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草根小人物》绝歌

2、02 人贩子

　　02

　　我爸是裁缝，跟我妈结婚后，爷爷分给他一台缝纫机，这是两口子的全部财产。

　　我爸的脸皮薄，为了养家，出去摆摊，最开始连话都不好意思跟人讲。

　　听我妈讲，那时候他们特别穷，外婆经常给他们送米。我妈不会买菜，算不到顿头（每餐吃多少菜）。小镇上是三天赶一次集，错过赶集的日子，只能买到豆腐，买不到其它任何菜，以至于从我有记忆开始到现在，我唯一挑食不吃的就是豆腐。

　　他们结婚后不久，去了外公外婆在的镇子上开服装培训班，自己给人缝衣服的同时也收学徒教人做衣服。

　　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房子是租的，所以，我家经常搬家。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是我上幼儿园最后一年和上学前班那两件，我家搬到汽车站旁。也不算是汽车站，就是跑客的小四轮、三轮车自发形成的聚集点。

　　那时候我小姨父的哥哥嫂嫂也在跑四轮车。

　　有一天，我在门口玩，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过来牵着我妹的手，说要带他去找我妈。

　　我觉得特别奇怪，还不明白，回头去看我妈，她坐在我家门口缝衣服扣子和锁扣眼（称呼是这样，不知道是哪个锁字，把钮扣眼那里缝一圈线，跟做衣服锁边防止滑线是一个原理）。

　　我妹，傻啾啾地就跟着那男人走了。

　　我不懂，也傻啾啾地跟着去，看他要把我妹带去哪里。

　　我们走出大概一二百米远，那男人把我妹抱上了小四轮。

　　小四轮上正在喊客，车上已经坐满了人，且已经打火发动，眼看就要发车了。

　　车上卖票的是我小姨父的嫂嫂，她卖票找完钱，抬头看到我妹坐在车上，以为是她淘气又自己跑上车玩，“哎呀”一声，“这不是大姐家的小妹子吗，怎么在这里。”她看我站在旁边，把我妹抱下车交给我，让我们回去，莫上车，他们要发车走了。

　　那陌生男人默默地没出声，假装他没把我妹抱上车。

　　我一脸懵比地把我妹牵走了。

　　我妹又傻啾啾地问我：“姐姐，那人是哪个？”

　　我也不认识，其实我还想问她，那人是哪个。

　　直到成年后，我才知道有人贩子这么个东西，除了我还记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妹那天差点被人贩子拐走，还差点拐一送一。

　　我跟我妹聊起这事，我妹完全没有印象。她那时大概只有三四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