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理想国》双面实习生

4、第4章

　　陈钦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新版本上线后bug还是不少，新来的测试人员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团队的工作节奏。

　　这几天她忙着修改bug，第一天下班后她去理想国查看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在确认自己真的没有死掉或者变成植物人之后她终于放下心，打算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忙忙工作，为后面的计划作准备，是时候该和团队提出一些建议，做出一些改变了。

　　这天中午，她坐在离工作室两个街区外的一个咖啡厅里，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赵平。

　　他还是那副理工男的打扮，一件简单的格子纹衬衣，下身套着一条宽松工装裤，老实说，赵平长得算是清秀，虽然不注重打扮，却也自成一种风格。

　　琪琪曾经和她说起过赵平很有异性缘，为什么？就因为长得帅？陈钦很难理解，难道有些女孩子只看外貌的吗，在她看来，脑袋灵光性格也很温和的小白明明才是宝藏。

　　可事实就是在她看来性格温和的小白杀了人，现在在精神病院里，想到这里，她觉得喝到嘴里的咖啡变得更苦涩了。

　　赵平落坐在陈钦对面，陈钦问他需不需要点杯喝的，赵平摇头说这里的咖啡太贵了，没那个必要。

　　陈钦昨天晚上忙了一天以后躺在床上，梦到了粉毛衣，又一次重温了小巷子里的那个场景，真是个噩梦。

　　粉毛衣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就是为了挣几个人头币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来玩不都是图个乐嘛，你来充什么好人！”

　　陈钦从那个恶梦中惊醒，她飞快地摁开台灯的开关，在确定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刚才的一幕只是在做梦之后，她披上外套，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夜里的凉风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风干了她额头上的冷汗。

　　她的思绪被三个字牢牢地抓住，什么是人头币？是她听错了吗？

　　这就是她今天约了赵平单独见面的目的，作为另一位主程序员，他肯定知道点什么，陈钦疑惑这个所谓的“人头币”到底是什么，她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想错了。

　　当她提到她的怀疑之后，赵平惊讶地看着她，并且只是惊讶，没有疑惑。

　　看着他的表情，陈钦的心沉了下去，她重复自己的问题说：“我在想是否理想国里存在一种鼓励杀戮的奖励措施，你也知道，上次我们聊到npc补损率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平打断问道。

　　“知道什么？鼓励杀戮的措施？”陈钦愣了愣，问，“难道说真的有？”

　　赵平靠着椅背，犹豫了片刻终于说：“我其实没想到那会这么这么成功，”他看着陈钦疑惑的表情说，“一开始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我私下里给小白说过，他觉得可行，然后就和我一起实现了。”

　　陈钦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震惊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说：“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没想过要瞒你这么久，但是后来突然就出了小白那事，我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不明白，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几个月前，三四个月前。”

　　陈钦突然回忆起来，理想国正是那个时候突然爆火，在线人数飙升，npc补损率的问题也正是在那段时期突然暴露出来的。

　　赵平还在继续说着：“就像你所说的一样，这就是个奖励杀人的措施，可以在完成击杀以后得到击杀系统的评定，得到应有的奖励，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希望玩家在游戏里可以体验绝对的自由，我不是说阿哲之前的想法不好，但是在我看来，多少有点乏味了，你想想看，一堆渴望新鲜的年轻人，进到游戏里，平淡地过着和平安乐的生活，相亲相爱，这和过家家有什么区别？太幼稚了！而且你也不能否认，游戏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更有人气了。”

　　陈钦的脸色很难看，问道：“我不理解，修改游戏理念这种事难道不应该经过大家的同意吗？你们怎么可以擅作主张，偷偷就篡改了理想国的设计初衷呢？”

　　“篡改？如果我们先说了你们就会同意吗？不会！你们一开始就会否决掉的！说起来，在这个团队我哪里有什么话语权！”赵平恨恨地说。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篡改有违人性吗，鼓励击杀？理想国里有那么多善良的平民，你这和把狼丢到羊群里有什么区别？赶快把这个程序删掉！”

　　“陈钦，说到底理想国也只是个游戏而已，人死了就死了，又不是真死了人，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吗？而且，”赵平一摊手说，“你可别说我不乐意，首先这也不是我想删就能删的了，这段程序就像玩家身份的加密程序一样，加密过了的，修改程序的密钥也只有小白才知道，你去问他吧。”

　　恬不知耻，看着赵平的这张嘴脸，陈钦只想到了这个词语能形容他，说实话陈钦不相信只有小白才知道密钥这套鬼话，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奈何不了赵平的，密钥是否真的只有小白才知道，这也是要通过小白才能知道的不是吗，可是依小白目前的状况……

　　陈钦无法理解地看着他，她尝试去理解他说的“说到底理想国也只是个游戏而已”这句话，她眼前浮现出铁轨上的那团血肉模糊的身影，那个女人把粉毛衣的头砸开了花，血水淌了一地，那一幅幅画面，这一切都托福于理想国的超现实科技手法，看起来甚至比面前愤愤不平的赵平让人觉得更真实，这样真实的死亡和杀戮的场景，难道真的是她小题大做了吗？

　　陈钦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理解赵平了，同理，赵平也没法理解自己，谈话到这里，多说无益。

　　陈钦拿上包，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平说：“你最好盼望阿哲不会知道这件事。”就走出了咖啡厅，田思哲的梦想是打造一个世外桃花源，在那里人人安居乐业，相互信赖，夜不闭户。玩家进入到理想国可以放松心情，疏解真实世界一整天下来带给他们的压力，在现代高科技的影响下，人情冷暖叫人变得冷漠，因此他们为理想国设定的年代背景偏老些许，就是希望理想国可以帮人们重新体验过去旧生活的一些温暖，即便那些温暖只是来自虚拟的npc。

　　她没法想象田思哲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回到理想国，陈钦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有点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那个男人很惊喜地叫来了护士，兴奋地围着她团团转。

　　陈钦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摸了摸发现被缠了厚厚一圈绷带，除次之外，其他方面一切正常。

　　看着那个男人，陈钦终于想起来，他是那天晚上酒吧里认识的包子的朋友，那个运动男，喜欢喝烈酒，叫阿吉。

　　医生对于陈钦昏迷了这么久又突然清醒，体征一切正常的情况也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这样才合理，如果玩家离开理想国的昏睡特征能被医学合理解释那才奇怪。

　　包子很快也赶来了，两个男人围着她嘘寒问暖，感慨她昏迷了这么多天终于醒过来了。

　　陈钦这才知道，阿吉是个警察，出事那天，他正处调休时期，当时陈钦出了酒吧并没有直接报警，她从没报过警，当时第一反应是给穆罕默德打电话，她留了他的联络方式，幸好穆罕默德接了电话，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只提到那个粉毛衣，穆罕默德立刻就告诉她，不要走远，他马上联系人过来。阿吉因为当时就在事发地点，他的调休就这么被终结了。

　　他们在小巷子里找到了昏迷的陈钦，身边是一具死尸。

　　陈钦办理了出院手续，期间穆罕默德来过医院，向她询问了事发经过，照理说，那个女人突然失踪，粉毛衣就那么突兀地死在昏迷地陈钦身边，陈钦和这件事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幸好包子他们都作证确实有那么个女人和死者一起出了酒吧，陈钦也不大可能自己从后脑打晕自己，陈钦勉强算是清白了，但是她被告知之后要配合警方调查，随时等待传唤。

　　陈钦尝试过描述那个女人的长相，但是让人惊讶的是，陈钦完全没法具体描述那个女人的长相，陈钦解释说她的长相实在平凡没有特点，换句话说，这样的脸如果被丢在人群里马上就会让人遗忘。
　　这大概就是她犯罪的便利吧。

　　陈钦回到公寓，老远就在家门口发现一个小盒子，她拿起盒子，打开家门以后，发现屋里门缝下还被塞进了一个信件。

　　她先拆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部手机，一部崭新的手机，她的手机在那个案件以后就被警察收做证物了，她还没来得及再去买一部，这部新手机会是谁送来的？

　　她想待会去问问包子，眼光却扫到手边那封门缝下塞进的信件，很显然这是一家照相馆送来的信件，她拆开信件，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陈钦看到照片里的女孩甜蜜地倚靠在一个男人怀里，两人穿着滑稽浮夸的穿着，看起来像是个游乐景区的旅游照片。

　　陈钦抿着嘴，看着那个男人开朗的笑脸，这个笑容，陈钦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信件上的原始地址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公寓，收件人的名字是白展。

　　显然，这是个延时寄出的照片，被寄到了信件上的地址，大概是房东之类的人又把这封信件转寄到了这里。

　　当下这处房子是陈钦初次来时出现的地方，装饰朴素简单，她曾天真地以为这就是小白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

　　陈钦看着照片上幸福的两个人，终于，她离发生在小白身上的事终于近了一步。

　　“你有信息喽～”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沉思中的陈钦吓了一跳，这个信息铃声有一点点熟悉，是个女人的声音，语调怪怪的，她本不想这么说，但这个语调确实有些——轻浮。

　　她拿起手机，翻开收信箱，打开那条带着个小红点的新消息。

　　---“欢迎回来，菜鸟。[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