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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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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哔......”。
狭小的手术室里闪着白得刺眼的光，密闭的空间内隐隐流动着令人压抑的血腥味，听着监护仪传来的阵阵刺耳的提示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氛围一下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年医生，病人出血太多了，心率和血压都垮了，怎么办？”
“肾上腺素2mg静推，准备除颤仪......”一连串的指令从年初口中吐出。
年初放下了手术刀，从器械护士手中拿过止血钳和镊子，又低下头，快速在病人已被鲜血淹没的腹腔里翻找着什么！
“吸引器！”一滴汗从年初额角滑下，只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来得及为她拭去额间密密麻麻的汗珠。
旁边打辅助的器械小护士已经被吓坏了，拿着吸引管僵立在原地，若不是年初的声音，她都没反应过来病人的血已经浸透了无菌手术布了。
“哦，好的！” 呼呼的吸引声传来，血液从吸引管里被抽走。
那小护士连忙回神，抬头看了她一眼。年初整张脸都被医用外科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神色，手上的动作轻柔稳当，若不是她额头突然间冒出的汗，单听到她沉稳的嗓音，护士真要以为她没有收到半点影响。
“输血科那边怎么回复的？”年初继续着手里的抢救行动，出声问道。
“刚刚才打了电话，他们正在准备...呀，不好了，病人没有心跳了，血压也只有40了！”巡回护士一直盯着手术台旁的监护仪，话说道一半，就发现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没有了，话还没说往，她连忙转身往手术室门外跑去。
原本强装镇定的年初真的有些慌了，她抬起头，看了眼屏幕上原本波动起伏的心率指标线已经变得平滑，还有一旁还在往下跨，越来越低的血压。
监护刺耳的提示音搅得她心慌意乱，常年四季如春的手术手里，明明刚刚还是一身热汗，这一刻，她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凉得刺骨。
“田主任呢？他还有多久到？”她拿着器械的手忍不住轻颤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有些颤抖。
“......大概还有20分钟才能到。”王馨梅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琥珀明胶，手脚麻利的连接上输液管之后，又火急火燎转身出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王馨梅边跑边想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科室人手最缺乏的时候来急诊病人，真是要了命了！
“输血科呢？”
“馨梅姐刚刚才打了电话，O型血我们医院没有了，要去血库调......”器械护士只是个实习的小妹妹，这是第一次遇到大半夜的在手术台上抢救病人，身边除了王馨梅之外，也没有其他护士在场，王馨梅一走，她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慌张不安的看着年初。
年初匆匆瞥了眼她的表情，看到她脸上慌张的神色，眼泪差点没绷住。她急忙抬头眨了眨眼睛，把泪花逼了回去，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惊慌和害怕表现出来，不是个明智的事情。
“没事的。”年初继续着手里的抢救措施，轻声说道，不知道是在安慰受惊的小护士，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因为没有血，胶体输进病人的身体里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况且病人原本就因为车祸大出血，上手术台后，才刚切开伤口，鲜血就跟爆了的水管一样，涌涌往外冒，还没来得及找到出血点，他的生命体征一直往下掉。
出去追血的王馨梅又紧赶慢赶跑了回来，一把接过实习护士手中的吸引器，仔细帮着年初寻找出血点。
看着吸引器抽出来的液体慢慢由鲜红色变成粉红色，年初的一颗心一沉再沉，眉头也越皱越紧。
大概十多分钟后，插在病人身上的所有仪器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声音在空旷的手术间回响，像是种无言的嘶吼呐喊，震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年初拿着器械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力道之大，骨节都透过满是鲜血的手套显露了出来。她茫然的抬起头，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几点了？”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又带着口罩，愈发让人听不真切，王馨梅愣了一秒钟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语调也有些不稳的说道：“2019年12月26日凌晨3点17分34秒。”
“...2019年12月26日...凌晨3点17分34秒...患者陈桉......宣布临床死亡。”年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只知道说完后，自己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提不起半点精神，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手术床上，那张年轻的、铁青色的、已经失去了活力的面孔，一滴泪快速从眼角滑落！
实习小妹妹无措的站在一边，眨巴着眼睛，一会儿看看王馨梅，一会儿看看年初，就是不敢看床上的那个人。
王馨梅看着呆愣着的年初，走上前，摘下她的口罩，看到她没有什么颜色的面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我们来整理就好了。”她虽然也难过，但好歹工作的年限久，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也就看得开了。
生老病死虽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么年轻的一条命就这么没了，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
年初瞧了好一会儿后才木然的点点头，一点点抽回自己的目光，僵硬的转身，迈着僵硬沉重的步子离开手术间。
整个手术室空荡荡的，半点人气儿也没有，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在她身上，明明不算娇小的身影，却像背负了千斤巨石一样显得格外沉重，让人心痛，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一番。
宽阔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人像是幽灵一样，漂浮般的走着。直到走到洗手池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连手术服都没有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蓝绿色的手术服上满是墨黑色的印迹，她知道，那是血，空气中都能闻得到那股特有的，铁锈般的气味。
她脱下外衣和手套，看着莹白洁净的双手，却恍然觉得手上全是刺目的红色，黏腻得让她难受极了。
她踩着出水管，拼命压了好几下装着洗手液的盒子，用力的、反复的洗着自己的双手。等到她觉得手上终于没有那种黏腻得、让她想吐的感觉之后，她才停了下来。
她也许不知道，那份让她难受的黏腻感，只是汗水和医用橡胶手套里的石灰粉搅和在一起的混合物而已！
就在王馨梅收拾好手术间时，田主任来了。
王馨梅把整个抢救过程事无巨细的复述给了田云林，看着病床上的遗体，她有些感叹的说道：“年医生做的很好，所有的细节她都注意到了，只是...诶，这就是命吧。”说罢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人这一生，真的有很多无奈，可这样的无奈，总让人感伤！
田云林没有接话，神色看极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咬了咬牙，满是懊恼的说道：“我今晚不该走的，应该留在医院的。”
王馨梅知道主任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今晚本来该他值二线，但好巧不巧，他小儿女儿发高烧，这让他没法放心，巡视了一圈儿病人后，他才离去。
原本打算回家把人接到医院来看看，没想到刚到家，病人就来了。
紧赶慢赶这一路，他不知闯了多少红灯，要吃多少张罚单，可还是回来迟了。
“主任，您也别自责了，今晚上就是您在，这个病人大概也回天乏术。本就是冬天，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更别提献血了。现在全市缺O型血缺得厉害，况且，该做的措施，年医生都做了。这件事，跟您没关系。”王馨梅宽慰道。
田云林摇了摇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也许，他能做的更好呢，他想，也许他可以把病人救回来呢。
王馨梅看他这副模样，转移话题到道：“主任，病人家属还在手术室外等着呢，年医生大概不知道您已经来了，应该和病人家属沟通去了，您去看看吧。她第一次亲手送走病人，心里...大概是不好受的。”
田云林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眼那张面孔，随即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手术室，就听到大门外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喧闹声！
“你个没医术、没道德、没良心的狗屁医生，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么年轻，这么能给我儿子做手术呢，你还我儿子命来！”
“你还我男人命来，你个贱人，是你杀了我老公，你个杀人犯！死的人怎么不是你，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田云林快步往手术室外走去，隔断门刚敞开一个缝，他连忙闪身而出，刚一偏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正揪着年初的衣领子，旁边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帮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构思起于北京某医生遇害事件，中途巧遇2.27，故有感而发罢了，此文并无特殊指向，请大家不要过度解读，特此声明，谢谢！）
新文撒花上线，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哟~(＾Ｕ＾)ノ~Ｙ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