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花子末

5、缘分（上）

　　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在遇到缘分之前，没人说得清楚缘分是什么。真的碰上缘分之后，他们便可以对彼此说:咱俩这不就叫缘分嘛!

　　向佑和萧白呈第一次邂逅后，确实没想过还能有第二次。毕竟茫茫人海中的一次擦肩而过是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的。他更没想过的是——萧白呈成了他继而之后人生里的滚烫。

　　丘南市第一中学是本市被教育部官方肯定及赞扬的一所重点高中。依次排名的是丘南市第二中学、第三中学。向佑被录取的学校是本市新建的一个中学，附属于省内一本大学——明集师范大学。

　　学校的全名:明集师范大学附属丘南中学。

　　新建的学校没什么战绩公布，排名自然而然被划分到了倒数第一，招生也吸引不了太好的生源。

　　中国家长为子女的教育可谓是操碎了心，为孩子做志愿攻略的认真劲儿甚至都超过了自己当年高考。不用多说，没有父母愿意把孩子送进这么一个从没听过的新学校。再加上又听说学校里九成的老师都是明集师范大学本部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更是让家长们光听到这个学校的名字，都感到闻风丧胆、不寒而栗。

　　学校也被另外命名为——“人间地.狱”。

　　新学校确实一开学就坐实了“地.狱”这个称号。不过不是原本大家想的“堕.落地.狱”的方向，而是太严格了。开学第一天，就开始分班考试，连体育也考……

　　“破学校……真他妈.变.态。”赖小凡一脚把地上的塑料瓶踢向教室后门，转头寻找向佑。向佑正在教室前黑板粘贴的体育考试安排上找自己的名字。

　　开学三天，连续考了语文、数学、英语、地理、生物、历史、物理、化学、政治九科。向佑和赖小凡水平差不多，初中在一个班，估计中考成绩也差得不行，重点高中的志愿凉了也就算了，居然连二中、三中都进不去，最后落到了这个从没听过名字的新学校。

　　但想想又觉得还挺美的，除了在家被父母抱怨担心这学校不行之外，他们想着如果这学校真的腐败，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懒散得不像样的话，那他俩估计合伙搞个校霸帮，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失策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开学三天考了这么多场试，两人建帮的气焰被浇灭不少。但建帮的第一步，他们还是有信心做到的，那就是——他俩必须得先在一个班!

　　开学考试是为了分班的话，那就必定是按成绩分了。他俩要在一个班，那就得成绩差不多!这么多科目，又加上假期几乎不看书，两人脑袋里关于中考时知识的记忆残量肯定不一样。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俩儿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两人约着全部交白卷!!!

　　赖小凡小跑到讲台上，右手手臂刚塔上了向佑的肩膀，还没开口呢，就被向佑一秒扯开:“别烦我!”

　　向佑是真的非常烦躁，第一次接受这么密集的考试安排，并且还是在一个大多数人所谓的“垃圾”环境，再加上每考完一科，刘女士就打电话叨叨不停。不是说因为被她质问了考得怎么样，就是毫无理由地不喜欢这种被唠叨的感觉。

　　门口跑进来的同学小声喊道:“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声音虽小，但杀伤力极大。

　　赖小凡因多年怕老师而养成的反应，也不管向佑烦不烦了，拉着他衣服快速往座位上撤。

　　讲台上一群拥挤的脑袋闻声也躁动起来，里面看完的人想出来，外面没看的人还想挤进去，奈何冲突了，挤得人群晃晃荡荡到了教室门口，把刚踏近教室的女老师撞了个措手不及。

　　随之而来的一长声“啊……哟喂……”的惊天尖叫。

　　女老师叫万薇，明集师范大学生物系优秀的应届毕业生，22岁，也是目前向佑班级的临时班主任，有着公认的168cm的女神身高，也是底子好，化着淡妆都美得不可方物，身材说不上前.凸.后.翘，但该有肉的地方不算含糊，该瘦的地方也真是瘦，细胳膊细腿的。开学才几天，就俘获了千万少男的心。

　　本就不怎么喜欢穿高跟鞋的她，今天被迫尝试了，结果还没进教室，就被撞得扭到了脚，穿着新买的橙色碎花裙，“咯”一声伴着受惊吓的尖叫倒在地上。

　　人群安静下来，挤在门口呆站着。

　　万薇曲腿坐地上，手柔着扭到的右脚脖子。两个女同学赶忙上去扶她，可能疼的厉害，她皱着眉搭上手，却还是柔声细语道:“谢谢…谢谢……”

　　她骨架比较大，两个女同学都没她高，踉跄着勉强扶起她。向佑挺直腰杆往门口看去，万薇右脚脖子已经肿的厉害，没法着地，一着地就听见她“呲”痛叫喊一声。

　　刚刚把老师撞倒的人群里，结结巴巴传出了几个道歉的声音。万薇忍痛扯着嘴苦笑着语重心长说:“没关系的，大家下次多注意点就行了。”

　　“赶快先把老师先送医务室吧！”一个女生说。

　　“可……”扶着老师的其中一个女生说，“老师这样子，没法走了。”

　　“个儿高的呢？都哪儿去啦”人群里一个胖子出了主意，朝向佑招手喊，“快来，快来!”

　　现在这个临时的班级里，点过几次名，有56个同学，大家相处了几天，还是知道班上最高的人就是向佑了。门口人群的目光转到向佑身上。

　　神马情况？

　　向佑看着那胖子，还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胖子皱眉，恨铁不成钢:“快把老师送医务室啊！”

　　哈……？

　　“怎么送？”向佑心里疑惑重重。开学那天体检，量了身高是176cm，但不管是抱还是背，多少都有些吃力，手心不禁微微出汗，可又觉得自己确实不能无动于衷而缓慢起身。

　　要抱还是背他还没想好。长这么大，他连女孩子手都没碰过，这第一次就整个这样的班主任…
　　他觉得自己不行。

　　靠…
　　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行，他必须行!

　　丘南中学开学的第三天，就有学生把老师撞到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那这新学校可不就坐实了地狱之称吗？

　　今后生源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医务室里很浓的消毒水味给了向佑比家还熟悉的感觉。但万微不太习惯，觉得刺鼻，坐在椅子抬着扭伤的腿，左手扶着桌，右手捂着鼻子和嘴。

　　医务室的墙壁和天花板被白色的床铺、帘子衬的越发洁净。这种白就跟无波纹的水面一样，让人感觉到无比安静，安静到窒息……

　　设施说不上很齐全，但都是新的。

　　向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额头上的汗滴不停往外冒，被不远处墙角的空调吹得凉飕飕的。这倒不是他有多累，是过于紧张所致的汗失禁体质。

　　正在给万薇包扎的中年女校医，一边包扎一遍啧啧道:“一群小屁孩儿，怎么能这么虎呢？”说着，停顿下抬头瞟了眼向佑。

　　向佑其实很多情况是无辜的，但因为自己没学会无辜的表情和开脱的语言，所以当习惯了背锅侠。他此刻觉得女校医的白大褂比黑色One Star的白鞋框还要刺眼。

　　“是我没注意看路啦！”万薇解释。

　　“哎哟，万老师，你就别为他们说话了。”女校医拿起剪刀剪断了包扎完成处的绷带，“这年纪的孩子，一个赛一个闹腾，更何况这学校的生源质量……”

　　女校医话语里省略号的内容最后用了摇头来代替。

　　三个女人一台戏。

　　向佑分不清这到底算不算一台三分之二的戏，他觉得要是加上个刘真，这戏应该够精彩的。不说性格、素质的问题，女人真的是天生的演员，与生俱来的演技，酷爱演戏。

　　女校医自己紧着接戏:“看我一把年纪还被派到这学校来，我可怎么忙得过来啊！就应该找些年轻的来锻炼锻炼，你说对不对，万老师”

　　万薇尴尬地看着向佑，不知道怎么回答。

　　玻璃药柜上的座机电话响起来救场了。

　　“叮铃铃～叮铃铃～”

　　老旧的座机铃声真的可以一下子把人拉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可乐还不算流行的年代，人们喝的都是酸梅汤，或者国产玻璃瓶装的糖果味汽水。

　　女校医放下手里的绷带，手撑着膝盖，一整个肥胖的身体从压缩折叠的状态向上伸展开来，闷闷地吐了一口气，很吃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哦……哦……哦，是是是……什么时候检查？明天我一个人弄不完……哎呀，天杀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肥胖的中年女校医对着墙开始演起了另一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