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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 盛世楚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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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杭城刺史府邸内,烛光摇曳,为这幽暗的房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杭城新任刺史陆缁正拎着茶壶,亲自给对面的黑衣男子斟茶,显得很恭敬的样子。
那男子脸上戴着半截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夏左使,尝尝这小暑节后采摘的西湖龙井,味道有点泛涩,但厚实浓郁,别有一番滋味。”陆缁擦着浮肿虚胖上的汗,生怕哪里招待不周怠慢了这教中的贵客。
黑衣人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陆大人也不必太过紧张,这次那个姓江的,没有大张旗鼓地回杭城,恐怕也就是路过这里,带着两位公主游玩,我们不用放在心上。你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干,教主很看好的你的前途。只要你忠心耿耿,为教主效力,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陆缁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多谢教主抬爱,陆缁自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望。”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陆缁的回答颇为满意。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如果市舶司那边想拉拢你,尽量不要得罪,可以适当配合,你也不想成为江傕第二吧。”
陆缁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下官明白,多谢夏左使提点。”
十日后,江燕等人终于返回了楚都。
此时,朝中重臣皆翘首以待,期望江大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各城郡官员的离奇死亡已过去数月,若继续拖延,恐将导致楚国人心惶惶,国本动摇。
回金陵后,江燕和楚思晴便匆匆入宫,向楚皇禀报了这些日子所调查出的事情,包括冥情蛊、彼岸教、苗商等可疑之处,希望楚皇能派人继续跟踪此事,找出确实证据后拿人。
楚皇听完江臣彦的禀报,眼中怒火中烧,冷意四溢。他猛地一拍龙案,怒喝道:“这些苗人竟敢如此大胆,胆敢谋害朝廷命官,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江燕此时跪在楚皇跟前,声音沉重:“陛下,杭城官员虽是死于蛊毒之下,但臣也只是怀疑彼岸教参与其中,并未有确凿证据,还请陛下能够派刑部官员重新审理此事。”
楚皇怒色少霁,淡淡地道:“这个朕自有决断,爱卿此次调查众大人之死因,确实劳心劳力,朕深感欣慰。特许你回去静养数日,好好调养身心。”
江燕犹豫片刻,终是再次叩首,声音坚定道:“陛下,微臣在深入调查凤阳王、安国公死因之际,意外发现了一桩旧案,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隐瞒,特来呈报陛下。”言罢,她小心翼翼地将之前在江府老宅中发现的账册双手奉上,呈于楚皇御前。
楚皇接过账册,目光如炬,一页一页地翻阅着。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中闪烁着震惊与愤怒的光芒。
江燕沉声道:“凤阳王、安国公与市舶使安昌勾结,走私茶叶、私盐、青铜瓷器、丝织品、香料和珠宝等八万五千三百余件,直接造成的财政损失一千一百多万两白银,微臣斗胆,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将幕后党羽,私通关联方一并问责。”
楚皇面色阴沉,咬牙恨恨不已:“这些奸贼,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置国家法度于不顾,朕会彻查此事,爱卿这次立下大功,需要什么赏赐啊?”
江燕一凛,摇摇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微臣不敢要什么封赏,这本账册也是微臣无意间获得,若要行赏,也理应是归于江刺史。微臣此次回杭城,见杭城百姓都在缅怀刺史大人,说江刺史为官清廉,不像贪污行贿之徒,还望陛下在彻查走私案时,能重启对江刺史的贪污案。”
楚皇面色阴沉如铁,紧紧盯着江燕,冷冷道:“哦,爱卿是在质疑刑部、大理寺官员的办案能力,是在质疑朕的决断?”
江燕骤然听得这样一句,心颤颤一跳,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她慌忙跪下道:“微臣惶恐,微臣并非此意。”
“好了,江傕的事不必再表,他手上既有凤阳王,安国公的罪证,却从未呈上,这等不忠之臣,哼!”
江燕还欲辩解,却被楚思晴抢了先,娇嗔道:“父皇,这次女儿也劳心劳力,出力不少,父皇赏赐给儿臣什么呀。”
楚皇目光如炬,看了江燕及楚思晴一眼,淡淡道:“小九,你之前不是看中天竺国的万佛骨珠了嘛,这次便赏给你,再赏小九黄金万两,绸缎千匹,一会儿让内侍省给你送去。好了,朕累了,你两退下吧,明个江大人把这两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写成折子递给我。”
“谢父皇恩典,儿臣退下”楚思晴谢恩后,忙拉着江燕袖子出了朝阳宫外。
江燕眉头紧蹙,不解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准备处理这件事。”
楚思晴凄惶摇头,幽幽地说着:“父皇现在越来越难以琢磨了,以前他拿不定的事都回找我商量,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先回去吧,我先去东宫看太子哥哥,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好。”江燕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告辞,却被楚思晴喊住。
“等等,还有一事,你需牢记,以后江傕的案子,别再父皇跟前提了,他刚刚念着你两件事的功劳才没动怒,不然,你今天休想太平地离开朝阳宫。”楚思晴神情凝重,有些严肃。
“为什么?”江燕本就觉得刚才天子震怒来的太过奇怪,像是提了父亲的事就触了他什么忌讳一般。
“你也不是外人,又与江大人是同族,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我觉得父皇当初根本并不在意江刺史贪了多少钱,他曾和侍奉太监聊过此事,说杭城刺史为官那么多年,才贪污十万两,算的上是我朝的清官了。”
“什么?”江燕不敢置信地望着楚思晴,惊讶声脱口而出。
楚思晴知他心中存有疑惑,眼神突然流露黯然之色,幽幽地:“我想江刺史被父皇真正厌恶之事,可能还是他私下去借了叶王爷的兵在沿海剿匪。这件事,他两以为做得隐秘,但这朝廷上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是万万咽不下来的,后来江刺史一案,太子哥哥和叶王爷不是没向父皇求情过,但根本无用,父皇震怒,连带把所有求情的人一顿训斥,便草草让大理寺结案,没想到还没宣判做处理,江刺史就死在狱中了。”
江燕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张口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话已至此,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很难受,但是在这朝廷中,许多人的命运都不受掌控,如果哪天我不再受宠,或许我也就像这地上的草芥一般,任人踩踏。你好好想想吧。”楚思晴目光恢复平静,几乎不掺杂什么太多情绪。
江燕目送楚思晴转身离去,所有的酸楚瞬间迸上喉头,死命把眼泪逼回眼眶中。
哈哈哈,真是个笑话,自己是个笑话,父亲也是个笑话。
丞相一党为了一己私利,残害父亲,楚皇和叶寒为了争权,牺牲父亲。
他们全都是罪人,都要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江燕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皇宫,回到江府后,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中,连晚食都未享用。楚倾烟心生担忧,便叩开了书房的门。
江府的书房位于府邸深处,是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书房内,木质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应有尽有。书房中央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铺着细腻的宣纸,旁边摆放着文房四宝,显得古朴而典雅。
然而,此时的楚倾烟却无心欣赏这书房的美景,只见江燕独自坐在桌前,眼神空洞,面色憔悴,她走到江燕的跟前,低头问道:“驸马,你怎么了?”
江燕抬头望着楚倾烟那布满担忧和心疼的眼神,又回想起父亲生前种种,心中又是愤怒茫然,又是委屈气苦,鼻尖突然一酸,双手环抱住楚倾烟的腰,头贴着她的小腹,喃喃自语:“烟儿,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楚倾烟被江燕突然抱住,心中颇为不解,见江燕如此痛楚,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驸马,你到底怎么了?从皇宫出来,你就闷闷不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燕被楚倾烟温柔的抚摸着,蹙着的眉宇渐渐舒展了些,她将皇帝对江傕的态度、楚思晴对江傕案的看法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她泪水滑落,幽幽道:“江大人是个好官,他一生正直无私,为杭城百姓操劳半生,然而,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楚倾烟静静地聆听着,心生怜意,暗自慨叹。想不到驸马对江小姐用情如此之深,宁愿顶着天子之怒,也都愿意为情人的父亲去奋力抗争。她牵起江燕的手,轻轻地抚摩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我知晓你心怀光明,定是无法接受江大人是死于几方斗争中,这个世界本就不公,若想彻底改变它,靠你、靠我,是远远不够的,可不能因为不够,我们就不试着去抗争,你不想做棋子,那就振作起来,去努力做个棋手。等你有能力去影响陛下的决定时,江大人的案子自然会有转机。”
江燕心念触动,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她颤声道:“我可以么?”
楚倾烟摸着江燕的发丝,笑了笑:“你可是文武双全的状元郎,楚国最年轻的兵部侍郎,江大人虽是不在了,但他的精神犹存,我相信我的驸马是世上最坚强的人,定能完成心中所想。”
江燕听着楚倾烟的话,苦涩道:“烟儿,你真是高看我了,其实,你比我坚强多了。夜深了,你先回房睡吧,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楚倾烟见她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驸马,那我先走了,我会在房里给你留盏小灯,你早点回来。”
“嗯——”江燕点了点头,目送楚倾烟离开了书房。
朝阳宫内,楚皇端坐于几案前,凝重地审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紧锁,神情忧虑。
这些奏折一半以上都是在抨击太子的。
说太子结党营私的,说太子拥兵自重的,说太子为人骄横,性格暴躁的,说太子孝友不到位的等等。
其中一封密报让楚青看了又看,上面禀奏了一件事,让楚青变得很阴沉难猜。
太子带兵征讨苗族时,曾私下会见苗族二长老石浩,三长老吴邈。
楚青此时,幽幽地叹道:“上人,适才八驸马所述,苗人问题始终是楚国的心头大患。朕一时心慈手软,没想到竟致此祸。如今国内人心惶惶,外患频仍,秦国虎视眈眈,齐国之主又背信弃义,朕实感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逍遥上人,这位道风仙骨的老者,恭敬地侍立一旁,闻言微微一笑,道:“陛下,江大人既已查明事实,且那冥情蛊之恐怖,实非寻常。我等自不能再坐以待毙,放任做大。至于秦国,闻其太子风度翩翩,陛下何不考虑与秦国缔结姻亲之盟,届时陛下便可安心修炼,与贫道共赴仙途。”
楚皇闻听此言,心中豁然开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楚思晴远远便听到东宫的喧嚣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她迅速冲进殿内,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披头散发,手持酒坛狂饮不止,一边还飞起一脚,将桌椅砸向四处逃窜的丫头太监。眼见一个柔弱女子即将被砸中,楚思晴心中一惊,一个飞腿将椅子踢得粉碎。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纷纷望向这位脸色惨白却美丽绝伦的女子。他们震惊地认出,这正是九公主殿下——楚思晴。
楚思晴愤怒地看着那个发疯的男子,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旁边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颤抖着声音回答:“公主息怒,是奴婢们失手打翻了花瓶,惊扰了太子殿下的休息。奴婢们该死,请公主殿下饶命!”说完,她竟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楚思晴心中一阵剧颤,太子哥哥虽然平时严厉,但也是个明理的太子。这些人如此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沉声道:“你们先退下,把门关上。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谁若敢在外面乱嚼舌根,必有重罚。”
太监宫女们哪还敢多留,纷纷逃出了东宫殿,急忙将门关好。只留下楚思晴和那位手捧酒坛、醉态可掬的太子。
楚思晴眼见哥哥仍执迷不悟地灌着酒,立刻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坛,狠狠摔碎在地。她怒不可遏地喊道:“哥,你这是在发什么疯?快醒醒吧!你是太子,是楚国的储君,你这样做,简直是有辱国体!”
楚天披头散发,凝视着满脸怒意的妹妹,突然露出一丝苦涩而诡异的笑容。他沉声道:“储君?我算哪门子的太子?父皇讨厌我,母后对我冷淡无比,现在就连你,我最爱的妹妹,也离我而去了。你说,我是哪门子的储君。”说完,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凄凉与自嘲。
楚思晴听着哥哥那酸楚苦涩的声音,胸脯剧烈起伏。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父皇从未讨厌过你,母后也一直关心着你。至于我,我也从未离开过你。但你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让人寒心,拥兵自重、结党营私,你让我们怎么帮你。”
楚天眉头紧锁,冷冷地反驳道:“我本就是太子,这个楚国迟早是我的。父皇已老,我作为儿子分担国事,何错之有?倒是你,以前你总是支持我,无论我做什么都站在我这边。可现在呢?自从你身边出现了那个不男不女的江臣彦,你就再也没关心过我。你说,你到底帮了我什么?”
楚思晴被哥哥的话震得愣住,她呆呆地望着楚天,瞳孔逐渐收缩。她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尽量冷静地说道:“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我们兄妹之间的事,跟他江臣彦有什么关系?你好好想想吧,太子殿下。”说完,她拂袖转身,离开了东宫,只留下楚天一人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小晴,你是我的,谁都夺不走你!”楚天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父皇不行,那个孽种也不行。至于你心中的江臣彦,等我登上帝位,我会亲手让他死在你面前!”他疯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恐怖、诡异和悲凉。
五日后,楚皇下了几道政令,让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纷纷都在猜测皇帝的意图。
一、黔、湘、鄂、滇等地的苗族部落土司,要向中央缴纳每人每户一千文的户税,种桑区需每年上缴绢四丈、绵五两,种麻区则加四分之一,合击上缴布三丈五尺、麻四斤。
二、在郢州设置都护府,原从三门峡抽调去平乱苗疆的部分朱雀军,则留两万人驻扎郢州的铜仁,同时,白虎军内抽调两万人向郢州进行休整,封左骁卫将军杨靖为郢州副都护,封襄王为郢州遥领大都护。
三、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岭南道等九道城池,若有苗人从商、从政、从军,久居,必须禁苗语、苗俗、苗姓以及苗服等,若有不服者,则迁回原籍。
四、彼岸教众杀害明州刺史、永嘉县县令、江州州判司、杭城凤阳王等七位朝廷命官,特命各地郡县刺史、县令进行抓捕,如果反抗原地格杀,发现与彼岸教有勾结之人,同罪论处。
五、凤阳王、安国公与市舶使安昌等人走私茶叶、私盐、青铜瓷器、丝织品、香料和珠宝等八万五千三百余件,直接造成的财政损失一千一百多万两白银,剥夺凤阳王府、安国公府的世袭爵位,没收所有家产,其家眷流放萌渚岭。杭城市舶使安昌撤职查办,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六、嘉奖破获官员暴毙案、杭城走私案的功臣,封江臣彦为兵部侍郎兼散骑常侍,赐良田百亩,锦缎千匹。
这几条政令一出,各地郡县的苗族百姓怨声载道,在苗人聚集区生活的苗人,向朝廷缴纳的赋税本就不低,现在则远远高于其他汉民。而在异乡居住的苗族民众,原本能保留自己少民的习俗与姓氏,现在这政令一出,势必要他们在苗汉两族中做个抉择。
但更让苗族部落土司头痛的,还是在郢州设置都护府,并派兵长期驻扎在郢州,这是活生生在针对苗族人。
下朝后,陆杭便拉着江燕,避开其他官员走了条僻静的出宫之路。
“喂,书生,你今天挺反常的,别的大臣都在反对这些政令,怎么你今天连个屁都不放?”陆杭有些好奇地问着。
“这有什么好说的,陛下就想杭城案早做了断,反正是不是彼岸教干的,这帽子都会扣在苗族人身上。这事劝了也白劝,我何必浪费这心气。”江燕不以为意道。
陆杭一愕,笑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江大人竟然如此识时务。你这次去杭城,是被九公主调教过了?”
江燕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与九公主乃是清清白白的君臣关系,你这种臆测对着我也就算了,她可是云英未嫁的公主,经不起你这般造谣。”
陆杭哈哈一笑,道:“别生气嘛,这不是看你兴致不高,才想逗逗你嘛!”
江燕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挺无聊的,若是你没有要事相商,我先回兵部了,郢州要设立都护府,有很多细节还要定,告辞。”
陆杭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紧蹙,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究竟是怎么了?
在苗族部落的中心,一座座古老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这些吊脚楼以木材和竹子所搭,吊脚楼底层是空的,用来饲养家禽或堆放杂物,上层则是居住的地方。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吊脚楼的木板上,从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苗族妇女在忙碌着准备晚餐,孩子们则在屋外嬉戏玩耍。远处传来牛羊的叫声和潺潺的溪水声,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宁静的田园画卷。
然而,这宁静的氛围被一声怒喝打破。“蒙荻,你这惹是生非的老家伙!”苗族三长老吴邈面色涨红,怒气冲冲地指责道,“屡次煽动族人反抗楚国朝廷,如今可好,楚皇设立郢州都护府,分明是针对咱们苗族!”
二长老石浩急忙打断三长老的怒骂,瞪了他一眼道:“老三,成何体统,你怎么和大长老说话的。”他转向蒙荻,语气转为讨好,“大长老,如今这赋税骤增,族人那边如何交代?本以为与楚国停战后能修好,没想到楚皇如此狠辣,既压榨我们又分化族人,真是失策啊。”石浩心中后悔不已,当初竟轻信了楚天的话,没想到楚国军队不仅未撤,反而准备长期驻扎。
大长老蒙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他猛地站起,声音冷厉:“二长老,我早就说过,楚国人不会与我们和平共处。你们被楚青和楚天这对父子耍得团团转,他们根本无心和谈。既然他们打上门来,我们也无需再对他们客气。”
“我们真的要和彼岸教联手么?”石浩心中一动,蹙眉沉吟。
蒙荻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外孙女自幼便被那敖羌收养,敖教主的为人我也是信得过的,只要我们两方联手,我明他暗,必要让皇帝付出轻视我们苗族的代价。”
“义父,您这一招栽赃嫁祸,可真是高明绝顶!我们不仅把碍眼的官员除掉了,还安插了我们的人进去,现在太子和丞相那边都在互相猜忌,到底是谁买凶杀的人。义父的智谋,孩儿深感佩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子满脸敬意地看着逍遥,语气中充满了对男子的崇拜。
逍遥微微一笑,心下感慨道:“原本只想引导江臣彦去查成郡王和太子的事,把这件事全部扣在太子头上,没想到他竟然通过冥情蛊查到本教身上,不过这样也好,楚皇本就对苗族心存芥蒂,此次围剿彼岸教是假,针对苗族土司才是真。啧啧,真没想到,我们的太子殿下竟这般天真,觉得和苗族二长老、三长老停战修好,就能提升他太子的威望?现在,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下太子买凶人的动机更坐实了,真是天助我也。”
“义父,那小姐会不会有危险?这江臣彦可一直盯着小姐,我们这次透露了小姐部分信息,万一让江臣彦查到她真实身份,恐怕会对小姐不利。”面具男心生担忧,忍不住沉声道。
逍遥斜眼瞟了面具男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他轻松地说:“放心,小歌即将成为王墨如的干女儿,那江臣彦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断然不敢轻易攀咬她。”
夏仲略闻言,眉头一紧,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扬眉道:“这江大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居然得到了江刺史的账册,如此一来,江南东、西两道的港口定将严查走私,我们的人想要捞取好处可就难了。”
逍遥听后,只是淡然一笑,他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最吃亏的还是严魁那个老狐狸。江臣彦这家伙,现在可是把太子、丞相和苗族长老全都得罪遍了。他树敌这么多,自然会有别人来替我们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