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辞》谷雨白路

164、暴雨至（1）

　　叶魁一脸为难：“不是臣不想放，是不能放！如果放开，殿下又打又杀，根本招架不住。”
　　“那也要放开！梁王是病了，你这样绑着他还怎么治病？而且他是天下至尊的皇子！谁给你们的权力把王爷绑起来的？我要去告诉皇上，让他治你的罪！”
　　情急之下，仙珠把弘毅抬出来，全然不记得两人之间的不快。

　　叶魁嘴里嘀嘀咕咕，终究没有把话挑明。是谁安排这么做的，不就是皇上自己？
　　“好，你不去解开他，我去！”
　　仙珠不顾虚弱的身体，冲上去，用打颤的手费力地解着昊麟手上的绳索。
　　侍卫们面面相觑而不敢靠前，叶魁急得脑门滴汗，凑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姑奶奶，算我求你。你别冲动，放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昊麟是习武之人，他的师父是莫视，暗卫司的招数至毒至辣。如果让他跑到长秋宫外，万一——”
　　“出了任何事，自有我来承担，绝不会连累大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除了这个意思，我没有听出大人还有什么其他意思！”
　　“唉，你会后悔的！”
　　“绝不后悔！”
　　像是为了印证叶魁的话，仙珠刚解开昊麟右手上的绳索，拳影就向着叶魁的鼻子挥过去。
　　叶魁捂着鼻子，两道温温的液体顺着人中沟流下。不用想，鼻梁肯定歪了。
　　仙珠傻眼，“叶魁，你怎么样？”
　　“没事。”叶魁呼噜呼噜用袖子擦着鼻血。
　　片刻之间，始作俑者已经解开身上绑着的绳索跳了起来。只见他目露凶光，一连踢翻几个侍卫。
　　叶魁立刻下令，捉住梁王，绝不能让他跑出去。顿时，十几个精壮侍卫，拿着绳索围了上来。
　　昊麟即使疯了也是皇子，侍卫们投鼠忌器，不敢用武器，更不敢下狠招和杀招。侍卫不敢下杀招，昊麟却毫无顾忌。
　　正如叶魁所说，暗卫司的招式毒辣，招招致命，道道袭人。
　　三四个来回，折了七八个侍卫，叶魁也被痛殴到几近晕厥。
　　“绝不能让他出长秋宫！”叶魁躺在地上大叫。
　　侍卫蜂拥而至，层层把他围住，昊麟冲了几次无功而返，反身提拳向着受伤的叶魁冲来。
　　叶魁心想：“这下可要完蛋！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昊麟！”
　　千钧一发，仙珠扑了过去。
　　她紧紧闭上眼睛，拳风袭来，飞起她的额发。
　　等待了许久，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她慢慢的、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拳头就停在她额头前一寸的地方。
　　眼对眼，鼻对鼻。
　　仙珠看到自己的轮廓在昊麟浑浊的瞳孔中渐渐成形。
　　她轻声呢喃，“昊麟，我是仙珠，仙珠啊。”
　　昊麟的嘴张了张，梦呓般跟着她念道：“……仙……仙……仙……珠。”
　　“是我。”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拳头，像呵护着雏鸟一样把他的手护在掌心。
　　“昊麟，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快醒过来吧。”
　　他拳头剧烈地抖动，双目往上一翻，轰然往后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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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初夏，微风中已带有夏阳的灼热。阳光耀目，湛蓝的天空看久了，眼睛就会由于刺痛流下眼泪。
　　“仙珠、仙珠，快来！看我的纸鸢，飞得多高啊！”
　　仙珠虚累地看着狂跑的昊麟，实在是追不上他的步伐，他跑得像风一样快。
　　“昊……麟，昊麟……等等，等等我。”她气喘吁吁地求饶。
　　昊麟终于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认得她了，也不伤人了。一天到晚就是要玩，如猴一样，上蹿下跳。
　　因为只认得仙珠，便谁的话也不听，不得已仙珠每日来往于长秋宫。
　　堂堂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日日待在长秋宫，这成何体统？
　　闵氏入宫规劝，细园为你而死，是死得其所。咱们厚待她的家人就是。你不要因为这件事给皇上点眼。与皇上生气，对你自己是没好处的！梁王的事也别管了，没有了暗卫司和德贵妃，他就是无根的野草，让他自生自灭罢了。
　　仙珠不爱听这些话，把头一扭，让人送客。气得后闵氏说再也不来了。
　　“仙珠，你真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连个纸鸢都放不好。”
　　昊麟撅起嘴巴，伸长手臂拉扯丝线。阳光刺得仙珠的眼睛生疼，她笑着哄他不要生气。
　　昊麟嘟囔：“我们在这放了半天纸鸢，为什么他们都不来？大哥哥和二哥哥呢，还有父皇和母妃。他们去哪了？光我们两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仙珠的心脏微微刺痛，胡诌道：“大哥哥和二哥哥在文渊阁念书，老师不放他们来。你若是想见他们，就也去文渊阁念书，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听到念书，昊麟吐了吐舌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念书了。”说完，无邪地笑道：“仙珠也不喜欢念书吧？不然，怎么会陪着我在这里放纸鸢？所以我们两人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他用肩膀使劲碰着仙珠的肩膀，差点把她撞到地上。仙珠一边躲避，一变苦笑，“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哈哈，哈哈。仙珠不喜欢念书，昊麟也不喜欢念书。我们就去放纸鸢，放许许多多的纸鸢，把大哥哥和二哥哥气死！哈哈哈——”
　　昊麟拿着纸鸢漫山遍野疯跑，不经意撞到一个身穿九章玄衣衮服的人身上。
　　严怀恩竖起眼睛，怒瞪着他。
　　弘毅被吓得后退半步，扭头跑到仙珠身后躲起来，小声问：“仙珠，他是谁啊？为什么穿着皇上的九章玄衣？父皇呢，大哥哥呢？”
　　仙珠不知如何解释，转头拍着昊麟的手，小声哄道：“别怕。这不是旁人，是你二哥哥啊。”
　　“二哥哥？”昊麟从她身后探出脑袋，认认真真，左左右右把弘毅又瞧一遍，指着道：“不。他不是二哥哥，二哥哥看人没有他这么凶！”说完，他把手放在自己的眉眼处，把眉毛往后拉，“二哥哥比他好看多了，哪像他，是个丑八怪！”
　　严怀恩道：“大胆！竟敢污蔑皇上！”
　　“皇上？他才不是皇上，他是丑八怪！”
　　仙珠忍不住笑出来，忙又平复下去。拽了拽昊麟的袖子，让他站好。“昊麟，他真的是你二哥哥。父皇薨了，过几日二哥哥就要登基，做了皇上，当然……就凶了。”
　　“他不是二哥哥，不是二哥哥。二哥哥做了皇上也不会那么凶！”
　　昊麟固执己见，手把着眉毛摇头晃脑。一不留神，手里的线轴掉到地上，纸鸢顺着风咕噜咕噜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