恼怒,只怒斥着侍女道:“贱婢!手上流血了也不知,竟敢脏了本宫的手!”
那侍女吓得连忙跪下叩首,连连请罪道:“是奴的错,是奴不小心划破了手,请公主恕罪。”
李氏六娘子不过一时惊诧就叫了出来,并非故意陷公主于窘境。
李氏世代出大儒,门生说来遍及天下也不为过,李氏家训甚严,家中待奴仆十分宽厚,李氏六娘子出自嫡支,教养自是极好。
她性子本就贞静温婉,方才也实在未想到是公主将这个小侍女掐出了血,在她看来,便是小侍女不小心划破了手,弄脏了贵人的手,也不过是件小事。
见这侍女被公主怒斥,被吓得下跪请罪,那一脸的惊恐之色,看着实在是令人不安。
她虽未与这个公主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公主待仆婢并不十分宽厚,她不欲因自己一言之失令这小侍女受过,忙笑着圆场道:“公主息怒,想来这婢子也非是有意,定是不小心在园中何处剐蹭到了手。”
朝慧看着李氏六娘子就一肚子火,方才就是她叫破,令她失了颜面,偏偏这个不知趣的还来触她霉头。
正要发作,身边她母家高氏八娘子忙握了朝慧的手,阻止了她发火,又轻言细语地对地上跪着的侍女道:“既是不小心划破了的,本也怪不得你,只是公主尊贵,你既是身边伺候的,便该小心些,你说是不是?”
她并未疾言厉色地训斥这个侍女,却又不失主人的威严,说话间慢条斯理,甚有安抚的意味,让人如沐春风,顿生好感。
桓大娘子也不禁看了她两眼。
那侍女被高八娘子这般说了两句,却被安抚了下来,没了方才的惶恐不安,她口中恭敬应道:“八娘子教训得是,是奴轻浮不查,今后定然不再如此,望公主恕罪。”
高八娘子因笑道:“既是知错了便下去把药敷了罢,若留了疤便不美了。”
那侍女行了礼便退下了,高八娘子握着朝慧的手,笑着向众人解释道:“我这个公主表妹性子向来鲁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是有一桩,见不得血,哪怕一点点也吓得她不行,方才一时见了,想来是吓坏了。”
这般解释,便是告诉众人朝慧是因见血吓住,刚才才会疾言厉色地训斥那个侍女,实情如何谁会追究,大面上掩住此事便可。
至于那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的侍女,是如何在这洒扫得干干净净的园中划破了手,众人心中谁没有数呢?
朝慧公主性子酷烈,空穴来风必有因。
但高八娘子一番话下来,众人自然就揭过了,桓大娘子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冷笑,高家竟还有意与桓氏结亲!
贵女这边短短片刻便唱了这一出,林致离得不远不近,刚好听了个全。
她与杨盈坠在一群小娘子身后,相视一笑,杨盈小声道:“高氏八娘倒是个可不简单。”
林致含笑点头,高氏八娘一番话连消带打,既为自己博了宽厚体下的美名,又安抚住了性子暴烈的朝慧公主。
另为公主失态找了个体面的理由,未坠高氏家风,朝慧公主的母亲,当今皇后便出自高家,朝慧公主与高氏诸娘子乃姑表姊妹,朝慧公主得了苛下的名声,于高皇后,高氏姊妹也并无好处。
但今日之事,依林致之见,朝慧公主苛下酷烈的名声是掩不住了,高八娘子温厚淳良,友爱姊妹之名却定为大家所知,至少为桓家所知。
至于她是否拿公主当做垫脚石便见仁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