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成双对》七商

8、作业 已修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沉默而尴尬。

　　陆和刚说出口就想抽死自己，但是话已经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它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日夜不寐的，因为思念都愁瘦了两圈……”

　　白垚的目光有一瞬间呆滞，似乎没明白陆和在说些什么。

　　陆和面不改色地继续胡说八道：“所以那什么，你这周末要是有时间，咱俩那个物理作业可以来我家讨论吗？我，我也想参与一下。”

　　白垚的嘴唇无声的蠕动了两下，似乎是想作一句刻薄的评论，然而陆和这几句话里哪哪都是槽点，一时间竟然让人无从开始。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让陆和钻了空子，他抓紧时间说：“你不说话，那我当你答应了啊！明天上午十点学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然后飞快地溜了。

　　可能是白垚的表情过于呆滞，陆和骑滑板回家时，没忍住笑一路。

　　白垚最后只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陆和琢磨着白垚那个眼神应该是答应了，不禁觉得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机灵鬼儿。

　　陆和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噼里啪啦给万姝敲短信，窝在被窝里笑得像是偷了蜜的猫。

　　“想见男神吗？”短小精悍，中心思想一句到尾。
　　万姝秒回：“讲讲！”
　　“明儿早上十点来我家。”
　　“从今儿起，你就是我亲祖宗！！！”万姝在短信另一侧感动的热泪盈眶，同一个地球同一个梦想，陆大师真他妈靠谱。

　　陆和一边笑一边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心满意足的安心睡去，坠入梦境的前一秒还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得就是一个完美。

　　然后便是一夜心惊胆战、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梦到被人追杀一会儿梦到自己成了杀人凶手，正一脸冷漠地分尸的时候，地上的尸体突然180度转过脸来。
　　他妈的，是白垚。

　　白垚瞪着自己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他，嘴巴张大，舌头都没了还在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陆和一下就吓醒了，闹钟丁零零地响个不停。
　　“这什么梦……”
　　他伸手一爪子把闹钟摁灭，飞速起了床。

　　从陆家到学校的这段路不远，足够陆和把这个梦细细的重新回味一遍，一边觉得真带劲儿一边发出深入灵魂的疑问，为什么他把白垚分尸了？
　　按逻辑也得是他被白垚杀了分尸才对。

　　九点五十，陆和百无聊赖地蹲在学校门口的时候，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分针逐渐指向12，大门口除了他还没别人，白垚这孙子不会放他鸽子了吧。
　　“……人呢？”
　　陆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探头往路口处猛瞧。

　　白垚是一个守时的人，他的守时体现在踩点上。分针一指向12点，马路拐弯处就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

　　白垚带着初见他时的那个黑色棒球帽，原本就不大的一张脸，被帽沿儿投在脸上的阴影分隔成两部分，一半看不到表情，另一半白得晃眼。

　　上身穿着一件看起来有些宽松的白T，即使是单件挎着一个背包，走路的时候身子也没有半点歪斜，正正是青春正盛的风华少年。

　　陆和一愣，下一秒就“噌”一下站起来了。
　　“你，你真来了。”

　　这梦有后遗症，他现在一看见白垚的脸，就想到梦里白垚对他说为什么的场景，心底就没由来涌上一股内疚，连说话都轻声细语了不少。

　　“嗯，来了，走吧。”
　　白垚脸上的表情十分寡淡，皱着眉头，不像高兴的样子，像是在思考。

　　但白垚无论什么表情在陆和眼中都像是在思考，这就是学神在学霸心中的刻板印象。

　　陆和自从见识过白垚的全1成绩单后，就不把白垚当骗子了，学神的光环太牛逼了。

　　在陆和眼里，学神这种生物，放屁都带柔光。

　　陆和反正是摸不准他什么心情，心特别大的觉得，来都来了。
　　都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悸动的年龄，孤男寡女一起学习，多好的一个场面，久而久之多容易产生感情啊。

　　想到这里，陆和的脚步轻快许多，看向白垚的表情都挂着殷勤。

　　白垚确实在思考，他在思考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来赴陆和这个约，来的路上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什么结果。

　　直到最后看到陆和才堪堪忽然想到一个理由，就当是去看看狗吧，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小动物，但是好歹也有着捡过一次的情谊。

　　万姝早早画好了美美的妆，坐在陆和家沙发上吃着水果等猪来，不，等爱情来。
　　陆和他们进屋的时候，万姝已经吃完第二盘了。

　　趁着白垚一进院子就被糖包扒住裤脚，万姝迅速拉过陆和，小声问：“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陆和被问的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还是努力地分辨了一会儿，然后诚实地说：“你眼皮上沾了点东西。”
　　说罢还好心地抬手抹了一把，一把就把她精心设计着贴好的亮片全抹掉了。

　　万姝：……
　　万姝快抓狂了：“你是傻逼吗？那他妈是我的点睛之笔！”

　　“……哎这都没有用！我都没发现，他更发现不了。”陆和蹭了一手亮片，他还不高兴呢，当即推她一把，“快进去，你快找他学习去。”

　　他喜滋滋地给白垚倒了一杯水，正准备把偌大的客厅让给两位花季少男少女酝酿感情，自己好爬去三楼看电影，就看见白垚直直地向他看过来。
　　并用一种学神专有的威严声音，不咸不淡地问他：“你去哪？不是说要写物理作业吗？”

　　陆和上楼梯的脚步一顿：……
　　“我……上楼拿物理作业。”陆和老实地说。

　　“我有两份。”白垚说。
　　陆和：……

　　白垚都这么说了，陆和只好在白垚的注视下默默走回了客厅，并闭了闭眼，颤抖着拿起自己从来没写过的物理作业。
　　以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对白垚说：“那，白垚同学，我们开始吧。”

　　白垚说学习，那就是真学习，那点什么少女缱绻的心思情意，被冷冰冰的物理公式一拍，全部拍成了瞌睡虫。
　　万姝学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嚷嚷着困，本一摊笔一甩，蹬蹬蹬跑到二楼睡觉了。

　　陆和：？？？
　　兄弟你靠不靠谱啊！过家家呢？老子这帮你追男神呢！

　　陆和瞪着眼珠子，眼睁睁看着万姝就这么跑了，留他一人在这里，对着一张啥也看不懂的物理卷子。
　　偌大的别墅，掉根针都能听见，整间客厅里的活物，只有糖包开心。

　　自从白垚走进院子门开始，糖包就谄媚上一个新的层次，明明是一只很帅的狗，非要走撒娇卖萌的路线。死死地蹭着白垚，走两步路就往身上扑。

　　白垚低头看一眼糖包比起初见时又粗一大圈的腰，想到陆和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心道：还瘦了两圈，真他妈能瞎编！
　　又看了眼陆和，发现这么半天了，陆和还在看题。

　　陆和本人呢，心态虽崩，但他做人做事向来讲究一个随遇而安，适应能力挺强。和白垚呆在一起学习这个状态他也就别扭了一会，便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尤其是陆和长了一张乖巧的少爷相，还平易近人会说话，这么多年从来没翻过车。

　　于是他对着物理题你看我我看你的看半天，发现一句话都读不懂，便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向白垚：“不是说讨论吗？咱俩谁先开始？”

　　白垚探头抬眼瞄一下陆和那张比脸都干净的纸，展眉道：“那你先来吧。”

　　陆和：……

　　他发现他总是看这人不顺眼，一定是因为白垚这人说话太欠揍了。
　　他物理成绩常年在60分徘徊，让他说能说出个啥来？
　　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多明显，就是让白垚说思路，自己只负责在后面鼓掌猛夸就行了，谁知道白垚还真以为他有思路呢。

　　陆和低下头和物理题面对面对视了一会，实在没有什么想法，于是他把题读了一遍。

　　“你读题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题出的很好。”陆和面不改色心不跳，“该你了。”

　　白垚：……
　　感情这人是什么想法也没有，那他今天把他叫来是干什么的？看他写作业？

　　白垚心思直，一向想什么说什么，于是他直接就摔笔了：“你叫我来是让我欣赏你那比脑袋都干净的物理卷子的吗？”
　　陆和让他怼得哑口无言，但自知理亏，默默地说：“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还是有点想法的……”

　　眼看着白垚就要生气了，陆和脑袋瓜立刻飞速旋转，当即一把攥起来卷子，想什么说什么：“我觉得我觉得这个可以用万有引力的那个公式，F等于G1G2……”

　　白垚听不下去了：“你每天上课都在干什么啊？”
　　竟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疑问句。

　　“我在干什么，你不都知道么。”陆和讷讷地说。

　　白垚无语了，他确实是知道，据他每日的观察，他这位同桌每天不是在个白本上乱写东西，就是在课本上搞一搞即兴创作；不是给杜甫老爷装备一排武器就是把书上的方块涂成黑色，唯一认真听得两门课是语文课和英语课，但是除了语文作文，其他的还是一概不行。

　　眼看着白垚就要走人了，陆和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他斟酌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我也想开始好好学习了，我虽然准备出国但是也得过会考。这个物理作业，我现在跟不上，但是我会慢慢补的，你别不带我，偶尔指点我一下行不行？”

　　这倒是大实话，陆和虽然准备出国留学，但也得在国内把会考考了，早补晚补都得补，不如扒着学神补。

　　而且据陆和观察，白垚就是表面高冷一点，其实很心软很好说话，周围同学如果在学习上找他帮忙他就没有拒绝的。
　　于是陆和说完就眨着星星眼，满眼期待地看着白垚，还有点可怜巴巴的，生怕白垚下周就又不带他写作业了。

　　白垚：……
　　他抬眼看陆和，看了半天也不吱声，看得陆和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像是一个待审判的犯人。

　　“周六上午两个小时，可以一起讨论，作业不会的也可以问我。”半晌，白垚才开口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给人免费补课，于是补一句，“每周给我带块蛋糕。”
　　“行！”陆和眼睛一亮，脸色瞬间转阳，“你要是想吃，我天天都给你带。”

　　为了更伟大的胜利，一块蛋糕又算得了什么，陆和喜不滋儿地想，又在心底念叨了一句这人是真的喜欢吃甜的，要不也不能为了抢一块蛋糕连“女儿”都能变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迈出了计划表的第一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白垚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和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来都没跳这么快过，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欢喜要将他全部淹没。
　　没别的，想哼歌。

　　白垚看着陆和那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快要美出鼻涕泡的模样，没由来的从心底冒出来一个没头没尾的想法。
　　觉得陆和真的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和跟他一起长大一起玩的其他几个人都不一样，混身都干净。

　　两个人的气氛就这么莫名地缓和不少，白垚也没真指望着陆和能对这道物理题有什么想法，只是自己写完之后，递给陆和：“看不懂也别问我。”

　　陆和接过卷子，撇撇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