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的我，温柔的你》未闻斐然

5、循序渐进

　　第二天傍晚，敬曦回了家。来开门的是敬晨，可她却往敬曦身后看，像是在找人，敬曦有点儿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她，“姐，你找什么呢？”
　　敬晨：“黎彧啊！她没跟你一起来啊？”
　　敬曦：“她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
　　敬晨：“这么多年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跟女孩儿单独待在一块儿，我以为你这棵铁树要开花了，要和人家有点儿故事呢！”
　　敬曦：“什么啊，我俩是工作关系，能有什么故事。”
　　敬晨：“真的？”
　　敬曦：“那可不嘛。”敬曦撂下一句话就进门了，完全没有在意一旁不死心的敬晨。在敬晨眼里她弟弟肯跟一个女孩儿单独待在一起，这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新闻。她这个弟弟，长得帅，学习好，脾气好，又绅士，还有钱，从小到大就招女孩子喜欢，而他本人呢，好像从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一直都在好好学习，不管学什么，总之就是在好好学习，搞得敬晨这个做姐姐很为弟弟的终身大事操心哪！
　　今晚是敬曦的姐夫梅世雨做大厨，敬曦一来就钻进了厨房去打下手。梅世雨在锦华大学教书，是历史系最年轻的高颜值教授，因为都在锦华，两人平时见面的机会多，所以相比起一般的郎舅他俩的关系要亲近得许多。
　　“姐夫，这个笋要怎么切？你这个锅开了，要把火关小吗？你这青菜要洗吗？”敬曦一进厨房就开始喋喋不休，完全没了平时那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那些东西，先放着，不着急。”梅世雨拿着锅铲凑近敬曦，眉头一挑，笑容诡异，“听你姐说，昨天下午你跟一女孩儿在一块儿？”
　　梅世雨拿着锅铲是因为他锅里在煎东西，这么一会儿没翻，锅里已经开始冒烟，敬曦伸手想把火关了，可梅世雨一把就把他给拽回来了，“叫你先别管，来，先跟姐夫说说你跟那姑娘怎么回事儿？”
　　敬曦下意识看了一眼锅里冒着的烟，好吧，焦就焦吧！
　　敬曦：“为什么你俩都这么好奇这事儿？”
　　梅世雨：“因为以前这样的事情在你身上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敬曦：“为什么呀？”
　　“因为你……”梅世雨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词儿来，“很……君子。你可能自己不觉得，但在我们眼里是真这样。你会把一个走丢的女孩儿送去派出所，但绝对不会问她家在哪里，然后把她送回家。你会给一个不会做题的女生讲题，但绝对不会把笔记借给她。你会跟一个女生见面谈事，但一定会在黑天之前说完所有事情，绝对不会天黑了还待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不这么做了，那就有事儿了？”梅世雨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堆用一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眼神看着敬曦，似乎在等他自己招供。
　　可敬曦吸了吸鼻子，就这麽等着，一句话也不说。
　　“嗯？”梅世雨嗅了嗅鼻子，“什么味儿？”
　　敬曦指了指那口冒着烟的锅，尴尬一笑，“糊了。”
　　“诶呀，你怎么不早说！”梅世雨责怪敬曦，赶紧关了火，从锅里捞出那坨黑漆漆的东西。
　　敬曦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想去关火来着，这不你不让我去嘛……”
　　可是现在的梅世雨来不及也没空听他的解释，手忙脚乱地打扫着那一片残局，敬曦一看自己帮不上忙，索性端着吃饭要用的碗筷出去摆桌子。
　　饭做好了敬母让敬曦去叫敬爸爸吃饭。敬曦来到书房门口，门没关，他一眼就能看到在书桌前忙碌的父亲，戴着眼镜，眼神不停地各种文件和电脑屏幕之间交替。
　　敬曦看着他出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俩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各自都有话却又都不说。敬父想让敬曦接下他的公司，可敬曦不想。
　　敬父知道他儿子志不在此，所以即使他有这样的意思却也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他不想逼自己的儿子，不想让他不情不愿地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所以即使身体越来越不行，他还是选择自己处理处理公司的事。
　　敬曦从小对敬父的公司不感兴趣，他也不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因为一直以来物理成绩比较好，就学了物理。他知道敬父的想法，也知道敬父在一天一天老去，可他又确实不想勉强自己，但是他本科的时候又很矛盾地修了经济第二学位。
　　父子俩都在妥协，又都在抗争。
　　这个两鬓斑白念过半百的男子没有注意到他的儿子已在门口注视他许久，直到敬曦敲了敲开着的房门，两人的世界才有了交集。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到敬父的耳中，“爸，吃饭了。”
　　敬父慢慢抬头，看到了敬曦，眼中透着疲惫，敬曦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心疼，却也没多说什么。敬父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个“嗯。”
　　敬家的饭桌上从来不少欢声笑语，敬家姐弟俩那可是一对活宝，梅世雨和敬晨结婚后也加入了姐弟俩的阵营。梅世雨从事人文研究，出口成章已是常态，说话也是风趣得很，总是能在饭桌上逗出大家的笑声。
　　可是，不管饭桌上的状态看起来有多么和谐，敬曦和敬父的交流都是少之又少。
　　晚饭过后大家都会了房间各自休息，敬父还是在书房里伏案工作。敬母端来一杯热茶，“要不把叫小曦来帮帮你吧？”
　　敬父摇摇头，“不用。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叫来也留不住人的。我不想逼他。”
　　敬母：“可是，你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了，你这样硬撑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敬父沉默不语，因为他无法否认敬母说的这一事实。房间里没有说话声了，敬曦签字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十分流畅，可是此时敬母的心却是像有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得慌。
　　敬曦喜欢家里的氛围，可是在面对敬父的时候却又是如此的挣扎和纠结。这些年来他一直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和敬父相处，敬父也是如此，父子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点别扭。
　　第二天一早敬曦便早早离去，直到敬晨叫他吃早饭全家人才知道他已经走了。敬曦回到自己的公寓想着打开书看一会儿，可脑子里却一直在重复昨晚在房间里和敬晨的对话。
　　敬晨：“小曦，你再有一年多就毕业了……”
　　敬曦：“嗯。”
　　敬晨：“有什么打算吗？是像你姐夫一样留在大学教书，还是……”
　　敬曦：“没想好。”
　　“上星期爸在公司晕倒了……”敬晨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敬曦，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意外，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晃了一下。
　　本来敬父晕倒的事敬父是不让任何人告诉敬曦的，可是敬晨最后还是没忍住，看着自己的父亲身体越来越差，可是父子俩之间的那股暗暗较劲儿的力却没有丝毫的削减，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敬曦会后悔。
　　敬曦右手拿着书整个人靠在椅子里，搭在桌子上的左手攥紧了拳头，回忆又拉回十几年前，敬父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
　　那时候的敬父成天去跑出去应酬，没时间在家里吃饭，也没时间陪敬晨和敬曦，敬母每天不光要照顾姐弟俩，还要照顾病重的外婆，家里所有的事都压在了敬母一个人身上。姐弟俩看着这样的情况想做点什么可是又因为太小而什么都做不好，除了好好学习不给家里添乱。
　　敬父的生意越做越好，这样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独守空房成了敬母最常做的事。敬曦好害怕他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被忙碌的工作填满了生活的全部，没有时间陪家里人，没有时间去感受生活，所以他从小就很反感敬父的工作。
　　虽然知道敬父很想要他接手公司，但他对于这个问题却是一直很逃避，一直用读书当借口。本科毕业读硕士，硕士毕业读博士，现在连博士也要毕业了，他也确实找不出理由去搪塞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敬曦就是满脸的愁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烦意乱之下，敬曦索性合上书出了门，去了西山森林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