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的我，温柔的你》未闻斐然

3、她的心事和偶然

　　昨晚宋薇吃完饭收拾完听见敲门声就去开门，开门发现是陈母本来想着请她进来坐坐，可没成想宋薇到嗓子眼儿的“伯母”二字还没喊出口就被面前的女人扇了一耳光。
　　宋薇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搞不清状况，刚想开口，面前的女人就犹如连珠炮般开了火，“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我儿子……”
　　宋薇：“伯母，我没有。”
　　陈母：“还狡辩，没有那怎么我给他安排的那些姑娘他一个都没有见。没有他怎么整夜整夜不着家，现在还直接搬出去了。”
　　宋薇：“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陈母趾高气昂，丝毫不觉得她打了宋薇有什么问题，“最好是！我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我的态度，你，配不上我们陈家，我们陈家也不会要你这么个儿媳。马上跟我的儿子撇清关系！”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母刻意提高了音量，生怕宋薇听不见。
　　陈母走后宋薇关上门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一颗一颗往下掉，打湿了她刚拖的地板。在她和陈佳浩的爱情里，压垮她的不是旁人的唾沫星子，压垮她的一直是陈母看不起她的态度。
　　宋薇生来自信，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家庭而自卑，这一次，她不自信了，并且开始了深深地自卑。
　　现在想起来，宋薇还是会因为昨晚的那一巴掌而后怕。
　　黎彧走后陈佳浩来了电话，跟宋薇说他的车送去修了，要宋薇送他回家，宋薇拒绝了。陈佳浩又说，城南新开了家粤菜，请她去尝尝，宋薇又拒绝了。本来陈佳浩还想说个别的借口就被宋薇以“在忙”为理由挂断了电话。
　　如果爱情不能让生活锦上添花，那就不要了。
　　黎彧约了敬曦在他学校附近的二十四小时热饮店见面，来早了就点了杯燕麦牛奶坐着等他。等一个多小时不见人影，黎彧寻思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可是又怕打扰敬曦，万一人家正在做重要实验，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黎彧左顾右盼还是没见敬曦的身影，燕麦牛奶已经被喝了三分之二，天色渐渐暗下来，朋友圈也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
　　黎彧坐在靠窗的位置，无意间的抬眼似是看到一抹很像敬曦的身影，下一秒这抹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敬曦一身黑的打扮彻底打破了黎彧对于黑色的认知，原来黑色给人的感觉不只有冰冷和孤傲，还可以这么温润。敬曦上身穿了件黑色衬衣，下身配了一条黑裤搭一双黑皮鞋。“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用在敬曦身上简直就是悖论，就他这气质愣是能把地摊货穿出大牌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下课被教授拉住了，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你要是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能脱离魔爪了，可我等了好半天硬是不见手机响。”敬曦的语气里一半歉意一半调侃，还有几分责怪黎彧的意思。
　　黎彧失语，进而失笑。他这也太不把她当外人了吧，这才见面几次他就用这么熟络的话语跟她交谈，还不忘黑一下他的教授。
　　敬曦到的时候接近八点，两人一直聊工作聊到十一点。敬曦很配合，可能也因为智商的问题，黎彧从来没觉得跟一个人聊工作可以有这么高的效率。这才第一次碰面就把每一期视频的内容和方向给定了出来。黎彧看着电脑里敬曦整理出来的表格暗暗在心里感叹，“果然啊，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优秀，不管干什么都优秀。”
　　黎彧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合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可旁边的敬曦却一动不动。
　　黎彧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走？”
　　敬曦开口，“你饿吗？”眼里尽是真诚。
　　黎彧想了一秒，“还好。”
　　敬曦：“我饿，我还没吃饭。”
　　黎彧一点就通，响指一打，“走，去吃宵夜。”
　　在这种充满市井气息的深夜大排档最容易看见的就是喝酒划拳，大口吃肉的中年男子。在环境的衬托下越发能显示出敬曦的斯文，他虽然手里抬着烤串，可是一口一口吃得很慢，整个人很安静。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连吃东西的时候都很好看。看着慢条斯理的敬曦黎彧都不好意思动筷子了，生怕她的吃相难看吓到他。
　　当晚敬曦神不知鬼不觉地结了账，打车回来的路上黎彧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他是什么时候去结的账。
　　次日，快下班的时候黎彧发现敬曦已经把第一集样片发到自己邮箱了，在感叹他动作神速的同时也叫来了团队里专门负责视觉效果的同事安安来一起看。本来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这会儿却被楼上下来充满杀气的陈佳浩给搞得不平凡。
　　公司里有些人认识他的同事给他打招呼他也没理，不像平时那般热情，一来就直接冲进了宋薇的办公室。
　　陈佳浩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也用几乎冷到冰点的语气问宋薇，“你搬家了怎么不告诉我？”
　　宋薇放下手里的签字笔，隐藏起从心底涌出来的疲倦，“你是我什么人？”这几年，宋薇真的累了，一边是与陈佳浩切不断的爱，一边是陈母永远摘不下的有色眼镜，两边的压力都把她压的喘不过气。她搬家只是想好受一点，起码可以暂时远离陈佳浩。
　　宋薇办公室敞开的门把里面的情况同步传输给了坐在外面的人，有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听到宋薇这么问陈佳浩愣住了，他现在确实不是她什么人。
　　“出去。”宋薇起身站到门边，面对着陈佳浩，右手指着门外。
　　陈佳浩逼问：“为什么搬家？”
　　宋薇也丝毫不减气势：“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陈佳浩：“为什么搬家？”
　　宋薇：“你不走我叫保安了。”
　　面对宋薇的冰冷陈佳浩还是软了下来，“薇薇，逃避不解决问题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能处理好我妈的问题的。”
　　宋薇：“处理？这个问题隔在你我之间不是一两年了，你现在来告诉我处理。”
　　陈佳浩劝说道：“你要相信我。”
　　“是，相信的结果就是你妈找上门来给我一耳光，叫我不要再缠着你？”宋薇急了。
　　听到陈母打了宋薇的事陈佳浩所有来到嗓子眼儿的话都堵住了，一句也说不出来，僵持了几秒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还好今天公司里的人好多都出去了，办公室里没剩几个人，不然此刻宋薇跟陈佳浩的对话恐怕已经传遍楼上楼下，乃至整栋写字楼了。
　　陈佳浩的离开让办公室再次陷入了寂静，黎彧随便找了一份文件进了宋薇的办公室，佯装去签字实则是去看看宋薇有没有事。黎彧进来时顺手把门关上了，也阻断了门外那几双对宋薇这幅狼狈模样好奇的眼睛的视线。
　　“你还好吧？”黎彧双手拿着文件小心翼翼的开口。
　　宋薇左手扶住额头轻轻摇了摇了头，似是很累。黎彧本想着简单慰问一下就走了，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也掺和不了太多，可谁知宋薇下一秒就约了黎彧去吃饭。
　　“快下班了吧？走，我请你吃饭！”说着就把黎彧往外拉，黎彧被拽着往前的同时还不忘拿包，锁电脑。
　　此时的敬曦家里，正坐着一位大爷，这位大爷姓陈名佳浩。
　　陈佳浩坐在吧台的椅子旁边，双手交叠搭在吧台上，理所应当的看着正在厨房忙碌敬曦。来敬曦这儿蹭饭，他陈佳浩可是专业的。
　　“你和你家仙女怎么样了？”敬曦拿汤勺搅动着锅里的玉米排骨汤问道。
　　敬曦和陈佳浩认识很多年了，自然也就了解陈佳浩和宋薇这对苦命鸳鸯的全过程，可神奇的是，敬曦虽然经常能在陈佳浩口中听到宋薇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提到宋薇陈佳浩总是会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这不是为了表现给外人看他对于宋薇是多么的胸有成竹，而是为了掩饰他无可奈何的内心。拿起一旁的苹果和水果刀，一边削一边回答敬曦的话，“快别提了，我家母后大人找上门了。”
　　“啊？”敬曦不禁惊讶，他知道陈母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没想到这么厉害。
　　陈佳浩没有理会敬曦的惊讶，反而正色，用带着歉意的口吻继续说到，“还给了她一耳光。”
　　听到这里敬曦搅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想转过身去安慰几句，可陈佳浩马上又没了正经。只见他左手“唰唰”抽了两张抽纸，右脚一脚踩开垃圾桶盖，拿着纸巾把堆苹果皮往垃圾桶里一推，在垃圾桶盖合上的同时“咔嗒”一声咬下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心疼死我了。”
　　看到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敬曦无奈笑了笑，把做好的菜全部端上桌子。陈佳浩酒量很好，敬曦又是个不喝酒的人，所以每当陈佳浩来蹭饭的时候他都会准备好酒，但只准备一个酒杯。
　　酒过三巡，陈佳浩的手机开始震动，敬曦瞟了一眼，是陈母。但陈佳浩明显不想接，任由它在一边震动。
　　敬曦：“不接吗？”
　　陈佳浩：“让我回家的。”
　　陈母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手机在桌子上震了好一会儿，陈佳浩就这么置之不理，他越是不管，越是显得这震动声刺耳。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陈佳浩还是没有醉意。究竟是不会醉还是醉不了，喝到最后他自己也弄不清了……
　　宋薇带黎彧来了一家私房菜馆，店内装饰古朴且没有几个人。环境清雅、来客稀少也间接说明了这里的消费不菲。跟着出租车在大街小巷里左转右转黎彧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来了个什么地方，她赶紧拿出了手机查位置，看宋薇这点菜的架势，今晚她怕是得把宋薇送回家了。
　　宋薇点了两荤两素外加一坛很烈的清酒。黎彧很确定她没有听错，宋薇说的就是一坛，虽说是小坛吧，可那好歹也有一斤哪！黎彧不禁汗颜，这个女人是真打算让她把她送回家啊……
　　菜还没上齐宋薇就已经开始灌酒了。黎彧跟着宋薇出席过很多酒会和活动，她能说会道，总能和人谈笑风生，虽然手里端着一杯酒，可是杯子里的液体就从来没有减少过。而今天晚上，宋薇什么话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
　　黎彧一口一口吃着菜，看着眼前这个喝得满脸通红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黎彧是宋薇带的第一个实习生，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对于黎彧，宋薇从来没有吝啬过，把能教的都教给了她，把能带她出席的场合都带她出席了一遍，让她见足了世面。黎彧很感激，把宋薇所有的好都记在心里，所以在她为情所困，为情苦恼的时候黎彧才会那么担心，那么想做点什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此时的宋薇，眼眶里已经闪烁了泪花，极力忍住，可终究是没忍住。当眼泪喷涌而出，心底的话，也就忍不住了。
　　“我是一个相信童话的人，陈佳浩的出现曾让我更相信童话。他长相好、人品好、性格好、业绩好，是个学霸，多少女孩儿喜欢他，可他偏偏喜欢上我，而我，也刚好喜欢他。我原来以为我们可以佳偶天成……”宋薇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段话，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眼泪顺着手臂的弧线滑到桌子上。
　　现在的宋薇，哪是平时那个呼风唤雨的办公室丽人呢？
　　宋薇休息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说，“可是，童话终究是童话，在现实里，人们更喜欢门当户对。”然后就把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
　　头发乱了，妆也花了，平日里的气场也没有了，宋薇都不像宋薇了。
　　两人吃完饭已经九点多，黎彧不放心宋薇一个人回去，就叫了辆车把她送回家。陈佳浩说宋薇搬家了，黎彧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出租车现实是市区饶了一会儿，又上了高架，下了高架又向锦华大学的方向开了一段路，最后在一个名叫“月亮湾”的小区门口停下。
　　“我到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宋薇笑颜如花，微醺的脸庞甚是美丽。
　　黎彧摇摇头，“算了，我还是送你上去吧，看着你进了家门我才放心。”说完就下了车，顺便让司机师傅等她几分钟。
　　黎彧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小区门口和敬曦对上眼儿。陈佳浩喝的有点儿多，敬曦叫了辆车刚把他送走。
　　敬曦还没走到黎彧身边就闻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酒味，“喝酒了？”
　　黎彧摇摇头，“没有，不是我，是我老大。”当她否认的时候敬曦心里不自觉放心了许多。
　　“我得走了，师傅还在等我呢！”黎彧指了指停在小区门口的出租车。
　　敬曦看了看出租车又看了看黎彧，开口说：“我送你。”径直走向出租车，黎彧的“不用了”三个字都还没有说出口，敬曦就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好吧，黎彧也只能坐了进去。
　　车里的收音机在播放晚间节目，主持人的语气温柔和治愈，似乎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能让人在黑夜中萌生有种安全感。
　　“陪你们老大应酬？”敬曦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跟黎彧聊起了天。
　　黎彧：“没，我们老大请我吃饭，结果她自己喝多了，我就把她送回来了。你呢？怎么在这儿？”
　　敬曦：“我住这儿，你出来的时候我刚好把一个朋友送走。”
　　“是哦，这里离锦华很近。”黎彧说完这句话就把头扭向了一边，并没有看到此时的敬曦转过头来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又捕捉不到什么想说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