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逮捕令(下)》猫牙

4、第三章

　　不出我的预料，就在杀了七个男孩的当天晚上，教官就找到了我，他脸上难得会呈现出如此复杂的表情，之后，我受到了三天的鞭刑处罚。第二年我收到了调离间谍班的通知，他们要安排我去“魍魉”——这是一个类似于暗杀的部门，他们的任务就是清理掉棘手人物以及控制执行关键任务的间谍，是比间谍更不为人知晓的存在。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我还是提了要求——作为间谍的身份从这里毕业。
　　上头答应了。
　　我离开了这里，带着再次重逢的期待，走向更深的地狱。

　　在第三次遇见她之前，我一直以为第一个女孩和第二个女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我错了。她们其实是同一个，名字叫萧翎。
　　那是在我毕业后的第三年，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下了“潘多拉之盒”的“诅咒”，知道这件事后，我又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她真的变坚强变强大了（只有最优秀的间谍才可能被下“潘多拉之盒”），痛苦的是……她是我控制的对象。
　　几年不见，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萧翎并不是美女，也没有特别出众的气质，她的眼神总是内敛而无力，但那些表现都只是假象，谁会猜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呆呆傻傻的女孩，亲手了结了二十几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一名资深教官。
　　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个位于精神病院东侧大楼的狭小房间，泛黄的墙壁上挂着几面鲜红的感谢幅，千篇一律地写着：感谢林少奇医生。房间只有几坪米，小得只能放下一张窄桌、一张折叠椅以及舒服的藤椅——盯着墙上的时钟慢慢走过两点，手臂下压着萧翎的档案，电风扇摇摆着吹向我，掀起纸张哗哗作响，她隔着我淡黄色的桌子，深深地坐进藤椅里，两手搁在扶手上，在胸前合拢，无形地立起保护圈。我将目光转向她低着的头，架起二郎腿，耐心等待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此之前的一个月里，她每周五下午一点都会准时来到这里，但在治疗的两个小时里，她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和表情，沉默地度过，当三点钟的分针指向十二点的方向，她便会机械式地起立，转向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再次瞧了眼时钟，又过去了半小时。
　　“你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来这里？”我重复着每次治疗期间都会说的话。
　　“……”
　　“萧翎，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来见我，那为什么每次都准时来？”
　　“……”
　　“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关于男性憎恨的问题。”
　　“……”
　　“你最近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
　　“……”
　　“让我猜猜……”我决定不再重复之前的失败，改变了问话的方式，“十六岁的小树林？”
　　她的肩膀的颤抖了一下，良好的自制力令她迅速地冷静下来。
　　“你恨男人。我们都清楚，如果男人碰你一下，你就无法控制自己将对方打个半死的话，恐怕他们会逼迫我给你洗脑。”风扇单调发出咯啦啦的吵闹声，我微笑地望着她。
　　萧翎看似无动于衷，然而从露出凉鞋不停活动的脚趾看来，她开始紧张。
　　“萧小姐，你有多久没接受任务了？或者该这么问……你有多久没接受与男性搭档的任务了？”
　　“……”
　　“你打算沉默到底的话，我也没意见，但你知道，洗脑并不是个好办法。压抑对你来说已经过负荷了，懂吗？”
　　“哼。”她抬眼，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这是她第一次出声，虽然结果不令人满意。
　　“沉默如果是你自保的一种表现，我恐怕它不能帮你解决任何问题。你需要发泄。”
　　她松开了双手，让它们耷拉在扶手上，表情扭曲一团，充满了嘲讽和恨意，“我从未忘记，或许你以为我忘记了。”
　　“那是什么？”我想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我不会说。
　　“呵呵，那是什么？”她眯起眼睛，审视着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林少奇医生，一开始你就知道，是你教我要强大、要坚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能欺负我，不是吗？”
　　“继续。”我轻描淡写地回应，低头将她的资料合上。
　　“继续？”她愤怒地起身，将藤椅整个儿撞翻，“我想你还是没明白！林少奇先生！我来你这里并不是为了治疗！我只是来看你！看看你是否还记得我！”萧翎气得浑身发抖，但突然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转身，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充满了失望和沮丧，“是我一厢情愿了。”拉开门，她弓身离开，是如此孤单和摇摇欲坠。
　　时钟才走到两点四十五分。
　　我望着她快要消失的背影，压下起身阻拦的冲动，“下周五，我在这里等你。”
　　她摇摇头，单薄落寞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小姑娘把你折磨得不轻啊。”
　　精神病院几十人的小食堂里，一面装了窗户的墙拉起了厚厚的遮阳布，十几个吊扇挂在高达三米的天花板上呼呼地旋转着，我捧着不锈钢餐盘，上面盛着一荤两素和三两米饭，正要往老位置走去，没想半路被个老头拦住。
　　“最近怎么这么有空来本院闲逛，郭博士？”我虚情假意地笑笑，回望来者。
　　老头来自于生物研究所，姓郭，是个生物研究的狂热者，听说最近有三个天才小鬼被分配到生物研究所，其中年龄最小的女孩跟着这郭姓老头。
　　“哦，想来看看我曾经的研究对象最近过得好不好。”他皱巴巴的脸出现了好多深沟，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在加入间谍班之前，我在研究所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作为被研究者，郭老头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老头，就我对你的了解，恐怕此番来本院是另有所图吧？”我走到食堂角落里的位置，放下餐盘，他也跟随着在我对面坐下。
　　“呵呵呵，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郭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双筷子，恬不知耻地抢我的晚餐吃。
　　看着一片嫩藕消失在他的嘴里，我挑了挑眉毛，表示不满。
　　他瓜分了我不少的炒藕片，才慢吞吞开口，“那个叫萧翎的小姑娘……能不能帮我弄几根头发？”
　　“干什么用？”我狐疑地瞪着他，始终没有执起筷子。
　　“做点研究。你知道的，我只对实验感兴趣。”他开始转战向另一份蔬菜，嘴里不停咀嚼着。
　　“我知道。”捡起筷子，戳了戳酱红色的肥肉，“做什么实验？”
　　“你知道我准备成立一个叫‘山鬼’的项目吧，上次电话里我提过。”他咬着筷子尖，眼睛盯住我的酱肉，蠢蠢欲动。“听说小姑娘家族中有一位免疫力异常的孩子，怎么解释才好呢……恩，应该说这孩子的免疫力极其弱，所以他出生后三天便夭折了。我需要这孩子的基因片段，目前最简便的方法就是从你的小姑娘身上取得。”
　　“免疫力异常的基因片段？有什么用处？如果你想用做基因组合的融合，可以直接使用蝙蝠的基因，没必要利用人类的吧。”我挡开他伸过来的筷子，不让他继续侵犯我的晚餐。
　　“哎呀，感情让你变笨了？还是，你没在听我说？”没吃到肉，郭老头的情绪就变得有点不耐烦，“我不是说了吗？小姑娘的身体里有免疫力异常的基因，但她却没有出现免疫异常的症状。这是我要取她基因的原因。蠢小子。”
　　“只要不是植入其他生物体当中……”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郭老头，你还保存着我的基因吧？”
　　“呵呵，”郭老头忽然干笑两声，将脸转开，“有是有啦。”
　　“你的‘山鬼’计划有打算用我的基因吗？”

　　手痒手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