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感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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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佑觉得女校医喋喋不休的语气和样子都很像刘真。就算向佑不惹事，不受伤，安安分分的，刘真只要逮住机会就把他没完没了地说一顿，陈年旧账她都能一件不落地给你抖出来。
女校医边说话，手上翻找的动作丝毫不耽误，给他配了一瓶布洛芬混悬液和一盒阿奇霉素片：“呐，照着说明书吃就行，应该识字哈？”
向佑对女校医最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感到不太情愿，接过药来，拿起枕头边的手机要扫码付钱。宿管阿姨摆手说：“免费的，不收钱。”
“谢谢。”向佑说着，放下了手机。
他这谢谢是出于礼貌地对宿管阿姨说的，却不想尖酸刻薄的女校医在整理着医药箱时，哼出一声“嗯”来回他。宿管阿姨只在一旁点点头，展颜送他一个岁月静好的笑容，和刚才扯嗓子让他开门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小白，你爸什么时候来给你办住宿手续？”宿管阿姨热切地和萧白呈聊着，“前几天你们班主任给我联系了，考虑你情况特殊，说最多再宽限你一个星期。你要抓点紧啊！”
“嗯。”
“差点忘了，周六是小美的生日会，她强烈地邀请你来参加。挺久不见了，她可想你了……”
“有空再说。”
宿管阿姨说得眉飞色舞，怎想被萧白呈无情打断。女校医整理完毕后，背上医药箱，迈着稳重的脚步走出向佑的宿舍。宿管阿姨先把脸上的窘态暂时压住，正好找借口去赶女校医，对萧白呈和向佑说完再见，就和来时一样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第三节上课铃响了。
萧白呈把桌上的精致包装袋打开，一双细长如竹的手把袋里的砂锅粥端出来，打开盖子的一瞬间，粥香被一阵过堂风送到了向佑鼻子里。确实有点饿了。
“你上课迟到了。”向佑说着，吞了吞口水到空空如也的肚里。
“我本来就无所谓。”萧白呈打开餐具袋，取出餐巾纸，仔细擦拭着白色陶瓷小勺。嗯，确实能看出来这个粥有点高级的样子了。
“什么叫无所谓？”
“什么都无所谓。”
无效沟通……
萧白呈把擦好的小勺放到砂锅边缘，双手捏着砂锅耳朵把粥端到向佑床前。向佑左手一撑从床上坐起来，室内光线不如意，但足以让他看清了砂锅里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白粥，啥也没有。
一个白粥还这么包装，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吃点。”萧白呈说。
“这也太……没味儿了……”
“你不是嗓子疼吗？”
萧白呈正要坐到向佑床铺上。向佑赶紧把他推起来，内心十分抗拒。主要是一想到跟萧白呈在同一水平线上，脸对着脸，在这光线暗淡的宿舍里，感觉很怪异。萧白呈被他推得踉跄两步，粥差点撒到地上。
“谢谢，我一会儿吃，你放桌上，快去上课吧！”向佑一串词说得很快，同时也很想让萧白呈赶紧离开。
“看你喝完粥，吃完药，我再去。”
“我又不是小孩……”向佑话头开始是有点不满，小孩这个称呼，好像初遇时萧白呈就是这么叫他的！想到这，向佑的语气就变成了极其的不满：“别老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强迫人，都说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
萧白呈还端着砂锅粥，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看看，看看，没说两句话又成哑巴了！”
“……”
“服！”
向佑急中生智，想好了自己最后再大喊一个服字，就学怪人萧白呈的做派，沉默是金，惜字如金。
哎呀！脑壳疼！他食指挠挠眉心，忽然感觉刚刚他说萧白呈的话有点熟悉呀！好像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自己说过类似的吧。
唔！(??_??|||)
好像就在昨晚。
他还一直在想方兴宇说的话——赖小凡和萧白呈脸色不好，想着以为他们昨晚闹什么矛盾了。感情是自己亲手掰开了和萧白呈的恩恩怨怨？再想到恩恩怨怨这个成语时，吴锴那个肥胖又可恶的嘴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大脑一阵眩晕，向佑最后还是选择躺下。
萧白呈把粥端回宿舍中间的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右手拿起白色小勺上下翻动着粥，砂锅上方随他的搅动不断向上冒着细细长长的热气，保温袋保温效果倒是挺好的。向佑想。
萧白呈上下搅了一分钟左右，停下来，面对向佑说：“你昨晚骂我来着，你不会忘了吧？”
“我——”向佑怯怯地转着眼珠子，尝试着狡辩：“我可没有，你有什么证据吗？拿出了我瞧瞧。”
“我有证人。”
“谁啊？别说是赖小凡啊！他绝对是站我这边的。”向佑敢拍着胸脯打包票，没想到不小心地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两瓶就倒，你还真弱！”萧白呈嘲讽向佑。
向佑刚躺下身子，床铺还没捂热呢！他又躺不住了，可萧白呈好歹说的是事实啊！他想反驳，不知从何下口。只能着急地咬牙，喘着大气。
萧白呈又添油加醋地帮向佑找寻昨晚的记忆：
“你最好别记得昨晚的事儿了，你昨晚把我和赖小凡扑倒在地，把我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然后，吐到天台上，死拉着栏杆不放，说不想回宿舍，大喊大叫把两个巡逻的保安引上天台，闹到教务主任那儿去了，我猜你妈早上肯定给你打了个电话吧？”
“你真能编……”
向佑确定此时此刻的萧白呈比吴锴更欠揍，但还是第一次听他连续不断地说了这么多话，细数大概百来字。真是奇迹，奇迹啊！
萧白呈半骗半哄的话语让向佑暂时性地收起自己最外层的保护刺，让他把那碗原料朴素、烹饪简单、包装高端的砂锅白粥喝了下去。没有同桌的课堂上，萧白呈竟觉得那么不完整，可惜他这个同桌好像比自己还多灾多难。早读开始了十分钟，还是不见向佑来。他只得发消息问赖小凡，赖小凡说向佑发高烧了，下不来床，上不了课。
萧白呈就让陈叔帮忙买了一份砂锅白粥送来。陈叔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一直给萧广平当司机，尽管萧广平有一两年的时间，事业差到接近破产，陈叔依旧不离不弃，这样的感情确实让人可歌可泣。至于宿管阿姨正是陈叔的老婆，萧白呈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只记得萧广平让他叫马姨。
“小美是谁啊？”向佑饮饱思八卦。
“什么小美？”
“别装了，演技差得要命！”向佑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和宿管阿姨挺熟的，和博学楼的那个光头大叔也熟，连食堂的大壮哥都有点忌惮你呢！”
“这人际关系挺复杂的，你不会想懂的。”
萧白呈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向佑一下就起劲了：“你看看，又来逃避这套，我服……”
“他们只是都认识我爸而已。”萧白呈低落道。
向佑闭嘴不言。他好像能理解，分班的那晚，梁博在办公室里对萧白呈说的话。没有人愿意被说自己是拼爹，靠家里走后门，才有的看似众人敬仰的身份。
“向兄！向兄！”
赖小凡真够得上一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呼唤向佑的声音在宿舍楼道里飘荡了好几秒钟，赖小凡才赶到宿舍门口。看到萧白呈已经比他先来看向佑，他感到不可思议，却又觉得恰在情理之中。
向佑被赖小凡带来的一袋酱香饼感动哭了。他嘴里苦涩，喝完粥后苦涩又带了点回酸，难受极了。火速打开袋子，拿竹签插上一块要送入嘴，被萧白呈抢走了。
“嗓子疼先别吃这个，会加重。”
“你凭什么管我！？”向佑气得双手一抱。
“诶，诶，诶，向兄！别生气！”赖小凡拍着向佑肩膀，“是我欠考虑，别怪小白哥，昨天要不是他帮忙，我可没办法把你弄回宿舍。”
“好啊，赖小凡！”向佑哼着咬咬牙，指着赖小凡说：“你个势利眼，连你也被他收买了！？”
“不，不，不……”
赖小凡的解释在向佑看来是多么的无力。因为，紧接着，向佑就看见萧白呈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对他的打击更是当头一棒的。他又指着萧白呈说：“阴险狡诈的家伙，把人的心腹收入自己囊中啊？你要敢做这样的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白呈摇摇头，这孩子还真是病得不轻呀！
他很遵守自己说的话，看着向佑吃完药，就和赖小凡回教室去上课了。
*
听着广播里的上下课铃反复打了两次，向佑知道学校上午的课结束了。
阳台上的不锈钢防盗窗被雨点打得滴滴答答响，又下雨了。雨应该挺大，还有风。是风把雨吹斜了，打着墙壁，打着窗户，打进了同学们晾着衣服的阳台。风，还把被遗忘在阳台上的晾衣竿吹倒了。风，从推拉门敞开的一个小口吹进宿舍，冲向佑的脸上，带着一丝尘土的气息。
向佑的手机又响起了刘真的来电。屏幕跳动着“那家伙”三个字，他看着看着，忘乎所以……屏幕熄灭，没几分钟，又有一个来电，这是向天启打的。
“喂。”
“嗳，柚柚。”向天启叫着他小名，“班主任说你发烧了，我现在正往你们学校赶，接你上医院去啊！坚持会儿，等会儿爸爸啊！”
“不用了，校医已经看过了。”
“哎呀，校医业务能力不行的，爸请了几天的假，只想先把你照顾好。”
“你不怕刘真了？”向佑开玩笑地说。
“我怕她？”向天启在电话里趾高气扬地嚣张起来，“我怕她做什么？她还管得了我吗？再说了，她已经在去省里开会的路上了。”
“……”
这不还是怕吗？向佑想，这和怕有什么区别。
“等着爸啊！先不说了，开车呢！”向天启匆匆挂了电话。
雨声骤然变大，被狂风吹得刷刷的。
有些没有带伞的男同学们一边往宿舍狂奔，一边在大雨里尖叫。试图在恐吓老天，赶紧停止这场倾盆大雨。带了伞的女同学撑着伞，伞叶让大风吹翻，她们撑伞的胳膊也被吹得飘飘忽忽。伞，失去了遮雨的作用。由于风和伞的阻力，她们跑也跑不快，只能淋着雨叫喊着缓慢前进，但尖叫声却能划破乌黑的天际。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感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