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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14章 噩梦重现(三) ...

  •   同济客栈的上房打理得很整洁,两张大床同摆于一间屋内也不显拥挤,其中一张床上不断传来咳咳停停的咳嗽声——小病难治,龚七香的风寒仍是没有痊愈。
      步入春季的夜晚依然冰凉,乔乔多添了一件衣裳披在外头,怀里抱着暖壶静静坐在窗边。轻轻的咳嗽声在黑夜里显得如此洪亮,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头,将她好容易整理起来的思绪一次次打成飞灰。
      自从在翠竹谷里救下宫逵捷后,她的生活就完全被打乱了。很明显傅禅是冲着他来的,谁知道那时爹爹忽然服毒自杀跟这俩兄弟有没有关系,之后又被不同的势力一次次地绑架、解救、再绑架。她只是个从未出过谷的小丫头而已,若不是背后有只她从来不曾看见的黑手隐隐推动着这一切,她哪会有如此高的名声在外?
      刚刚出谷的时候她只是想着,如果真的受不了外面的世界,她还可以回到属于她一个人的家,在那里长年陪伴自己的父母,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最终静悄悄地死去。可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被应允?
      思绪一次一次被龚七香的咳嗽声打碎,再一次次在她的脑海中拼凑起来,乔乔对宫逵捷这个名字的愤恨愈发深刻。窗外汩汩流进来的风,她感觉不到寒冷;怀中刚刚加了水的暖壶,她感觉不到温热。她的眼前只有一个血红色的身影闪动。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的,因他而起。
      “乔乔姑娘?”照顾着女儿的秦小莲小步走了过来,惊愕地看到乔乔一脸寒冰,她笑了笑,身子向前倾去将窗门关上,“香儿还在生病,不宜吹风呢。还有乔乔姑娘也毕竟是个弱小女子,若是病了,倒也是件麻烦事。”
      乔乔回过神来,低声向她道了声谢,忽然双手一紧,她低头看去,却是秦小莲握住了自己的手。
      “这春天哪,天气最是多变。白天倒是暖洋洋的,一到晚上就又湿又冷。看看,才吹了多久的风,你的手可都冰凉了,暖壶都快成凉壶了呢!”
      乔乔心头异样顿起,她自小丧母,被爹爹一人带大,而作为父亲的寿栉禹不可能样样对她亲近,譬如几年前她刚来初潮的时候,脸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剧烈翻腾,最后知道是怎么回事后这件事就一直被那老头拿来取笑。父亲毕竟是父亲,永远不可能给予她母亲的温柔。
      她现在只觉得心里头怪怪的,这种感觉有些陌生,让她微微有些慌乱,但她却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秦小莲见她没有抽出手,释然一笑道:“香儿病了,我也不好多与她共枕而眠,否则咱们队里的兵员可会越来越多。乔乔,今晚上不如你和我一同睡吧?”
      “呃,啊?”乔乔眨了眨眼,不明白她二人的关系进展何时这样快了,她对秦小莲是没什么恶感,但之前对方跟她讲话的时候却总是颇有看法的样子……
      “我从栖枝那里大概知道了你的事,只是之前因为老爷的事,在言辞上一直对你有些刻薄,我却是心疼我那夫君和从小带大的栖枝,对姑娘多有得罪了。刚才我见姑娘神色迷离,乔乔你……有心事吧?”
      乔乔垂下头,别开脸去。明明不喜欢被人看破心事,明明不喜欢与外面的人靠得太过接近,可这种感觉……她真的提不起厌恶的情绪来。
      看她不愿多说,秦小莲回过头去看了熟睡的女儿一眼,再看向乔乔,柔声道:“乔乔,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做我的干女儿吧?”
      “哎?”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怎样?”
      答应?不答应?好像都不太好。乔乔低下头去看脚尖,琢磨着这时候该顾面子还是顾里子。
      “天色不早了,睡吧!”拉起乔乔的手,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的秦小莲无奈笑了笑,将她按坐在床上后便吹熄了灯。

      同济药铺的黑暗内室,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宛如幽灵一般站在江天官身后,静悄悄的夜里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他们是江天官手中所能掌控的最高级别的暗卫,除了宫家堡主人和总管之外,只听从他的命令。
      “蒿城龚家……那龚止戈是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前锋骑兵统领,总还会有那么几个兵肯对他死心塌地的吧?这么一个人搁在那里,总是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啊……哼,这寿乔乔身边总是会有这么些古古怪怪的人在!罢了,将那些人弄运就是,然后尽快将目标带回别庄,清楚了吗?”
      “是!”一干人等齐齐低声应道。
      此夜月黑风高,十几个相同打扮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溜上了同济客栈的房顶,他们对哪个房间住了哪些人皆是心中明了,互相打个眼色,借着夜风的掩护极轻地翻窗而入。
      其中两个人进入了乔乔的房间。他们的目力很好,但在这样漆黑的封闭空间里,忽然间看到两张床上的三个女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其中一个轻声嘀咕道:“哪个是寿乔乔?”
      “主管大人说其中有一对是母女,可是……”想了想,走近去看仔细后,另一人指着乔乔低声道,“大人描述的寿乔乔应该是这个才对,可她为什么跟别人的娘睡一块儿了?”
      另一人当机立断道:“管他的,都带走就是!”
      二人互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两人各抄起一个目标就往外跑,哪知还没冲出多远便被一个明亮得晃眼的白衣人给拦住了。
      “楚留香?!”二人同时喝道,他们共排出了十个人来执行此次人物,两个进入乔乔的房间,两个去了龚栖枝的房间,另外六个都围在了楚留香屋子的四周以防他出来救人——其实只要他不出手救乔乔,他们也不会与他拼命,毕竟楚留香的脚上功夫是天下皆知的,单凭他们几个还真没那个信心能够追上要带人离开的他。
      负责监视楚留香的六个黑衣人和已经将龚止戈父子迷昏了的两个黑衣人也从屋顶上飞掠而下,立定到那两个黑衣人身边。
      “在下原本以为不过是几个小蟊贼,原来是宫家堡……是在下打扰到各位的雅兴了,抱歉,抱歉呵!”楚留香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地在他们眼前晃悠,看了眼那名黑衣人怀里的龚七香,“啧啧”几声摇了摇头。
      汇合到一起的几人互相对了对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抱了抱拳道:“看来阁下已然知晓我们的身份,既然如此,阁下就不该在这里阻拦我们十人,毕竟阁下只是脚下功夫超于常人,却并不擅长格斗!”
      楚留香忽然笑了:“在下何时说要阻拦各位了?只是想下来跟各位解释一下,”他指着乔乔道,“她不过是我从筇城带出来的一个玩物而已,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给你们宫家堡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嘛!至于旁边那个,想来你们也大概知道她的身份,如果对你们有用的话,那尽管带走就是,楚某对个病秧子可不感兴趣。至于楼上还有个老女人,其实也不错,不过在下还是对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比较有好感。想来各位的喜好与在下十分之相似啊,不如改天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阁下真的不预备拦住我们?”互望几眼,其中一人沉声道。
      “楚某向来言出必行。”楚留香笑着答道。
      眼看着楚留香似乎真的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几人犹豫不决地瞧着他。过了许久,楚留香仍维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容,轻轻道了声:“走啊?”
      这一声在黑夜里犹如鬼魅,那十个黑衣人听后毫不犹豫地如风一般逃窜。
      若是按照以往,可算得上是精英份子的他们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但今晚上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龚止戈的老婆不跟她女儿睡,跟一个陌生女孩子一起睡做什么?楚留香明明应该是寿乔乔那边的人,却非但不阻止他们,还帮他们挑对了人,再“送”他们离开——这又算什么?
      怀着一肚子疑问,他们不敢耽误行程,扛着乔乔和龚七香的两个人负责拼命赶路,其他人在他们不远处观察周围动静,以防楚留香或者有其他人暗中跟上来。
      待他们远远离开后,楚留香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才不见了,他握着扇柄的手指关节已经隐隐发白,冷冷地看着那十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两个时辰,都没有挪动一步。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迈开一小步,却不是朝着那些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而是踏着刻意轻松的步伐回到了客栈里。

      乔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14章 噩梦重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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