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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千云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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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咬着牙看着他,胸口不可抑制地剧烈起伏着,几乎都要吐出一口血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
他大概是见我被气得实在是脸色不好,过了半晌,走过来准备扶我。
我躲开他的手,自己撑着地爬了起来。
之后那王爷再没上场,一直是由武师训练我,他在一旁看着。
大概真的是时间不多,当日的训练强度几乎不是我能承受的。
别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几年前我还整日在药罐子里泡着,这样强度的训练几乎是要我的命,但我还是咬着压硬撑下来了。
好歹我也是我爹的儿子,就算比不上我哥,也不能让人看笑话。
15.
训练一直持续到晚上,等我终于回到自己房里,感觉小命都没了一半。
我全身都疼得要命,拉开衣服看了一眼,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这样下去也用不上三个月了,在见到西厥人之前我可能就得先去会一会阎王爷。
我不由心中庆幸,多亏这些没让师父看见,不然不知道他该多心疼呢。
我窝在房间里歇了一会儿,但身上实在是难受,我想到后院似乎是有个温泉来着,便起身去那温泉池子里泡了一会儿。
那温泉水实在是舒服,我在里头泡得骨头都软了。等出来后也不想立刻回房去,干脆随手批件衣服便在旁边找了块大石头躺下来歇着。
夜里的王府实在太安静了,像是没有一点声音,连风吹过树叶都静悄悄的。
相反的,千云山的夜晚总是很吵闹。夏天的时候有无数夏虫在叫,此起彼伏的,仿佛永远不知停歇。到了冬天,后山的那群野狼因为吃不饱也总是在嚎。有时候好容易安静一刻,我师父见我还没睡觉也要过来捏着我耳朵骂我。
像王府里这样安静的时候,还真从未有过。
可是如今太过安静,我又有些想念千云山的吵闹了。
还真是难伺候。
16.
我在石头上躺了一会儿,不由拿出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来看。
那是我从小便在身上戴着的,那玉坠通体雪白晶莹剔透的,仔细看得话还能看到角落里刻着一个小小的清字。
师父跟我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亲手为我系上的,希望它能保佑我一世平安。
我以前总是时不时地把它掏出来看,那时候我觉得京城离我很远,像是隔了万水千山,在天地的另一边。
可如今我来了京城,以前所渴求的那些东西,却又像是离我越发的远了。
“你在做什么?”
我正躺在石头上胡思乱想,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连那冰山王爷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了都没发现。
我忙坐起来想赶紧离开,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气不过,“怎么我在石头上躺一会儿都不行吗?”
那冰山王爷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很是不满地冷哼一声,“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我有些心虚地整了整刚才胡乱披在身上的衣服,我是没有好好穿衣服,但这么晚了周围又没有别人。
我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想着还是赶紧回房去,就在这时候那冰山王爷却突然厉声问我:“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一怔,低头看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枚玉坠。可是这也有错吗?
我不由有些莫名地抬头问他:“怎么了吗?”
他这时又走近一些,看清楚我手里的东西之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声音里也带了怒意,“你去我书房了?”
“我没事去你书房干什么?”
我一脸莫名其妙,却见他仍怒气冲冲地盯着我的坠子,我就算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你怀疑我拿你东西?”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朝我伸出手,态度强硬而坚决,“拿来。”
我气得都要笑了,握紧了手中的玉坠反问他:“我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
他像是怒极了,脸色阴沉得可怕,“才来府里第一天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行当,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
我听他这样诋毁我师父瞬间一股火气也涌上来,刚想与他理论,却听他又说道:“既然没人教你,今日不妨就由我代劳。”
紧接着,我便觉脖颈火辣辣地一痛,竟是他直接将那坠子从我脖子上扯了下去。
我下意识想要抢回来,可是我刚伸出手,脸颊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他下手不轻,打得我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半边脸都仿佛没有知觉了。
我急促地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来,我拿手掌随便一擦便回过头去瞪他,“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哪只眼睛偷你东西?那坠子本来就是我的。”
他却只是冷笑一声,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坨不可救药的垃圾。
我仿佛从未如此生气过,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把坠子还给我。”
那王爷只是无动于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我岂会让他就这样走了,卯足了力气便一掌朝他袭过去。
可我到底是个废物,纵使我用尽全力也很快就狼狈地败下阵来,最后还被他当胸拍了一掌,之后便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大概我在地上瘫了太久,过了一会儿,他也朝我走了过来。
“喂!”
我隐约听到他叫了我一声,可他刚刚那一掌像是把我五脏六腑都震碎了,手脚都没有一点力气动弹不得。
他像是在我身边站了好一会儿,等我终于缓过力气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他正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我此刻趁他不注意,便劈过手去将坠子夺了回来。
罕见的,他竟真由着我把坠子抢回来了。我转念一想,他方才可能接着光亮看清了上面的刻字。
我觉得有些好笑,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真的笑出来。
我想把那坠子重新戴回去,可是绳子刚才被他扯断了,我此时身上又没有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重新系好,最后只好算了。
他始终沉默地站在那里,直到我转身要离开才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没有回过头去,只跟他说了句:“我师父虽然纵容我,但也是教过我做人的道理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说完这些,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倒是没有再纠缠我,就这么放我回去了。
17.
当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胸口里疼得厉害。
那狗屁王爷今天那一掌当真下手不轻,我把衣襟拉开,发现胸前一大片都紫了,现在连呼吸都带着股血腥味,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腑。
这一刻我真的想甩手不干了,我管他什么西厥人呢,我本来不过一只山里的野猴子,边关要打仗关我何事?
可也只能想想罢了,如果我就这样垂头丧气地回去,师父怕是也要失望的。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想着顶多再忍三个月,等比试结束后我就能回去了。
到时候正好后山的果子也都该熟了,到时候可以敞开肚皮吃个痛快。
我闭上眼睛,想着千云山那些红彤彤的果子,又想着山顶那些永远萦绕着的白云,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好想念千云山,也好想我师父,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在山里怎么样了。
我真的,好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