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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错姻缘(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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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吐得昏天黑地。眼泪太多,动了胎气。唬得霁月魂飞魄散,凤鸣宫中一时闹得鸡犬不宁。
听到奏报,弘毅匆匆下朝,看到这场景,也是愕然。他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才隔几个时辰,就变这样了?
霁月不敢瞒,听到沈烟灵对仙珠说的那些狠话,弘毅气得汗毛倒竖。立刻让内监传口谕去潞王府,如果潞王妃有怨气随时来紫宸殿找朕,不要到凤鸣宫滋扰皇后!
这话不可谓不重。计彧惶恐,再不敢让沈烟灵入宫。
连番惊动,最忧心的莫过于闵氏。受伤难过的是自己女儿,姐妹两人又没做错什么,闹成这样,可算是无妄之灾。
急急入宫看望,抚着仙珠小小的脸,哭一会女儿命苦,骂一会韦氏心歹。
“你要保重身体。既然那贱人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过来。我们奉陪到底就是!阿娘已经去王府劝过王妃。这么多年,王爷一直无子,除了她连个房里人都没有。如果执意不肯王爷纳侧妃,外人只会说她不是。再说,纳一个侧妃又如何?不就是个妾,再能耐,还能翻过天?烟灵身后有皇后、皇太后、乐平侯府。皇后就不要为这等小事伤心,惊了胎气就大大不好了!”
仙珠想到沈烟灵说再不认她为妹妹,就掌不住,任凭闵氏说什么都不好使。
闵氏搂着她,抚之摩之,“儿啊、儿啊。你千万别把自己的身体哭坏啰。姐姐总是你姐姐。总有一日儿,烟儿会谅解你的。”
“姐姐真的还会原谅我,她会不会怨我一辈子啊?”如孩子一样,拉着闵氏的手,非要得到一个切实的保证。
“会的。会的。”闵氏撒谎道:“我刚刚不是说嘛,来之前去过潞王府。烟儿知道你病了,就已经很后悔了。她说,她也想来见你,但现在心里难过得很。看到你会更乱,所以暂时不来。她要我带话给你,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姐妹还是姐妹。”
闵氏落了保证,又给了许多安慰,说得有鼻子有眼才把仙珠哄住。
仙珠吃了闵氏这颗定心丸,喝下安神药,才迷迷糊糊睡着。闵氏一直守到她睡安稳了,吩咐宫奴几遭仔细侍候的话后,才走出寝殿。正巧看到弘毅,眼泪咕噜一下又冒出来。
自己捧凤凰一样捧大的两个女儿,就这样被一道不尽人情的圣旨弄得反目成仇,一个在王府里哭,一个在皇宫里哭。仙珠还怀着身孕,哭得那可怜模样。
为娘的心里疼啊,刚刚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那傻孩子的假话。
她去潞王府,烟灵知她为何而来,连面都不见。两个女儿一样倔强、一样心性、一样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闵氏一想起,牙根都要咬碎。
看到闵氏,弘毅赶紧走过去。张了张嘴,话还没说。闵氏一撅唇,捂住眼睛,径直往门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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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赐婚的消息传来,众人议论纷纷。沈喻心有不快,托病在家,半月不曾上朝。
弘毅借力打力,一边殷殷关切,搜罗珍贵药材送给乐平侯调补身体,一边下旨着成立枢密院,名义上是为减少领尚书事沈喻的压力,其实是分权。
虽然现在朝中形势还是沈党独大,只要有了皇帝的支持,假以时日,朝中一定会渐有两峰并立之象。
父亲身体抱恙,姐姐与己心异,仙珠心急如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某夜突然从梦中惊醒。
“怎么呢?”弘毅从身后把她环住,“梦到什么?抖成这样。”
她的身体阵阵轻寒,“我梦到……爹爹……被箭射死!”
“梦是假的!”弘毅安慰她。
“——不是梦,是真的!好像就在眼前,就在谨身殿。然后,我听到一声巨响,醒来的时候,看见乖球儿站在那里。”
弘毅用手撩开床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乖球儿早跑得没影,桌上针黹盒散掉地上。一定是球儿从桌上跃下时把针黹盒撞落下来惊醒了她。
他抚着额头,哈哈大笑,掰过她的肩膀,让她自己去看。
“好了。”他吻着她的头顶的乌发,“你一定是担心侯爷的病才做噩梦。明日朕就派御医过府为诊病,侯爷的病不治好不许御医回来。怎么样?”
她点点头,轻然而笑,如玲珑猫儿一样垂首腻在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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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服侍弘毅上朝后,仙珠也很快梳洗。乖球儿探头探脑走进寝殿,贴着仙珠的小腿肚子上磨蹭。
仙珠弯下腰,把它抱起来,对着光亮看了两眼,自言自语地道:“球儿今日的眼屎比往日多了不少。霁月,你去御医院,请一个叫单致飞的医士过来。本宫曾听梁王说过,他最擅治猫猫狗狗。”
单致飞接到传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会给猫猫狗狗看病了?
他小时候被狗追着咬过。从此之后,只要长毛的都敬而远之,他怎么会给猫猫狗狗看病?
“皇后娘娘怕是搞错了吧?”
传报之人自然不会和他理论,催道:“别磨蹭了。凤鸣宫的掌事姑姑亲自来传的话。说得一清二楚就是你。难道我们御医院还有两个叫'单致飞'的不成?有什么问题,到了凤鸣宫亲自和娘娘说去。”
御医院的人听说单致飞被召为皇后的爱宠看病,个个在背后偷笑。
单致飞脸上窘热,心里骂着晦气,但也不敢不去。
若说沉迷医术,御医院里单致飞说了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也因为太沉迷医术本身,而于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
不然,也不会入了御医院十余年,还在医士的位置上趴着不动。
单致飞一入凤鸣宫的大门,就觉得晕头转向,如一只虫儿钻到花蕊儿里。手不知往哪摆,腿不知往哪儿伸。
他穿过几道门廊,看到一位天仙般的女子立在门首,身后海站着几个宫娥。赶紧跪下,“臣单致飞叩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大笑,霁月羞红了脸,跺脚道:“我的大人,快起来,我就是个奴才!你也不想想,娘娘哪能在门口迎你啊?”
单致飞慌张站起,心忖:这么漂亮的玻璃人儿都只是奴才。皇后得美成什么样子!
霁月领着他往里走,穿过层层纱帘,道道回廊,来到内殿。
仙珠怀抱着雪白如珠的球儿,端端如清莲坐在紫檀椅上。
单致飞一看到椅子上的丽影儿,口舌都麻了。
皇后娘娘美吗?
自然是美的,但那美不是逼人的妖艳,更不是拒人千里的傲然。
翟衣华冠通身华贵,天下唯有皇后能所有。不是任何人穿上翟衣,戴上华冠就是皇后。
常听人说,皇后娘娘是天生的皇后命格。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逢凶化吉。
今天见了真人,他方才相信。
皇后就是皇后,即使没有这身翟衣华冠,她还是皇后。
单致飞沉在自己的心思中,痴痴呆呆站着,一时都忘记跪下。
霁月急了,这个傻子不该跪的时候,瞎跪!
看到真佛,倒成傻子。朝着他的腘窝就是一脚,单致飞登时被踢得跪倒地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呼道:“臣单致飞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见多了如此情景,仙珠也见怪不怪。白指在乖球儿的软毛中穿梭,笑道:“起来吧,拿凳子给单医士坐,赐茶。”
“谢娘娘。”
霁月搬来一条绣墩塞在他屁股底下,榴红端上茶水,单致飞侧着身子坐下,接过茶盏的手抖得筛糠一样,引得婢子又是一阵掩嘴偷笑。
“单医士,本宫听梁王说,你擅治宠物疾患,是不是有这回事?”
听到“梁王”两字,单致飞头顶宛如打了个焦雷,背脊上汗如油滚。作为御医院的医士,他此生诊过最尊贵的人就是先帝的德贵妃。
当时,他能去长秋宫,也是因为德贵妃失宠,人人敬而远之的缘故。千不该万不该,恃才傲物,沾了梁王的边。
他这才醒悟,什么给猫儿看病,全是假的!
皇后提到梁王,明明白白是在暗示他——她要用他。
想到梁王恩威并用,像猫捉老鼠一样把他玩于股掌,他就胆寒。
梁王还刚走,皇后又来——他简直要欲哭无泪。
皇后还等着他说话,他如何作答?
不想答是,更不能答不是。支吾着,胡乱点个头,算是不甘愿地承认。
“那,就请单大人来为乖球儿诊个脉吧?”
真的给猫儿看病?
单致飞心里没谱,可皇后开了口,他只有硬着头皮从药箱里拿出药枕,交给霁月。霁月接过后放在桌上,又在上面覆上明黄色的软布。
“请娘娘把……小猫儿……放在枕上。”
“好。请单医士诊脉。”
一只玉手轻轻搭在软枕上。微弯的指头,一根一根像林立的玉笋,单致飞的眼里却刀枪剑戟,指指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