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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秋雨 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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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昭示着北方初秋顺着夏末偷过来的那点暖意也随之消散了,黄叶开始飘落,这场雨下的挺大,将纷纷扬扬的落叶之美一并打成了落汤鸡。
陆和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门檐儿上像珠串一样淅淅沥沥滴下来、汇合到一起形成的一层水帘犯愁。
他一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物理知识计算着,自己骑着滑板得溜多快,才不会被这雨淋湿,一边得出了一个多快都不可能的结论。
只好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夹着滑板,望着廊下的雨唉声叹气。
教学楼门口人挤人,到处都是叽叽喳喳地喧嚣,时不时传来几声“我没带伞!”的哀嚎。
陆和极讨厌淋雨,即使带伞了也不想出去,站在门口等雨停,心里念叨着这就是阵雨。
阵雨阵雨哗啦啦,哗啦啦,一会儿下够就停啦。
正念着瞎编的儿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陆和一回头就看见白垚和万姝并肩走下来。
二人靠的很近,万姝的笑得眼睛弯起来,弯成一条缝,而白垚的眉眼很放松,瞧她一眼后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俊男美女一起走,又是一副新的画,到时候再共撑一把伞,肩膀挨肩膀共享一片方寸天地。你抬眼看看我,我低头瞧瞧你,隔着重重水雾,很容易生出点情意绵绵的小鹿乱撞。
陆和本来想打招呼,此刻又觉得自己多余,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了。
默念两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一点也不亮一点也不亮。
“和儿!站这儿干嘛呢!”谁知道偏偏有人没有眼力见,万姝三两下蹦下楼梯,拍拍他的肩,“等雨停吗?”
“嗯。”陆和调整一下表情。
“这得等到啥时候,得下到明天早上呢。”万姝歪头看一眼天,“坐我家车走吧,反正咱俩顺路。”又转过脸看白垚,笑得特别扭捏,“白神,上次你送我回家了,这次下雨我也送你回家。”
“不用。”白垚摇摇头说,“我带伞了,你们走吧。”
“啊……”万姝就只有这一招,被人拒绝了就说不出别的话,整个人有点可怜巴巴地,偷偷拽了一下陆和。
陆和用眼神瞄她:?
万姝也用眼神说话:你想想办法!
陆和:……
忍一忍,自己选的朋友就要自己包容。
于是他想了想说:“我先不回家,我要去趟宠物医院接糖包,咱们不顺路。”然后又看着白垚,故作忧伤,“可是我没带伞啊……”
“怎么办呀……”陆和还在说。
“啊,我也没带呢。”万姝立刻附和。
白垚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相声似的,差点憋不住又想笑,但人设在这,不能崩,板着一张脸忍得特别辛苦:“简单,你俩先去宠物医院接狗,然后再顺路回家。”
说完抖抖自己的伞,撑开后一步迈出校门:“我带伞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又怕这俩人再说出什么不好拒绝的话,白垚又补一句:“狗不能淋雨,别感冒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迈进雨里。
剩下两个人在教学楼门口,奇奇傻了眼。
最后二人坐在车后座里,各自守着一边窗户,一人手里攥着一把雨伞。
“我怎么觉得咱俩宛如两个傻子。”万姝叹气总结,“白神太难追了。”
陆和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一句鼓励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地咽回去了,只安慰似的拍拍万姝的肩,下车跑回家了。
陆和回到家就钻进了浴室,热气氤氲,蒸得整个人通红。
秋雨激出来的寒意被暖和取代,舒服得他想叫唤,忍不住在屋里上蹿下跳,一会儿滚去沙发,一会儿摸进厨房登高爬下找吃的。
正在做饭的林姨被陆和烦的不行,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背,递给他一盘水果把人撵回屋子里了。
陆和回屋了还不消停,撑着胳膊趴在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转着一根笔。
他抓耳挠腮地看着本子上写的三个字,脸慢慢的又红了。他把自己的小本本拿起来盖在脸上,烦死了,白垚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烦人精,偷看也就算了,还敢在他的本子上写评论。
他慢慢把本子拿下来,又看了一眼白垚写的三个字,忍不住勾起嘴角,一个打滚差点滚到地上。
啊啊啊好烦人!
陆和把本子甩开,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林姨在楼下喊“吃饭了。”
“来啦!”陆和扬声回应,然后把本子往桌子上一拍,蹬蹬蹬跑下楼。
窗户没关,秋雨卷席的秋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把陆和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作文本哗啦啦吹起好几页,最后停留最后一页。
上面一页的狗爬字后面的空格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格格不入的漂亮字:“求后续。”
*
周五就像一个放假的代名词,代表着一切美好的东西。
中学生的生活不是由学期或者学年组成的,而是由一个又一个众人期盼中到来的周五组成的。
从早上开始,整个班级的气氛就倾向于活泛,众人心浮气躁,所有学习的激情都被马上就要到来的双休日冲淡一半。
“周末你俩干啥?看电影去不?”
刘文安转过头,一大早就耐不住寂寞,兴致勃勃地安排起来周末的活动。
白垚一只手压着一张卷子,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算着一道题,头也不抬:“不看。”
陆和前一天晚上受到刺激,熬夜写了一晚上剧本,早自习正上下眼皮打架似的犯困,冷不丁听到刘文安说看到电影,一脸懵懂地抬了头:“什么电影?”
刘文安眼睛发亮,说:“血枭,明天凌晨首映!我盼这个电影盼了快俩月,终于上了!据说动作戏贼大场面,特爽。”
陆和当即精神三分,身体往前倾了倾,跟刘文安说:“我好像知道这个片,这个导演挺牛逼,血枭还是他自编自导的,我估计奔着拿奖去的,有点心动。”
“看不出来啊陆哥,你还是个影迷。”刘文安惊喜道,“小伙子,我就知道你有前途!明儿上午十点半有一场,走吗?”
白垚不知不觉间停了笔,默默地听他俩说话。
陆和又往前倾了倾身,眼睛也亮了亮,正要一口答应,余光却瞥到了白垚投过来的视线。白垚一个字不说,就轻轻用笔尖点点自己桌子上的卷子。
陆和一看,物理卷子。
陆和:……
哦,他忘了,他明天要学习,自己立的flag,说什么也不能自己拔了。于是他只好忍着痛,拒绝了刘文安:“……我明天白天有事,家国大事,去不了。”
扯回来的视线都带着无尽的悲凉。
白垚摇摇头啧了一声:“让你学会儿习瞧把你委屈的。”
说罢不等陆和跳脚反驳就将目光转回自己卷子,在草稿纸上找了两秒,找到停笔之前的上一个步骤,继续算。
陆和当然委屈,他要委屈死了,他想看电影不想学习。
他看着白垚的侧脸,抿紧了唇:“大神,大哥,大美人,你行行好,我就不爱学习。这就叫强扭的瓜不甜,我和学习也无缘,过了会考就再见。”
“距离会考还一年。”白垚给他补上最后一句,陆和一秒就蔫了。
但光他一个人学习他心理不平衡,他想了想,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不同享再说,但是有难必定要同当。
于是他当机立断地给万姝发短信:“明儿上午来我家!”
“不会又是学习局吧?”万姝怕了。
“不学习,咱们玩游戏,白神还在你还能看男神。”陆和骗人骗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噼里啪啦打字,“但是为了装装样子,还是带点作业吧,我毕竟是打着学习的名义给他骗来的。”
万姝美滋滋地答应了,陆和憋着笑,心情愉快地低着头在手机上玩着单机小游戏。
但就是运气不佳,他操作着小人儿跨过山河跨过大海,死了一次又一次,玩到最后都开始烦躁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王默在上面讲卷子,陆和就在下面开小差继续写剧本。
“……我都说过无数次了,阅读理解考的根本不是你们的思考与感悟,是你们提炼信息的能力、对文章中段落整合所表达的内容的理解。”王默在上面将卷子折了起来,靠在讲台上一只手点着讲台、一只手握着卷子,拿眼风扫着下面的学生。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扫过,一个个恨不得钻进地里当鸵鸟。
“还总是有那么几个人,长篇大论的在阅读理解这里给我写抒情散文,上来就我觉得、我认为、我思考……您劳驾审审题行不行,问的是作者的思考、作者的情绪、作者的目的,想抒发感情在作文里面抒发!”
王默的视线一顿,停在了后排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上,她的声调猛地高了两度:“作文不写在作文纸上,写在阅读大题的横线上,心里舒服啊?!”
“我说的对不对?陆和!”
陆和正写到高潮,主角经历过至暗之夜马上就要触底反弹了,冷不丁被王默一吓,陆和手一抖,哗啦一声差点把纸戳漏了。
他十分迅速地合上本,手快地藏进白垚桌上的一摞书里站起来,迎着众人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说:“老师,我觉得您说的对。”
然后又十分自觉地坐下了。
“觉得对还这么干?作文也不写!”王默看到了陆和藏东西的小动作,却没过多纠结,只把卷子打开抖的哗哗响:“还有,我让你坐下了吗?”
王默竖眉。
陆和又默默地站了起来。
“下课来我办公室把你藏的东西交上来,放学再取走,顺便把作文补了!坐下吧。”
“老师我没藏东西。”陆和一惊,连忙解释。
“以为我瞎?还往别人那藏。”王默嗤之以鼻,“少废话,上课开小差还有理由了。”说罢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
陆和欲哭无泪,转过头盯着白垚:“都赖你。”
白垚:?
白垚:“你能不能讲讲理。”
陆和小脖一梗:“你别惹我,你没看新闻吗。某某高中某同学常年被同学欺凌,忍无可忍,提刀连砍三位同窗,其中一位就是同桌。”
白垚:……
白垚:“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