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花子末

40、掩饰（二）

　　有意思！

　　拥有着“至高无上”特权的萧白呈在高高的阶梯上看到了这一幕。值班的保安大哥已经通过肖叔的讲述了解了他的身份，每次一看见萧白呈经过校门口，总会吹一个口哨跟他打招呼。

　　大概比肖叔年轻了十岁的保安大哥见到萧白呈站着不动，对他喊道：“小白，怎么啦？”

　　萧白呈对这些不熟悉又假装跟他很熟的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如果，这人还一直在他耳边叨叨的话，他就会发射自己带有敌意的目光驱退他们。

　　僵持不下的一男一女注意到了高高台阶上的萧白呈，意外的表情说不上是喜出望外还有别的什么。萧白呈的上眼皮被碎发扎得痒痒的，他抬手用指尖挠了挠，走下了台阶。

　　林予安和林予易看着萧白呈下台阶的动作，看得出神。为什么他下个台阶能这么顺滑？他是脚尖一前一后地搭配着，只是轻轻碰到台阶的边缘，好像练过轻功似的，一顺溜地往下滑。靠近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双脚一跳，整个人稳稳落地。

　　“身手不错。”林予易拍手叫好。

　　离别几年后，在这个秋夜里再见到萧白呈，他竟然有诗人与挚友重逢的喜悦之情。就如杜甫在《江南逢李龟年》里写的：“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这个南方的城市虽不属于江南地带，可名字里带了一个南字，现下又恰是落花的秋天。

　　诗句甚至不用改动，都如此应景。

　　林予安啧啧嘴，还加了个白眼。

　　林予易对自己这个恃宠而骄的妹妹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暗自叹息。转而又看了看萧白呈身后，问道：“陈叔呢？不用他帮你签字吗？”

　　萧白呈还在考虑要不要回答，林予安已经抢先对他开始了冷嘲热讽：“人家有背景有特权的，住宿都可以不用办，哪里用得着签什么字啊！”

　　秋风萧瑟的萧是萧白呈的萧。不过，现在没有风。对于萧白呈而言，他生命里真正意义上的暴风雨已经在七八年前把他浇得狗血淋头。萧广平找到了新的光，萧白呈在失去自己所有的光的同时，还被他爸得到的新光芒刺伤，孤身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萧白呈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妇女还在往这边看。他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也忍不了别人在他头上拉屎，更何况这两个“别人”与萧广平如今的枕边人还有关系。

　　“就是，不然林若怎么可能睡到萧广平床上去。”

　　OMG！没错！
　　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林若是林予安和林予易的姑姑。

　　林予安本就满腔的怒气没地方释放，现在被萧白呈刺激得想直接脱口骂他是个没妈的可怜虫。可是，她忌惮身边这个爱管束她的哥哥，才没拿出必杀技。要是还和七八年前一样，她能骂他个三天三夜。

　　“小白！”陈叔的及时到场挽救了大概率会上演悲剧的校门口，“等你半天啦！快走吧。”他走近一些才假装自己刚刚认出来和萧白呈站一起的另外两个人，虚伪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林小姐和林少爷啊！”

　　林予易礼貌点头：“好久不见，陈叔。”

　　“对啊！好久咯！多久啊……”陈述摸着脑袋细算着，“一年，两年，三年……哎呀！这都不止了吧！”

　　林予安对这样不走心的寒暄没兴趣，她看着车门开着呢，低身一蹦，钻进车里，顺手带上了车门。把世界上的虚伪隔绝在外。

　　“哎哟！”陈叔滑稽一笑，“林小姐还是老样子。”

　　林予易嘴角抽搐两下，赔笑道：“被家里宠坏了，您多担待。”

　　萧白呈不再废话，径直往马路外走去。把陈叔和林予易留在身后。

　　在城市边缘的秋夜里只听得见风吹落叶的声音。风急时，树叶、树枝抱成一团疯狂摇摆，沙啦沙啦作响。风缓时，得要人静心听才能听到树叶相互碰撞发出的微妙之声。除此之外，明集师范大学附属丘南中学门口的小小躁动激不起太大的水花，夜晚很快又恢复了它该有的寂静和暗淡。

　　*

　　向佑从宿舍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周六上午十点。刘真至今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前两个星期他都是自己乖乖回家，才没让家里的阿姨有机会向刘真告状。

　　向天启平均每两天就给他打一个电话，很简短的对话，说不到一分钟就挂了。内容无非还是那些，说自己很忙，马上要去看看外地的几个项目了，暂时没时间陪向佑了，他把凤祥府的钥匙放到物业，告诉向佑在刘真那待不住的话，去物业取钥匙随便住。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也就是刘真和向天启离婚后，向佑即将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他俩没离婚之前，这个家也并不见得有多团圆。只不过，他们现在有了正当的不团圆的理由。

　　阳光斜照进宿舍的阳台，把长方形的防盗窗影子印在米黄色地砖上。有太阳的天气，宿舍里便暖烘烘的，没有阴暗。

　　向佑的三个舍友还等不到太阳工作，早已归心似箭，前一晚定好的闹钟一响，纷纷起床刷个牙，自来水抹一把脸，再把脏衣服脏裤子塞进书包，走人了。只留向佑一人还在宿舍发愣。

　　这生活太无聊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不一样的！

　　赖小凡下落不明，都十点了，既没给他打电话，又没给他发消息。难道，他也在宿舍睡懒觉了？向佑怀疑着，点开微信给赖小凡发了个消息。

　　-你人呢？

　　向佑发过去后，眼睛就死死盯着屏幕。一向都是秒回他的赖小凡，居然几分钟过去了都还没回。
　　不正常啊！

　　他索性给赖小凡打了个微信电话。炸裂般的微信铃声倏地响起，摇滚乐的前奏回旋在空荡荡的宿舍里。音乐都快结束了，电话才被接通，电话那头是赖小凡懒洋洋地说一个“喂”字。

　　“你在哪呢？”向佑问。

　　“我在睡觉啊。”赖小凡显然没睡醒，答非所问。

　　向佑难得的耐心，又问他：“在哪睡？”

　　“这不废……”赖小凡瞬间清醒，“呸，向兄，我在宿舍呢！”

　　“十分钟集合。”

　　十分钟不到，赖小凡就敲了向佑的宿舍门。向佑也收拾着好几套脏衣服要塞进书包。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书包的影子。

　　“我擦！”

　　他一拍膝盖想起来了他的书包在他和吴锴决斗的那个傍晚被他遗忘了。

　　这都多少天了，才想起了那个书包！很多东西，过了多长时间你再想起来，其实就代表你已经失去那些东西多久。在它们身上的时间价值是增是减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它们的情感价值。

　　赖小凡倚在门边问他：“向兄，你擦啥啊？”

　　“我的书包！”向佑还想起来，他都没跟赖小凡说过那天他和吴锴战斗的壮观场面，“哎哟！我这记性……”

　　“书包？……那个黑色的吗？”

　　向佑点点头，头顶栗色的卷发也随着轻轻摆动。

　　赖小凡抱着胳膊，仿佛有大事要宣布。他小麦色的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嘴巴一张一闭颇像有话不能直说的扭捏样。

　　“说。”向佑特别受不了他这样。

　　“方兴宇把你和吴锴的事告诉萧白呈了。”

　　“那又怎么了？”

　　赖小凡两手一拍：“关键是，萧白呈好像找人收拾吴锴了！”他声音降低了好几度，“你没发现这半个月都没见到吴锴吗！？”

　　啊？
　　向佑嘴巴张成一个“O”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方兴宇和萧白呈勾搭上了？或许，大概，可能是方兴宇给他道歉的那个晚上。

　　“这和我的书包有什么关系？”他惊讶中还有疑惑。

　　“我的傻哥哥！就是因为那个书包，萧白呈才会收拾吴锴的！这些留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都没听到？”赖小凡尴尬一笑，“当然，有可能消息被放封锁了，传不到你这。”

　　“你怎么不早说？”

　　“我擦……萧白呈那么狠，我哪敢说啊！”

　　这算理由吗？向佑脑袋乱乱的。

　　赖小凡赶紧嬉皮笑脸地解释：“当然，我也都是听说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学校里真没几个人敢惹萧白呈，我也觉得他太恐怖了，才和他保持距离的。”

　　额……

　　这事情被赖小凡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向佑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古怪同桌又更多了几分忌惮。

　　赖小凡和他奢侈了一把，在学校门口花二十块钱打了个网约车。网约车的目的地是老城中心的购物广场，他们的目的不是购物。吃了一个星期的食堂，周末总要开开荤。

　　日照大地，空气很暖。在丘南市，秋日的晴天最舒服了。车辆行驶在进城的公路上，与公路平行的金黄色的田野里随处可见劳作的农人。

　　他们有的弯腰割稻割麦，有的踮脚掰着玉米，有的直接坐在土地上，拿工具小心翼翼地挖着土豆或红薯。在这个舒服的天气里忙碌着丰收，流淌的汗水都是咸中带甜的。

　　两边的车窗都敞开着，鼻子靠近车窗边的空气，向佑隐隐约约能闻到农人翻剥土地时，让微风带来的泥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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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嗨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