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33、住进他的家

　　两天后沈逸轩出院了，接他的陆斯与在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情况下直接把他带回自己家，关于这件事情，他还真的挺想拒绝的，如果自己感情的出发点是为了让陆斯与获得快乐，但结果却是让他一次次痛苦不堪，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怎样往前走的时候，他不想因为住院这件事而让陆斯与觉得内疚。
　　一进家门，沈逸轩坐下后望着给他放拐杖和倒水的陆斯与说道：“下午送我回自己家吧，我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陆斯与认真看了他一眼，从行李袋里面拿出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说：“我答应余教授要好好照顾你。”他感觉到沈逸轩好像并不太想和自己待在一起，这种拒绝他太熟悉了，掩藏住心里的忧伤的方式是把衣服拿进卧室挂回衣柜。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只能庆幸自己只是动了一下心而已，没有做出其他的行动。
　　沈逸轩看着陆斯与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摇了摇头提高音量冲卧室说道：“你不觉得我住在这里很打扰你的生活吗？”
　　“是我说的还是你想的？”有点摸不着情绪的声音从卧室传了出来。
　　陆斯与右手紧紧抓着衣柜，冷白皮显得那一条条青色的血管狰狞了几分，像是某些东西挣扎着要逃出来一样。
　　沈逸轩没再继续这无意义的拒绝，看来陆斯与是铁定心思要把他这伤给养好才肯罢休，他真想撬开陆斯与的脑袋看看这人的执念到底根深蒂固到哪种程度，就是这种性格才导致他会一次次被过去的事情给困住吧！
　　他站起身准备去厕所，陆斯与正好从卧室走出来，他的胳膊突然被陆斯与的手掌用力地拽着，一股生痛感瞬间传遍神经。
　　“你想干嘛？”陆斯与的声音里是很清晰的生气。
　　沈逸轩晃了晃胳膊，吃痛的说：“去上厕所，你洗手间藏了人么，这么用力？”
　　陆斯与以为他说不通自己想直接走了，再想想他最近对他的回避，他为自己的过激反应感到尴尬，于是别过头问：“哦，方便吗？要不要帮忙？”
　　沈逸轩想起在医院那段时间，陆斯与扶着他去上厕所，那种被喜欢的人看着上厕所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时候还有伤口疼痛作祟，就算他脑子里想点颜色废料他也不能把陆斯与怎么样，而且还在医院。换了个环境，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是很自信的，但面对的人是陆斯与，压根没有自制力一说，瘸条腿并不会影响他想在洗手间把陆斯与扒光吃干抹净的想法。而且，就陆斯与这人的执着劲，如果他真这样做了，想必为了顾及他的伤大概率会直接就范了，这样做太卑鄙了，仅剩的一丝理智提醒他不能这样对陆斯与。
　　沈逸轩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陆斯与见沈逸轩一瘸一拐进洗手间后，很少表露出情绪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眼神里也满是那种曾经出现过的名为被抛弃的悲哀感。他扯了个苦笑，想来那些喜欢和爱不过也是玩玩而已罢了，这不和他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么，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沈逸轩出来，看到陆斯与挽起白色衬衣的袖子在厨房忙上忙下了，围裙勒住的那副身躯大概是最近跟着他在医院里一日三餐正点吃饭，居然长了不少肉，不像之前那样消瘦和病态了。他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陆斯与在处理排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斯与把焯水后的排骨放进高压锅里，然后开始拿出还在活泼乱跳的虾，捡跳到地上的虾时才看到盯着自己看的沈逸轩。他笑了笑说：“你去坐着吧，要是困了就去睡觉，房间我收拾好了，等会儿吃饭叫你。”
　　沈逸轩没有动，淡淡开口道：“我在医院躺太多天了，站着还舒服点，你好像挺会做饭的，我之前以为你不会做饭。”
　　陆斯与盯着在锅里瞬间变红的虾淡淡开口道：“小学的时候学会的。”后面他没有说这是他今年第一次用这个厨房，离开了那个如噩梦般的家以后，他一年到头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什么对做饭这么熟，因为觉得自己好好表现，妈妈就会冲他笑像电视里的妈妈一样抱他亲他，爸爸会下班回家后和他一起玩游戏，那时候他真的这样想的。
　　沈逸轩瘸着腿走到灶台前把火给关了，锅里沸腾的水已经溢出来不少了，他抓住陆斯与的手看了看，说道：“没烫着吧，你这人一点都不经夸，再煮下去虾都咬不动了，鲜虾要吃嫩的。”
　　沈逸轩依靠在灶台上，把虾给盛了出来，见陆斯与还在发愣，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去擦点烫伤药，这里我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副神情的陆斯与了，那眼里的沉默在表达着这人素来擅长的无以名状的难过和悲伤，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因为聊起做饭，想来是和做饭有关的。
　　陆斯与怔了一会儿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接过锅：“刚刚走神了，这边我来吧，你去休息。”
　　沈逸轩退到一边，看他没有什么异常后，走出厨房，来到了次卧，不得不再次感叹陆斯与的品味和他很搭，可能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的原因吧，房间装修、家具、床品都是他偏爱的那种简约风。他躺在床上，想了一下，陆斯与这样做显然是不想再和自己有纠葛吧。不然他们都睡过那么多次了，没有必要还再单独给他收拾房子出来。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陆斯与做好饭菜后，把在睡梦中的沈逸轩摇醒，然后扶着他来到餐桌前。他做的菜无论从味道还是卖相上都可以打九分以上了，剩下那一分就输在虾煮得有点老上面。
　　吃完饭，陆斯与去把锅碗瓢盆收拾好后，走近沈逸轩淡淡开口道：“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送你回你家，不过我也会暂时搬过去。我之前也考虑过这样，但这里离医院近，有什么事开车几分钟就到医院了。”
　　沈逸轩淡笑道：“好了，就这样吧，看在你厨艺这么好的份上我可以很自在了。”
　　陆斯与顿了一下，然后恢复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时那种淡淡的神情，他和沈逸轩好像更适合这种朋友间的相处模式，谁都不会让谁不舒服。他偏执和疯狂的那一面也不需要再依次在沈逸轩面前展开了，他的伤疤愈合也好重新裂开也好，也不怕被沈逸轩所看到了。
　　当我们开始在乎某个人的时候，我们会小心翼翼去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掩藏那些黑暗里的东西，我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拥有那个人的爱。而实际上呢，你永远都会有阴暗的一面，你也无法去把那一面的自己扼杀掉，至于呈现出来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只有是局外人的时候，我们才会懂得这些。
　　可能是之前在医院睡太多了，白天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晚上睡到凌晨两点醒来后，他翻来覆去没有半点睡意。黑夜静谧得很，他耳畔都是自己那清晰无比的呼吸声，但这声音突然被一阵短暂的玻璃瓶碰撞的声音打破了，他听出这声音来自客厅。他打开卧室的门，撞见陆斯与正拿着一瓶洋酒和一只杯子准备进主卧。
　　陆斯与没有被吓到，只是通过相比较而言有点微弱的手机灯光线看着阴暗交错中的沈逸轩的脸，再到他那墨色的长睡袍，在他眼里此时的沈逸轩像是个英俊无比的死神，似乎下一秒就要给拿酒喝的他宣判死亡带走灵魂一样。他举了举酒说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我这就去卧室，你继续睡。”
　　沈逸轩认真看着他，然后淡淡的开口道：“我白天睡太多了，睡不着，你就在客厅喝吧，我陪你。”
　　“你伤还没好，想什么呢？”陆斯与以为他要和他一起喝。
　　沈逸轩被陆斯与的认真逗笑了，他攀着他的肩膀说：“陆总，我在一旁看着，给你倒酒总行了吧！”
　　陆斯与本来因为他而焦虑的心情不知道是在看到他之后还是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轻松了很多，他一杯接一杯，那阵势一看就是奔着灌醉去的。
　　沈逸轩在一旁见他喝了大半瓶他两小杯就醉倒的酒后，突然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他突然闪出某个之前没有意识到的想法，他坐直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才开始有点醉意的陆斯与。
　　“那次企业家酒会，你不是真醉是么？”沈逸轩凑近陆斯与耳旁开口说道。
　　陆斯与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轻笑了两声说：“你现在才想起来么？”
　　“就是单纯地见色起意？”沈逸轩本来依旧平静下去的内心又起了涟漪。
　　醉眼朦胧的陆斯与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没有回答，仰头又是一杯。好一句见色起意，开始确实如此，可结局为什么却成了我真的动了心，可笑的是你已经不在乎我有没有动心了。那句话像个阀门般的存在，让陆斯与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下去，直到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沈逸轩也没有继续追问陆斯与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起初还想挡住他少喝点，可在看到陆斯与用那副少见的哀伤的眼神看着他拽他的手让他倒酒的时候，他下意识给倒了，那个隐藏在黑夜里的他原来是这样的，他宁愿自己没看到。
　　在喝下不知道第几杯后，陆斯与不省人事了，沈逸轩搬不动他，只好从主卧的衣柜里找出毛毯给陆斯与盖上，视线就那样顺其自然地落在了那张帅气又安静的脸上，他忍不住弯腰低头在那张在酒精刺激下红润柔软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短暂的微苦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