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兽》三色柳

2、第二章 寻找突破口

　　进工地就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各专业运货的车辆在这片小地方迂回卸货，更有高高的塔吊不断吊起各样沉重的设备和钢材，颤颤微微在空中看得人心里发慌。一行人转过空地，入一个小小的巷子，巷子右边是大楼，左边一排整齐的活动板房做成了临时的办公室和食堂，不少轮休的工人站在小房子门口抽烟说话。

　　陈廷皱眉，这四月西北的太阳热情，可是一转进阴影的地方凉得人全身冷飕飕。他大步上前走在严华身边，跟着进了升降机，关上铁闸门，轰隆隆上升到四层，一行人又跨进去越过不少堆叠的水泥包进了一个整齐的通道。

　　陈廷继续皱眉，这个工地的状况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到处都是散落的砖头钢材水泥，工人的安全帽和制服也不怎么规范，这边的工地跟东部的工地管理也差太多了吧？

　　通道右手边是一个八十平方左右的会议室，左边第一间是甲方办公室，第二间是监理办公室，一行人进了会议室，会议室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陈廷看上面的牌子挂的是总包总工的牌子，笑了一下随便拉一张凳子坐下来。等了片刻，各专业的负责人均慢吞吞的走进来，专业监理师也进来，每人手上还抓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仿佛有很多要记录的东西一样。

　　严华坐在长条会议桌的首端，放下安全帽和图纸，清了清嗓子，大概讲了一下工地的现状，然后让各专业的监理发言。那些监理针对各自的专业就进行了阐述，特别提出了一些需要整改的问题，陈廷注意看了，负责他这个专业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刘姓女士，嘴角微微下垂眉间有深刻的竖立皱纹。这位刘监理手上拿了一个厚厚的本子，逐条念，夹杂兰州本地口音，陈廷听得十分吃力。她足足念了十五分钟有余，提出来的问题不下三十个，每念一个旁边专业的人就笑一下，陈廷有些分不出来是善意的还是看笑话的。

　　严华双手合拢放在桌子上，腰背挺直，整个人呈现出刻板的姿态来，他见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挑眉道，“暖通的问题尤其严重，陈经理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跟上别的专业进度？现在因为你们专业的问题，耽误了工期，如果继续下去肯定要按照合同进行罚款的。”

　　这个问题问得陈廷有些为难了，虽然在接受之前听说了一些这个项目的情况，但是具体人物的关系他却是还没有摸清楚的，要轻易回答了那就是给自己下套子，于是笑道，“正在安排！”

　　严华也就不多说了，挥手散会，自己却并不先走出去，陈廷知道这是要私下和自己说话，马上很识相地走过去。

　　严华的身体修长，手指修长，面部俊秀，整个人都线条十分的斯文，再加上表情内敛接近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陈廷清清嗓子，道，“严总，刚下火车就赶过来了，具体问题还要等我熟悉了情况才能答复啊！”既然已经投入了工作，陈廷的姿态马上放得很低，没有必要跟人赌气不是，虽然会上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

　　“行，给你一天的时间，后天交一个报告上来我看看！”严华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往甲方办公室走。

　　陈廷扯嘴角笑，这严总看起来还满严厉的啊，不给他找理由的机会，也不给他拉关系套近乎的机会，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拿烟出来散给身边的人，慢慢说话套消息。原来，这个项目要做成兰州第一豪华公寓别墅，原来为了高品质房产老板特地从更发达的地区找了总工和各专业工程公司，原来这一位严总也是刚来一个月接手别人的烂摊子，原来他曾经是上海的业内专家。

　　既然是这样，陈廷的心就放下了一分，他摇摇晃晃走出办公区给万子打电话，万子早安排好的住宿和吃饭的地方。陈廷按照万子的指示穿街过巷，找到了一家小小的川菜馆子。

　　陈廷抽抽鼻子，闻到了浓烈的烤羊肉味道，道，“我去整几串来，你要吃不？”

　　万子摇头，“上火了，昨天晚上陪他们喝酒喝了半夜。”

　　陈廷自己走出去捡了几串肥瘦相间的，放在烧烤架子上油滋滋冒，再撒上辣椒和孜然，香味扑鼻。陈廷吃着进饭馆，“这羊肉不错啊，味道很足。”

　　“晚上才有好的，这边的吃食跟川味差不多，应该不存在吃不惯的问题啊。要吃饭厌烦了，咱们去吃拉面和羊肉泡馍。”

　　“成，一天吃一样！”陈廷甩开袖子大吃起来，那菜到嘴巴里其实味道并不是很好，胜在心情爽快。

　　“开会说了些什么？”

　　陈廷捡重要的给万子说了，又道，“那女监理一张嘴巴把咱们错处都挑完了，我说你小子在工地上是不是没把她给伺候好啊？”

　　万子愁眉苦脸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咱约不出来。有一次她来咱库房逛了，问我有没有铁皮做的水盆，我脑袋没反应过来，随口说没有，她脸色不是很好出去了。过几天她办公室放了一个，我问了说是水电那边给的，那以后可能就看不顺眼我吧！每次开会都把咱们专业给挑出来说一通，管事的人又没到位，把我给羞得！”

　　“小气吧啦的！不久一个盆嘛！”陈廷又道，“我怎么看那严总也很针对我们啊？”

　　“那是头个项目经理事情没干好就跑了，他要找一个挑刺的目标啊！咱们给撞枪口上了呗！”万子不以为然道，“咱们报上去的进度款申请就压在他那里动不了了，就他不签字，窝火死了，公司里还天天催我说工作没做好。”

　　陈廷一边吃一边丢开羊肉串签子，道，“监理那边签字好签不？”

　　“好签个鬼！每个月工程量报上去，给监理他们说应该总包先签，给总包又说先给甲方认可，给甲方又说要监理确认。”

　　陈廷冷笑，这帮家伙，推来推去不就是不敢承担责任么，看来得找一个突破口才好。

　　“今天怎么没见那总包的总工呢？”陈廷莫名道，“这会不都该他主持的？”

　　“说是犯病了去医院休息几天。”

　　陈廷喜笑颜开，这事情有门儿啊！

　　“成了，咱们先把积压的工程款申请下来再说，下午你跟我到工地上核量，然后我做一个申请。这两天你给工人安排一下，吃好点，等款下来了工资马上就好！”陈廷估摸着主要问题还是在严华身上，不过得找一个高人指点指点自己才行，而这个高人就是传说中在医院的总包总工。

　　陈廷想起严华紧紧抿起来的薄薄嘴唇，淡淡一笑，点燃一根香烟长长吐出一口烟来，“我就不相信我拿不下来这个项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