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4、企业家聚会

　　忙着忙着，沈逸轩这天被他父亲叫到了沈氏，这次S市的企业家聚会，活动的举办方是沈氏，能够被沈氏邀请其中的商业价值远大于它的荣誉，曾有人玩笑说这是一张价值几百乃至上千亿的邀请函。虽说是简单的聚会，但其中的玄机可不止见面喝酒吃饭那么简单。
　　平心而论，老爷子对他宽容到不像这种商业帝国的一贯作风。他不想学工商管理，老爷子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还在他联系巴黎那边学校的建筑设计专业时候帮了很大的忙。他不想找女朋友，不想结婚，也从未逼过他。当然，对他喜欢男人这一点老爷子也是知道的，因为没有阻拦也没有冲突，他公不公开出柜显得没有半点意义了。所以平常人眼里只是觉得沈氏的逸少就是对感情不上心，那么多大家闺秀明送暗送秋波都不回应半分，慢慢的对他再有想法也只能藏回肚子里了，他也图个清静。
　　这次他回家的时候老爷子说，要他这天帮他一个忙，去照顾一下客人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点头了。老爷子从小的教育核心说一不二，要反悔也反悔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一般情况下这种聚会沈逸轩是从来都不参加的，别说前几年他一直在巴黎上学和工作，就算是回国了他也不想参加。于他而言，没有半点意思。但是老爷子早早就派人接他过来了，完全不给他临阵反悔的机会。
　　聚会从下午两点开始，前面是合作方和特邀嘉宾的发言，晚上是晚宴和酒会。沈逸轩进场的时候碰到了几个之前陪他爸参加饭局的时候见过的企业家们，他和他们得体地打着招呼，这种场合他素来都是这样处理，不会去刻意用热情、奉承之类的词，来自骨子里的骄傲，即使收起还是会自然体现出来几分。
　　沈逸轩不是暗戳戳的恃才傲物，他是明晃晃的在内心里拒绝和周遭的人来往。虽说大家都是二代三代，很多时候情谊是建立在背后庞大的利益上的，表面上关系都不错，经常厮混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但是和他熟了就知道，他的礼貌周到只是出于他自身的涵养，并不代表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沈逸轩和他们寒暄完在沈董事长身边坐了下来，离开始还有几分钟，受邀请的嘉宾们陆陆续续都来齐了。沈逸轩回头扫了一眼，就在后面隔了两排的地方坐着的人，正好是头发妥帖，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的陆斯与，即使现场都是声名显赫的企业家们，年轻的仪表堂堂的也有很多，可陆斯与往那里一站，像是瞬间就吸走了周遭所有的光芒一样，他的视线和陆斯与的正好对上了。
　　陆斯与浅笑着和沈逸轩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来，他已经养成用这种“热情”的表情来和这个世界沟通的习惯了。他本身脸庞好看，好看的双眼怎样看都满是真诚，不靠近和认真盯着分析的话，是看不出这其中的异样的。
　　沈逸轩一直回头看向他，直至他起身和身旁的人握手打招呼才收回视线回过头来。后面他去问了明溪关于陆斯与的事情，明溪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在此之前他也听过一些关于陆斯与风流成性的传闻，但之前没有接触，也没有关注。而现在，他在想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你在看什么？”沈董事长跟着沈逸轩的视线瞟了眼问。
　　“青年才俊。”沈逸轩回头笑了笑说。
　　“哟，还有你逸少看得上眼的，不容易啊。”沈董事长叹了口气说。
　　“沈董事长，余教授是不是又和你说什么了？”沈逸轩感觉自己没少被父母在背地里编排。
　　“你小子等会儿的发言稿准备好了么”沈董事长一贯的风格。
　　“当然，所以说了什么？”沈逸轩看还没开始，想套一下话。
　　沈董事长没再搭理他，和身边刚刚坐下的张董聊天去了。
　　工业2.0，工业互联，这是这次聚会要探讨的主题，老头子还专门请了研究院的教授来给大家做政策解读和未来发展趋势探讨。看大家讨论的热情就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价值有多大，先吃螃蟹的人总会有吃螃蟹的理由和契机的。
　　中间休息的时候，沈逸轩上厕所回来，看到陆斯与一个人在大厅边站着，沈逸轩走了过去。
　　“陆总，我们又见面了。”
　　陆斯与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他，用惯有的笑意说：“是啊，又见面了，你上次说的设计方案的事，我再和你约时间细聊。”
　　“看陆总的时间，其实我本来觉得像你这种忙于事业的单身男性，很少对自己的家设计这么上心的，这点我还挺好奇的。”沈逸轩所说的是现代快节奏社会的一大事实，家对大家来说只是一个居住的工具，最大的功效是用来遮风挡雨，实用性最重要，而设计感、情怀、内涵这些本身应该是排在前面的东西早就被忽略了，所以在他眼里那些地方只能称之为居所而不是家。家的概念太富有深意了，够不到。
　　陆斯与“哦”了一声，好像在认真思考沈逸轩这个问题。
　　“我说错了，陆总不是单身吧，毕竟床上一直都有人，而且每天都不重样。”沈逸轩语气沉沉的，他说完这句话见陆斯与并没有回答的打算，便离开了。
　　陆斯与看着那潇洒高挑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内心的躁动突然真实起来，如果不是合作的人也挺好玩的吧，他心想！
　　善解人意的沈董事长给沈逸轩安排了近十分钟的发言，他其实挺不喜欢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次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这种发言对他来说太小菜一碟了，这也是他父亲为什么愿意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即使有一天他不在了，如果沈氏需要人出来主持大局，这个人会是沈逸轩，而且他铁定会交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
　　沈逸轩上台发言的这十分钟，视线时不时扫向陆斯与的位置，他看到陆斯与笔挺地坐在台下，神情认真，不过视线的位置是模糊不清的。中间他旁边那位齐鲁电器老板的大儿子和他说了什么，两人相视而笑，过后他又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回。
　　后面是酒会环节，沈逸轩先陪着沈董事长一起，站在一群业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里面的他礼貌而谦逊地应和着，有时候也会说一下自己的看法，那些看向他的眼神里多是赞许和惊讶。
　　沈董事长似乎对他今天的表现也颇为满意，后面没再强求他陪着了。他也乐得自在，端着香槟扫了眼会场。在他视线正前方站着的，正好是和人在谈笑的陆斯与。他今天这套深灰色的西装把他的长腿窄腰翘臀勾勒得淋漓尽致，头发又修剪过了吧，比上次要短一点，脖子上那条幽兰色领带似乎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
　　和他谈笑的还是那位齐鲁电器的大少爷，这位大少爷和陆斯与身高相仿，样貌上虽不及陆斯与那么帅气，但放平常人中也是耀眼的，两人站在那里着实养眼。
　　但他们谈笑的模样让沈逸轩突然想到了明溪说起的陆斯与的那些风流韵事，他突然冒出了要打破这一和谐场景的想法。他扯了扯嘴角端着酒杯来到陆斯与旁边，大少爷看他过来打了个招呼后识趣地走开了。沈逸轩轻声说道：“你们是在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看后续有没有合作的可能。”鉴于两人刚刚在大厅的谈话，陆斯与没有理睬他的后半句话。
　　“陆总指的是哪方面的合作？”
　　陆斯与怔了怔，沈逸轩略带酒气的呼吸轻飘飘地扫过他的脖子流连在鼻腔周围，还没开始喝酒，他似乎有点醉意了。他想了想，好像自己并没有在哪里得罪过这位逸少，他当沈逸轩是在和他玩笑。
　　“逸少想的是哪方面就是哪方面。”陆斯与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嗓音显得有点轻，听到沈逸轩耳里更是变了味。他的意思是沈逸轩知道他的事业，自然知道是哪一行。
　　沈逸轩“哦。”了一声，然后用周边人都听得清的声音说：“这不是陆总么，幸会幸会。”
　　他的言行没有半点破绽，情绪控制满分，周边的一些企业家们听到他的话后，纷纷把关注点放到了陆斯与身上。年轻的陆斯与能够获得现有的成绩确实足以说明他很优秀，但在整个晚会的人群里面，他不过是佼佼者之一，或者说集体刻意冷漠。无论哪个圈子，大家对新人分蛋糕的事情都不太乐意的。最主要的是这位从来不在媒体上露面的陆总，很多人压根没见过，还以为这位长相比流量明星还帅气的男人是沈氏请来活跃气氛的小明星。
　　沈逸轩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本来今晚手里那杯香槟动都没动的陆斯与开始被接二连三的嘉宾们敬酒，在连续喝到不知道多少杯后，他掏出手机给罪魁祸首沈逸轩发了条信息，‘今天我司机家里有事我让他先回家了，等会儿我醉了你送我回去，万分感谢！’司机老李家闺女发烧，家里催着他回去看，他觉得自己今晚也喝不了多少，就让他先回去了。没想到会被沈逸轩摆这么一道，那就让他帮个忙吧！
　　沈逸轩哂笑着盯着手机上的信息，他冲端着酒杯继续喝着的陆斯与看了一眼，然后回道：‘你猜我会不会送？’
　　这条信息陆斯与没有打开，他没有空暇去看手机，陆陆续续来敬酒的人让他已经有点半醉了。平时神情清冷的他此时此刻脸色被美酒染红了几分，本身皮肤又白，看着更加白里透红，甚至连脖子上都染了几分红色。他抬头扫了眼会场，在寻找着那位他委托送他回家的沈逸轩的身影，没有找到，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那笑容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其实此时此刻沈逸轩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玩味的关注着因为香槟的后劲而半支撑胳膊倚靠在桌上的沈逸轩，他的视线可以清晰地看到陆斯与的神情，他的失落以及失落后那一两秒的焦躁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他微微泛红的白皙脖子和那放松起来柔和很多的下颌线上，专注的神情让他差点没看到来和他聊最近接的海丰地产的罗总。
　　罗总和他聊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因为这次的楼盘针对的人群比较特殊，所以设计风格方面要探讨的比较多，一不小心就聊多了。现代社会越来越多人忘记了居住本身就富有诗意的事情，房屋成了居住的机器般的存在，方便、合理却独独没有情感，绝大多数人奋斗一辈子的东西只能算是房子，不能称之为家，也不足以成为我们精神的居所。年近五十的罗总对房屋的理解和沈逸轩的有不谋而合的部分，本是他父辈的人每次相见两人都会多聊一会儿。
　　沈逸轩和罗总聊完才发现陆斯与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会场上人已经少了很多，大家酒足饭饱，该沟通交流的东西也基本聊得差不多了，所以都陆陆续续回家了。刚开始沈逸轩以为陆斯与回去了，他也没想什么，自己不是还没有答应送他回去么。他放下酒杯，下面也没他什么事了，老爷子也没说要和他一起回，他也可以回家了。
　　他从酒会大厅走了出来，正想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外厅沙发上有个男人微偏着头靠在沙发上，眼睛紧闭着，好看的眉头大致因为醉酒不舒服而微蹙着，领带被扯松了，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和脖子一样泛着粉红色。沈逸轩看着陆斯与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沙发上，内心有种莫名地情绪往上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还没走近，看到有人朝陆斯与的位置走了过去，这人正好是齐也，齐氏的二公子，他的风流成性沈逸轩倒是清楚得很。看到齐也的手快搭上陆斯与的肩膀时，沈逸轩快步走近并从沙发另一侧扶住了陆斯与。
　　“不是说好让你门口等我么，怎么还睡着了呢。”沈逸轩的语气五分亲昵五分责备。
　　“咦，逸少啊，好久不见，看来这是不准备修仙了啊！”齐也用那双好看到让男女痴迷的丹凤眼冲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好好玩，我带我朋友回家了。”沈逸轩幽幽的说。
　　“OK，逸少慢走，注意安全。” 齐也身体半陷进沙发里，玩起手机来，眼里神情值得玩味。
　　陆斯与被沈逸轩搀扶着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完全醉，身体有点僵硬，用少了深沉伪装的嗓音说：“为什么找人灌我”
　　他这软糯的语气和沈逸轩见过和听过的陆斯与差太多了，让他都忍不住露出少有的笑意来，还不是平日里挂在脸皮上那种。幸好门童早把他的车开了过来，他们很快就上车了，他人看到这样的他的几率降低了很多。
　　“因为我想看到真正的你！”
　　沈逸轩不知道陆斯与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他说这话时眼神深邃无比，像是要把这黑夜看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