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书肆》曲色

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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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豆这几天卖的很好。基本都是老顾客，吃完了面条再带几斤回去。卢婶这几天忙的几乎没歇息过，不过，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那心中的喜悦也是不可说的。在搬家的前一天晚上，趁卢氏数钱数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她跟卢氏说到她要搬走的事。
　　“哦，好。”起先卢氏没听到话里的意思，随即才问道，“什么？你要搬走了？搬到哪里去？”
　　“就是靠西郊的一栋宅子。”苏青道，“这段时间多亏卢婶照顾了。我那栋宅子离这有点远，铺子里的事您就多操操心了，实在忙不过来招人帮忙也是可以的。”
　　“你不管？那我那些配料从哪里来？”卢氏急的吼道，手中数好的银子都掉入没数的那堆了，“你是不是赚了大钱，看不上我这小本生意了？”
　　我只是不喜欢和你合作。她在心里默默念道，“没有我，你自己也可以做啊。你平时也看到我是怎么做的，现在你自己做，还不用付租金，多好。”
　　是啊，卢氏转念一想，每天要付给苏青的银子现在有一两之多，要是这笔钱以后都不用付了，那可以省下多少。心中暗暗有些惊喜，“那怎么好啊。你以后怎么生活呢，你一没田的，二没积蓄的，要是一点收入都没有，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我有手有脚的，这段时间也攒了一点银子，以后也许会做一点小本生意吧。这日子啊，总是人过出来的。”她不想和卢氏交底。虽说多个朋友好办事，但是人心是不是隔肚皮呢？
　　“那你以后会不会也卖毛豆？”卢氏一听，有点紧张的问道，“你要是也卖这个，会不会影响我的生意？”
　　“你放心吧。毛豆的做法都教给你了，我已经放弃卖这个了。”果然还是担心这个。“虽然我不卖，但是说不定其他人会卖。这毛豆的做法也不是多难，有经验的人多吃几遍就尝出来了。光靠卖一种小吃也不是长久的事，你以后呢，多想想新的菜市，这才是长久。”
　　“行，你不卖我就不怕了。”卢氏舒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搬？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做生意要紧。我东西也不多。”婉谢了卢氏的好意，“我明儿先跟你去铺子里，天大亮了就走。”

　　早上醒来的特别早。东西不多，早就收拾好了。特别麻烦的就是她泡好的一坛坛泡菜，这要都带走，除非雇个车。要留给卢氏，她又有些舍不得。这泡菜不值几个钱，但是坛子里的水值钱啊。越是泡的久的泡菜，酸水的味道越好。想了很久，还是先雇个车，都带走吧。

　　她把情况和卢氏说了，卢氏去村头叫了一个牛车。看卢氏眼巴巴地望着几个泡菜坛子，她想了想，还是留了三个坛子给卢氏。

　　赶车的是村头的王二，人比较机灵。一路上，给她讲了不少有趣的事。到了宅子后，王二一看这宅子，说，姑娘，你怎么住这？这宅子闹鬼啊。
　　不碍事的，她边搬行李边说，这宅子便宜。等过几天，我请几个高人来作作法，就没事了。
　　可是...王二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她一脸的坚持，闭上了嘴。
　　把车上的行李都卸完后，她拿了100文铜钱给他。
　　王二没接，吱吱唔唔地说，苏姑娘，我媳妇有身子了，这几天胃口不好，就想吃一点酸辣的东西。我带了一些卢婶铺子里的泡菜给她，她很喜欢，吃了后胃口也好了很多。你这有那么多坛子，你能不能卖一坛给我？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她转身，挑了一个小坛子，递给王二，谢谢你今天帮我搬东西，这坛就送给你吧。菜吃完了就往里面再添点。不过，怀孕的人还是不要吃太多了，对胎儿不好。
　　这钱你还是拿着吧，赚点钱也不容易。
　　这怎么好意思。王二推脱着不要。
　　没什么的，这坛子泡菜也不值什么钱。以后要出门止不定还要用你的车。
　　多谢苏姑娘了。以后你有事叫一声我，我就住在村头。

　　打发走了王二，她开始逛这栋宅子。
　　宅子挺大的，前前后后的房间加起来有二十来间。她一个人才住一间，加上放一些杂物什么的，也占不了几间，空间真是够大的。才搬来，里面都是空的，她打算先把自己的卧室添点家具什么的，其它的房间空着就空着吧。要是把每间都添上家具，那得多烧钱。
　　宅子看起来还是蛮干净的，不然就靠着她一个人打扫，一整天都不用做事了。
　　参观完整栋宅子后，她选了正屋的一间做为她的卧室。
　　看着空空无一物的房间，她突然想到，哎呀，好像没有床呢。她今晚怎么睡啊。以前租房子，房东都提供现成的床铺，她还真是从没想过要买床。这粗心的。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先把屋子扫一遍后，出去外面转一转吧，看哪里有卖床的，没有就找个木匠师傅定做。
　　收拾好后，她带了一些银子就出去了。

　　先到市集逛了一圈，还真没看到卖家具的。
　　她在一个卖面条的小摊处吃了碗面条，打听到前面巷子里的袁师傅是木匠师傅，这一片区的人都是找他做的。
　　她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袁师傅带着几个徒弟在刨木。
　　她跟袁师傅说要订一张床，两张桌子，十把椅子。
　　袁师傅问，用什么木材？
　　嗯，经久耐用就行。她对材质也不了解。
　　那就用杉木吧。袁师傅拍板，姑娘还有什么要求？
　　床做个2米左右，桌子做一个方桌，一个圆桌。椅子呢，先照着你屋子的做吧。我这批急着用。这次做了好，下次做的时候我会找师傅另做几件特别的东西。师傅，您算一算，这些大概多少银子？需要几天完成？
　　大概三十两银子。袁师傅大致算了下，最快十天内交货。
　　好。她拿出五两银子，这是定金，东西做好后送至西街苏宅。

　　好在天气还比较炎热。可以打地铺。不然真要睡地上了。
　　家里有厨房，她决定买些米，菜，蛋类的，回去自己做。
　　去菜市场逛了一圈，菜还是挺丰富的。韭菜，萝卜，莴苣，苔心菜，黄豆芽，蘑菇，豆干，蒜，葱。这些菜基本都可以放个几天，不太好放的豆芽和豆干，可以立即吃掉。她每样都买了一些。看到隔壁卖鱼的在卖海带，也称了几斤。骨头啊，肉啊，也买了一些。她现在非常馋肉。鸡蛋，她打听了一下价格，没买，打算回去去附近的农家买，以后拿货也方便。
　　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堆，她感觉自己的荷包迅速扁了下去。唉，什么都要钱。还有好多东西都没买。什么时候能花钱到不计较钱花了多少，只是想要的东西就毫无顾忌的买啊。

　　回去的路程走了好久。主要是东西太多了，又逛了那么久，腿都快断了。走不动的时候，恨不得把手中的东西都扔掉。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她有时会想，怎么没人帮她分担一些呢？上了那么多次街，貌似一次都没见过卖身啊，英雄救美啊，仗势欺人的戏码呢。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绝缘体？

　　虽然累，但回家要干的活也多，想到此，再累也要早点走回去。家里没有木材，得去捡些木柴回来烧，不然火都生不起来。要收拾厨房，要洗菜，要做饭。哪样不是时间堆起来的活？
　　搬家是好，但搬家真是活活累死人一层皮。搬前要收拾东西，搬后又要把东西摊开，整理，摆放，没个好几天哪里能还原。好在这是自己的房子里了，不需要因为房租涨了，工作换了等等原因没完没了的挪窝。

　　等她到家的时候才想起，这锁也得换了。要不多不安全啊。
　　休息了会，洗了把脸，又匆匆去寻木柴。
　　一个人过日子，什么都得靠自己。酸也好，苦也好，甜也好，都是自己的。要过好日子，就要勤快，要有脑子。

　　捡木材算是比较顺利吧。这一片树木比较多，附近的农家多有自己的田地，收割后的杆子都够烧了。她用绳子捆了两大捆，用捡了些枯萎的草。草比较易燃，用它做引子，比较容易点燃木材。

　　晚餐她打算好好做一顿肉吃。她现在想起肉的滋味都留口水。做什么肉呢，红烧肉，水煮肉片，凉拌肉丝，辣椒炒肉。她都想吃。今天就先做凉拌肉丝吧。做好了几天后请客就算上这道菜。

　　所谓凉拌菜，大抵都是先把菜烫熟了，过水，冷却后再加上各式佐料凉拌。
　　如此，先把肉洗净，切片。
　　她以前是非常讨厌做肉的，每次切完手上都油腻腻的，她宁愿多做几个素菜，也不愿切肉。可以说，她的刀功是非常差劲的，切的肉厚薄大小不一，阿姨每次看不过去都会帮她再加工一把。切好后，好开水，先煮会，把血水煮出来后捞出来。换水，烧开，将肉倒进去，加葱，花椒，姜，料酒，盐，煮熟后一同捞出。把水沥干，倒入铂子里。锅里再烧些水，烫豆芽。本来想吃莴苣的，不过豆芽不耐放，就先吃这个了。
　　将煮好的豆芽和肉拌在一起，再加酱油，醋，花椒，茱萸，葱，姜。
　　整个拌肉就做好了。
　　她尝了下，基本上拌肉的味道是有了，就是外观有些拿不出手。
　　这要是端去给客人吃，估计没几个人敢吃吧。
　　开店呢，还是算了，还不如卖菜谱来的实在。

　　豆干，她想起一道有名的菜，芹菜炒香干。没有新鲜的芹菜，不要紧，她有泡好的芹菜。酸酸辣辣的，估计比起新鲜的芹菜来，味道还好。
　　炒菜的步骤大致都相同。关键就是火候，调料的配合度。
　　她再次感觉到烧火的不方便。
　　每次都要往灶里添加菜，火大了容易把菜烧糊，火小了，菜炒得过久就没嚼劲了。
　　她无比怀念起电磁炉。
　　不过，怀念归怀念，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发明这个是无望的。
　　那就只能退一步用煤，炭火做燃料的炉子了。虽然火势不像电磁炉那样可调大调小，但至少不用时时去添柴了。她知道在古代，铁的使用还是很广泛的，至少农具上用铁是很普遍的。她决定在市面上走一遍后，如果没有卖的就请铁匠师傅造一个。

　　夜间刮了风。房间里没有点烛火。她睡在地上，周围的蚊子嗡嗡叫个不停。她恨不得把耳朵用棉絮塞住，全身上下用被单包裹的严严实实。第一天住在这里，虽不信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但心思总不由地就往上想。什么谋财害命啊，狐仙报恩啊，画皮啊。有时候想的入神，突然传来一声鸡鸣狗吠的声音，她被吓的心砰砰都要跳出来了。眼睛也不敢睁开，她害怕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那面目狰狞的鬼面。狗吠的声音停歇后，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她其实也明白，她种种念头，就是自己在吓自己。不过，明天该去买些艾草来熏蚊子了。

　　第二天，她用笔记下来要做的几件事。
　　第一件事：做炉子。
　　第二件事：买艾草。
　　第三件事：买张席子。
　　第四件事：做几个汤锅。
　　做炉子和汤锅都不是立马就能办成的事。她记着，就是怕日子久了，忘了。

　　她还没写完，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她放下笔，快步走去开门。
　　是三爷他们几个。
　　“苏姑娘，昨儿就搬过来了啊。房里整理好了吗？”
　　“呃。”看着家里空空的，她还真不好意思请他们几个人进来。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难不成请他们坐地上。“我东西少，没啥好收拾的。一切都得从头来。”
　　不过，看几个人想进来看看的样子，她也没拦。大不了，等会请他们会外面吃一顿。
　　“苏姑娘，这写的什么？”陈迹眼尖地看到她摊到地上的字，“这是什么字体，我好像不认识。”
　　“有些字不好写，我简化了下。就是炉子，艾草，席子，汤锅。”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收起来。她的毛笔字很差劲，没想到刚出手就被旁人看到了。“你们材料都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
　　“都差不多了。”三爷眼尖地看到她飞快地把几个字藏起来，好似见不得人似的，可实在又好奇那几个字，“苏姑娘，刚说的那几个东西是什么？”
　　“哦。炉子啊。”她领他们到院子里转了转，“说起来，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对店铺熟悉点，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卖炉子的，就是那种烧煤的。里面放点煤，就一直有火烧着，不用添柴火了。”
　　“听起来有点像陶炉。”三爷说。
　　“啊？真的有啊？”她惊喜地问道，“能带我去看看吗？我有点不耐烦生火，想找个不用一直添柴的炉子做饭。”
　　“我们府里就有，就苏姑娘就一同去吧。”三爷道。
　　她兴冲冲地把字放好，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没办法，家徒四壁的，总不好叫客人坐在地上吧。
　　“苏姑娘，你可是答应我们要做一顿好吃的给我们的。”大胡子转了半天，对这么大的宅子看不到半点东西有些拙舌。他本来是想吃一顿的。馋了许多天了。
　　“实在很抱歉。”她有些不意思，“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等慢慢添置了，再请你们过来。不过，等下借你们的厨房，我可以先做一些菜。”她说完，抱了一小坛泡菜。

　　去三爷府邸的时候，她打算在路上买些菜。三爷和陈迹有事先走了，她和大胡子去买的。本来她想掏钱的，都被大胡子抢先付了。大胡子还不停地问，够不够？还要不要买点其它的？

　　三爷他们的府邸在闹市区。很大的一栋宅子。里面的仆人不是很多。
　　他们先去看了陶炉，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同。这个陶炉跟农村里的灶造型很像，只不过也可移动的，看起来有点笨重。
　　“怎么，不对吗？”
　　“嗯。”她点点头，“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同。我要的是那种比较轻巧的，我一个人都挪的动。炉壁里面不需要用铁制作，直接用砖就用。是个圆形的，大约一尺长。”她找出笔，画出一个大致的圆柱形状，在下面又开了一个圆形孔通风。
　　“看起来不错。我们可以找人试试。”这工作的原理和陶炉的原理是一样的。三爷一听完，立即明白了这个意思，随即对陈迹说，“你明天找人去铁匠铺里问问，先做两个。苏姑娘，不介意我也做一个吧。”
　　“没事。”她笑笑，本来就想通过他们捞点外快，现在能省点当然好。

　　这事做罢。她开始动手做菜。他们给她派了一个丫鬟打下手。
　　这丫鬟叫绿柳，平常就在厨房帮忙，话非常多。
　　绿柳也不是府里的家生丫头，是不久前才买来的。平常和另一个老妈子负责煮饭做饭。
　　府里没有女主人，就三爷们。这府邸也是不久前才买来的。
　　府上人不多，就几个干粗活的小厮，平常都是陈迹在管家。
　　老妈子只会做浙菜，几位爷们都吃不惯，经常在外米吃。
　　她看见苏青切一把红通通的茱萸，放入锅里爆，呛鼻的辣味熏的她眼泪都快流出来。她问道，这是什么？苏青盛了一小勺炒好的菜给她尝，她差点吐了出来，连喝了好几口水，这就是几位爷想吃的东西，果然不是我们能吃的。
　　她做了个芹菜炒猪肝，海带排骨汤，昨天才学做的莴苣拌肉，水煮肉片，再炒了个韭菜炒肉。
　　几个人很给面子的吃完了。又谈了些话，约好炉子做好后就给她送过来。

　　回去的时候，买了床凉席。又添置了些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
　　到家歇了会儿，听到有人敲门。
　　是个赶车的，拉了些七八个桌子凳子和一些锅碗瓢盆。说是有人叫他送过来的。
　　谁？谁会那么好心？
　　赶车的说是两个男人。特征有点像三爷和陈迹。
　　她想想，大概是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买的吧。
　　她真不知该不该收下。
　　赶车的一直在催，他还要去其它地方拉货。
　　她忙叫拉车的帮忙卸下来，至于人情，改天再还吧。
　　她现在的确是很需要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