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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仙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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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只猫,出身并不见得多高贵,母亲是很常见的那种乡间土猫。
那时,我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和母亲正住在一户人家院里。母亲不是家猫,严格来说,母亲只是常常出没于村内,为村里人解决了鼠患,虽然其实母亲对老鼠并不感冒。
母亲将老鼠毙命后大都会丢到相对固定的地方,一般是丢在农户的院落角落,偶尔也会叼着老鼠走进闲聊的人群里邀功,农人们也会发出惊奇的赞叹,他们都笑着说母亲通人性,夸赞着它。
他们为母亲在村长的院门口做了一个窝,偶尔村人也会来送一些食物,于是乎,母亲便在这儿常住下来,一直到她生下她的第一窝孩子,其中也就包括了我。
这都是老秀才告诉我的,他是村长的父亲,当年也是曾任过村长,是个很和蔼的老秀才,年纪大了就爱絮叨讲道理,年轻人不爱听,他却又好着面子,不爱和他们叨扰。
母亲却是个闲不下的,她对村里人也放得下心,还是如从前一般经常摸进后山去玩。老秀才也就时常对着我们这窝猫崽说着讲着,说些做人的道理,讲些为人的处世之道。或许是因着讲话对象是我们这些猫崽,他也会讲讲某地的志怪奇谈,讲讲妖仙精怪什么的,细一想,真真是与他读书人的身份不符。
有时老秀才也带着那么点嗔怪,叫我们长大后不要像母亲一般老往后山跑,说是祖上有话传下来的,后山有灵,镇压着孽障,咱们对神秘的鬼神之说应该抱着敬畏之心云云。
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乡间未长成的野猫小崽子呀,老人家数日以来的各种苦口婆心,怕是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了。
…
直到有一天,后山出事了。
天色灰暗,一层层灰败的浓云笼盖住了后山山巅,村里也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喧嚣,村里的狗子呜呜的伏在地上,低下去的头正对着后山,后腿也抖得厉害,无论农人怎么呵斥也叫不起来。
后屋小圈里养的鸡们也都咯咯咕咕地惊叫着,努力扑哧着被剪掉羽尖的肥翅膀,想飞过栅栏,与往日里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佛系样儿完全不同。
村里的动物都表现得很不安。
母亲并不在身边,我和兄弟姐妹们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着。
村人们很不解,他们聚在一起,想商量一下对策。
不多会儿,后山开始传来一声声震动,岩壁似乎开始松动,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山里挣脱出来一般。
村人开始恐慌,他们想起了那个传说,那个山里镇压着孽障的传说。
他们跪拜下去,祈祷着。
祈祷先祖庇护,祈祷神明降下福祉,驱除邪孽。
风雨欲来,黑云不单只集聚在后山之上,扩散开来遮盖天日,挡住了日光,明明是白日,天色却不仅仅是可以用此前的灰败来形容那么简单了。
大风呼啸着,黑云滚滚,耳畔尽是树木被风拉扯传出的呼呼声。山上的动静也更大了,开始有石块掉落,隐约可听见蛇类的嘶吼传来,隐约能看到有一个兽影,环绕着后山虚虚盘旋着,似是巨蛇。
有孩子忍不住扑在父母怀里哭泣起来,村人也都不安,老秀才抓起他的拐棍,努力抬高他那沙哑苍老的声音,道:“大家都先回家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村位置偏,天色这么暗,也没法出去——”
他咳了咳,又喊道:“大家都回家去——会有仙人来救我们的——”
有年轻人喃喃,道:“真的会有仙人吗?”
村长接过老父亲的拐棍,扶住老父亲,顺着老秀才的话,哄大家回家。
2.
村人带着恐慌,透过门窗注视着异变之地。
有人捂住哭泣着的孩子的嘴,烦躁的朝外面张望。屋外已然下起瓢泼大雨,大风大雨的声音没能盖过山上的异动,不明兽类的嘶吼在这样的天色里显得格外瘆人。
村子就建在山脚不远处,已经有山岩落在村子里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村内的屋舍不免会被落石砸中。甚至直接被落石淹没也不无可能。
突然,有人眼前一亮,发现有白光划破笼盖在四野上的黑幕,直奔后山而去,那似乎是个人。
他惊喜的大叫起来:“仙人,是仙人!仙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3.
老秀才在进屋子前,指使着他儿子把木头搭的猫窝抱进屋内,村长也有些焦急,抱起猫窝就往屋里冲。
我不慎中途掉了下去,看着村长带着我其他兄弟姐妹们进了屋。
门关上了,我被村人遗忘在了院落门口。
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爪子勾到了村长衣角,他走的很急,猝不及防下我摔得七荤八素,风也刮得很大,我感觉我身上的绒毛都被吹成了一个方向。
雨也开始下了。
我低下身子,想往屋檐下跑,虽然他们关上了门,但那儿有突出的檐角,可以为我遮挡一些风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我的身上,我克制不住地发出“唔喵”的痛呼。
终于,我躲到了屋檐下面,风雨依然猛烈,但雨滴不会再直接砸在我的身上,我松了一口气,蜷缩起来。
我开始想念我的母亲,并担心起它的安危来。
它如往日一般进了后山,直到现在山里出事了,却也不见母亲身影。
我听到屋内传来惊呼,于是我也抖抖耳朵抬起头去看。猫的视力向来比人更好,所以哪怕有雨幕遮挡,村人只看到了直奔后山而去的白光,而我却看清了御剑而来的仙人。
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一柄剑上要站两个人呢?站在后面的那个白衣仙人,双手抱紧了前面那个玄衣仙人,将下巴搭玄衣的肩膀上面,还歪头蹭了蹭,他们看上去很亲密。
我有些迷惑,也没再多想。正如老秀才平日所说那般,我还只是猫崽,我想不明白的东西多了去了,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因为巨蛇虚影传来的痛苦呻.吟过于扰人,我难受起来。
我听出了巨蛇死亡前的痛苦,也听懂了它的绝望嘶鸣,和它的不甘,那嘶鸣里的力量太过庞大,我有点承受不住,只能将自己蜷缩得更紧,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自白光划过天际开始,黑色的幕布就像被御剑而来的仙人整个扯去了一般,露出明亮的天空。
滚滚的黑云隐去了,滂沱的大雨也不下了,只剩如花针一般细细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着。
4.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开始,只有削去一块的后山山巅和掉落在村里的山岩能证明这场这场曾发生的动乱,或许还要再加上被狂风吹的歪来歪去的家什?
村里人松下提到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在村长的指挥下,带着些兴奋地聚到空地上。
嘿,那可是仙人啊,寻常老百姓一生都不一定能见上一回的仙人啊。
他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又冲着后山方向跪了下去,因为仙人在那儿。
绵绵细雨还在下着,地上也说的上是泥泞不堪。
村长和老秀才跪在最前面,似乎什么都没感受到一般,老秀才甚至激动得手都在颤着。
“是仙长啊,仙长真的来了。”
老秀才眼含激动,他幼时曾得修仙者一救,对修真者充满崇敬向往之情。
此方世界是有存在修真界修仙者的,“仙人”其实是用来称呼上界神仙的,虽然老百姓们虽不觉得二者有什么差别,也知道修仙者的避讳,即使不明白为什么,当面称呼也还是用“仙长”称呼较多。
5.
仙长解决掉后山为祸的邪孽,就御剑飞到了村里,玄衣仙长收起剑,运转灵力隔空扶起激动到趴伏在地面上的老秀才,道:“虽是路过,但修真者分内之事而已,不必多言。”
玄衣仙长一双凤眸,眉眼锋利,容貌英俊,端的是仪表堂堂。
村人都连忙站起谢过。
细雨不停,仙长周身却不沾一点雨滴。
“不知仙长如何称呼?”村人敬畏。
“猫崽崽呢?”白衣仙长一展衣袖姗姗来迟,手里抱着只大猫,从玄衣仙长后面窜出来,向村人发问。
也打断了正打算回答村人的玄衣仙长。
白衣的仙长看着面容就是外向好动的,年岁也看着并不大,一双鸳鸯桃花眼波光潋滟,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
不夸张的说,二位仙长的容貌都是相当不错的,即便放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里也是出挑的。
有人发出惊呼,害怕得后退一步。只因那白衣仙人的眼睛美虽美矣,回眸间却泛着绿光,很明显是一对兽瞳。
玄衣仙长无奈的笑笑,不顾对方的不满,在他额上轻轻屈指一敲,也安抚村人,“你们可唤我无为道人,这位道友是白霄子,受天地眷顾的妖仙。”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可不是村人想的那等妖邪。
“不敢不敢,仙……仙长远来救我等于水火之中,如此恩情,实……实在是没齿难忘啊……”村长被推出来说话,话音带着颤儿,时不时还偷偷瞥白霄子一眼。
白霄子见村人害怕他,挑眉看着他们,故意呲牙乐道:“放心,我不吃人。”
白霄子给怀里的大猫顺毛,顿了顿,又继续道:“起码你们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眼。”
村人又是好一番惶恐道歉,不过到底放松了些,没有先前那么恐惧。
白霄子偷偷给无为传音,“不过我还真的就吃人呀~你说对不对,无为?”
仙风道骨的道长冷眼看他,眼含警告,耳畔却浮起丝丝薄红。
“羞不羞?”道长传音回去。
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白霄子却笑得肆意开怀。
看着这美得魅人心魄的妖仙笑得如此开心,冷峻的道长也不禁露出抹淡笑。
村人倒是不明白这二位仙长为何就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
6.
白霄子好一阵才收了笑,继续问道:“所以,猫崽崽呢?猫咪答应带我看它的小崽了。”
村长让村人先散了,与老秀才一并连忙给二人引路。
7.
这时的我却还蜷缩在屋檐下的角落,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