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青菱菩萨

74、第20章 一样的人（一）

　　“……”
　　中间挡着的帘幔被人掀开，对方明显是个男人，他一袭白衣飘逸，乌发高高束起，只留了两缕长长的鬓发服顺地垂落在胸前。
　　傅禅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个从帘幔后走出来的人，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阁下不该是最怜香惜玉的人吗？怎做得如此残忍的事出来？”说完，他若有似无地瞟了昏倒在地的乔乔一眼。
　　那人其实不过只是戴了张可怕的面具而已，其他装束未变，若不是乔乔只见到了那张放大版的鬼脸，肯定会认出此人正是楚留香。他摘下鬼面具，随手丢到一边道：“我原以为这丫头胆子大，随随便便就跟个人跑了，试了试才知道也不过是几两水的功夫。”
　　“……”坏人自有坏人磨，面对近乎厚皮到无敌状态的楚留香，傅禅心中生出几丝无力感，他懒得跟他讲这些有的没的，切入正题道，“说吧，你让我带走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留香的前面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了一排黑衣人将他挡住，雨天光线不佳，他们的容貌都隐在黑暗中，最左边的的那人上前一步道：“断岭幽域神妪座下苍鹰，久仰宫家堡堡主大名！”
　　断岭幽域？神妪？
　　傅禅垂头深思，断岭幽域隐世近二十年，虽然如此，但宫家堡对这个可谓是最大敌手的邪门大派丝毫不敢有所放松，收集起来的情报填满了整整一个柜子。可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与断岭幽域有过什么摩擦，骆驼虽死身犹大，他掌势宫家堡不过短短数月功夫，哪里有功夫去跟这么一个当年在江湖掀起过数场腥风血雨的大派去做个亲密接触？
　　难道是寿乔乔？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否定。翠竹谷避世十八载，她出生的时候断岭幽域早已退出江湖人的视线，哪儿有什么瓜葛可言？这就怪了。
　　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了楚留香身上。楚留香与寿乔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今他又与断岭幽域的人一同出现，莫非……
　　“断岭幽域春使楚留香，有幸拜会宫家堡主，只是没想到三度见面，都是在这样……奇怪的场合。”楚留香从那几人身后走了上来，站在最前面道。
　　傅禅清晰地听到楚留香说到“春使”二字的时候牙齿暗暗咬住。
　　三度见面。第一次是在筇城城主府，最后一次就是眼下，那第二次，自然便是楚留香悄悄离开乔乔身边去找傅禅，商榷如何转手乔乔的时候。
　　“原来是断岭幽域四使之一，失敬失敬。”傅禅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平视着楚留香一干人。断岭四使在断岭幽域中是个什么地位他最清楚不过，只是没想到一直是形单影只的楚留香竟然会是断岭幽域的人，而且还是四使之一，更没想到乔乔这样身世背景清白的人竟然会跟断岭幽域的神妪扯上关系——他从来就知道神妪跟断岭四使不是上下从属的关系，没理由楚留香会去听神妪的，神妪更不可能会在域主没下命令的情况下给楚留香什么面子。
　　楚留香倒是没想到他会在短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只是笑了笑道：“在下这次邀阁下前来此处，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希望阁下能好好照顾她。”
　　她？
　　自然是指乔乔。
　　傅禅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待下文。
　　果然，楚留香顿了顿，又接着道：“在下知道堡主从不做亏本的事，所以在下想与堡主做个交易，在下的条件便是希望阁下能照顾好她，以换取在同等时间内断岭幽域不会在正面生意上与宫家堡产生‘任何’冲突。”
　　“是吗？”傅禅垂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的一切心思。他并未被“任何”这个看似丰厚的条件所迷惑。据情报，断岭幽域的一切正面事务都是交由神妪处理的，原本他心中的一些只是猜疑的想法在这时终于确定下来。
　　春使楚留香勾结神妪？
　　断岭幽域的域主多年未出世，也不知他是否知情。不过按常理来说，断岭幽域能许予宫家堡这般好处已算是不错了，他总不能黑白通吃，否则也太不厚道了点。
　　他的心思又转为几缕担忧——那域主，的确不是个好妄加猜测的人啊，仅凭手上那些边缘情报，根本不可能套出些什么来。
　　“那么堡主是否答应呢？”
　　“也好。”反正他也没打算对乔乔怎样。
　　“后会有期！”楚留香朝身边的苍鹰等人示了个眼色，几人会意，还没待傅禅看清他们的动作，就发现他们在仅仅一个瞬间内消失在了原地。
　　“等等！”傅禅这一句是对着楚留香说的，看到对方顿了顿，他问道，“是……你们域主想要她？”
　　“傅……宫公子，在下只是与阁下达成个平等协议而已，但并不意味着阁下就可以肆意打听我断岭幽域内部之事，呵，还望阁下海涵。”
　　傅禅并未被他话语中的某些居高临下的威胁所唬到，只是暗暗心惊，此时的断岭幽域已开始再次渐渐暴露自己的存在，并且底气已足到能让他们说出像这样威胁的话来了么？
　　最后他的视线还是重新回到乔乔身上。
　　楚留香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今天明示暗示这样多，无非是在提醒他，断岭幽域的实力正在快速复苏。而他如今的目的就是要他看护好寿乔乔，保证她不被断岭幽域的人抓了去——那么，方才他问题的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正是断岭幽域的域主想要寿乔乔！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只是单纯地想控制她，抑或是……不不不，那域主好歹也有三四十岁了，该不会对一个毛都没出齐的小丫头产生什么男女共通的兴趣吧？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刺疼扎眼的血红色身影，再不着痕迹地看了乔乔一眼，她，是他想要的人，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只要他开心就好，保护好寿乔乔，应该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吧。
　　意外看到傅禅眼底的挣扎，楚留香微微蹙眉，怀着复杂的心思也往乔乔那里瞥了一眼，眼中露出与傅禅同样挣扎的痛苦，不过那丝痛苦很快被他眼中常驻的荡漾所吸收，他忽然想起了以前江湖上兴盛过一时的，关于宫家堡两位少主子的八卦话题，无谓地笑了笑：“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傅禅先是愣了愣，后又露出同样苦涩的笑容。
　　是啊，他们是一样的人。
　　楚留香喜欢寿乔乔，所以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不顾狠狠地将她推开，甚至不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而傅禅，他对宫逵捷……他知道大哥不喜欢在宫家堡做堡主的生活，所以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让他拥有自由自在的日子，纵使，那些手段会让双方都受到伤害。每陷害大哥一次，他就喂自己一次毒，只有比宫逵捷更痛，他才能让自己的良心稍稍安稳。
　　在翠竹谷的时候，乔乔第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中多种毒素，她原以为是傅禅的仇人给他下的毒，却没想到竟是他自己。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男人。
　　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傅禅比楚留香更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