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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还有什么也杂乱难辨? ...

  •   第十六章

      国庆长假的最后两天一直天气不好,小雨淅淅沥沥,始终不停。陈与非庆幸前几天趁天好的时候就把该洗的东西全洗了,现在坐在阳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着雾蒙蒙的雨景,也挺舒心。
      虽然天空还阴沉着,但两天的小雨洗净了城市的空气,能见度很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可是站在陈与非家的阳台上望出去,除了高高低低的楼房,就是低低高高的楼房。怪不得有人会把城市称为钢筋水泥森林,仅仅是这么望一眼,已经有点杂乱难辨的感觉。
      现在是七天长假最后一天的上午,聂峰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按照行程,他现在应该还在香港,不知道要坐几点的航班回来。陈与非抬头看看,云层很低,挡住天空。
      有点说不清,这几天的心情不是简单的难过或是郁闷,也许用愕然来形容更恰当一些。陈与非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紫金山上听见聂峰说起自杀的日本摄影家时,心里对他们之间的友情十分感动。却怎么也没想到,并不仅仅是友情这么简单。聂峰的初恋,那个在冰淇淋店打工的女学生,那个……叫蔚蓝的女孩子……
      吉雪飞对着聂峰大声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站在他家里卧室的门后。慌不择路的她在听见吉雪飞声音之后,只来得及躲在那儿。隔着薄薄一扇门板,蔚蓝这个名字,同时听在她和聂峰的耳朵里。她不知道当时聂峰是怎样的表情,她只知道,当自己飞快且小心地跑进贮藏室再出来时,聂峰的脸上,分明有种庆幸的轻松。
      他不愿她知道过去的事……
      陈与非对着自己笑笑。只有无法忘记、难以释怀的过去,才会害怕被提起、被触及。聂峰果然如吉雪飞所说,是个痴情的男人。
      等了很久的电话在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响起,晚上快十二点,陈与非已经洗过澡上床眯过一小觉了,聂峰却邀她出去见面。电话里他的声音很疲倦,让陈与非不忍心拒绝。
      聂峰好象刚从一个晚宴上离开,身上有颇重的酒气,看得出来出差的这几天很忙,他眼睛下面有很明显的黑眼圈。多日不见,重逢时的吻火热得让陈与非很快忘记了等待的焦燥,聂峰留恋地舍不得松开怀抱,眼睛一直看着她:“想不想我?”
      陈与非歪着头笑看他:“那你呢,想不想我?”
      聂峰弯着嘴角,在她耳边轻轻地、慢慢地、暧昧地说道:“想,死,了……”
      聂峰没带她回家,而是驱车去了离陈与非家不远的一间餐厅。这间餐厅位于一幢四五十层大厦顶端的旋宫里,餐位呈环型沿着玻璃幕墙摆放成一圈,每个位置都可以看到毫无遮挡的景色。
      十二点钟的餐厅居然还在营业。陈与非和聂峰走出电梯,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恭敬地把二人迎到一个已经布置好的座位上,鲜花烛光音乐,陈与非有点愣愣地看向聂峰。他体贴地拉开座位,让陈与非先坐下。
      “今晚我包了餐厅,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想起他身上的酒味,陈与非不解。聂峰笑着端起酒杯:“今天晚上这顿饭,我最想和你一起吃。”
      菜肴十分精美,一道道端上来,都是陈与非爱吃的。聂峰心情很好,总是逗弄着她,他今天没喝白酒,而是就是陈与非的爱好,要了一枝红酒。
      因为有雨,城市上空被阴云笼罩,大厦顶端的窗外全是浓浓的雾气,不象往常那样视野开阔。雾气底下透出些都市夜晚的灯光,朦胧氤氲,梦境一般。
      “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陈与非轻抿一口红酒,手撑着下巴问他。聂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什么好消息,只不过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特殊的日子?”
      陈与非看到服务生用小车推来一只点燃蜡烛的蛋糕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今天……今天……是你生日?”
      聂峰呵呵地笑:“还不快点祝我生日快乐!”
      “你怎么不早说!”陈与非懊恼地抓抓头,“我都不知道……礼物都没准备!”
      “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聂峰这句话说得陈与非脸上一红,旁边几位年轻的服务生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餐厅的音乐变成了欢快的生日歌,所有人一起拍手唱着,歌声里聂峰一口吹灭蜡烛,笑着给了陈与非一个拥抱。
      服务生把蛋糕切好端上桌后,微笑离开。陈与非越想越遗憾,聂峰握住她的手:“说明你有多不关心我,这么久了,连我生日是哪天都没问过一次。”
      “我我我……”陈与非有点赧然,聂峰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我真正想要的生日宴就是这样,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非非,谢谢你今天能陪着我。”
      “聂峰!”
      他唇齿间的气息吹拂在陈与非的手指上,痒痒的,暖暖的。奔波一天,他唇边已经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抚摸上去,指尖被轻轻地刺挠,让她不禁开始想象身体上更加柔嫩温软的一些部位,也被这样刺挠着的感觉。
      聂峰眼神变得黝深,他调皮地把视线往下移,坏笑着在她胸前与身下流连不止。陈与非嗔笑一声:“我明天一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聂峰耸耸肩:“明天就不是我的生日了,你要是真想送我礼物,不如……今天晚上……”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陈与非清清嗓子打断他,左右看看,还好服务生都离得远,没人看向这里。
      不远的地方放着架钢琴,应该是正常就餐时间表演用的。陈与非歪头想想,笑着对聂峰说道:“要不,我弹首曲子送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你会弹钢琴?”
      陈与非讪笑着:“嗯,会一点点。”
      “洗耳恭听!”聂峰高兴地点点头,端正坐好,摆出了认真聆听的架势。陈与非站起来走过去,坐在琴凳上,慢慢揭开琴盖,搓搓手,十指搭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陈与非弹的曲子是老百姓耳熟能详的一首《献给爱丽丝》,想当年妈妈陆曼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忠实粉丝,曾经有一段时间,家里整天都是这个法国人悠扬的钢琴声。陈与非被悔恨没有赶上好时候的妈妈送去学钢琴。残酷的事实证明,学习好的孩子不一定学什么都好,陈与非在短短三个月之后,万分庆幸地和钢琴老师挥手作别,从此只是偶尔在闲得无聊时,胡乱摸一摸家里落满灰尘的钢琴。
      这首曲子是她弹得最熟的一首,当然指法技巧什么的都谈不上,只是勉强能够从头到尾把音凑齐。聂峰听的时候一直表情严肃,直到陈与非微笑谢幕,走回座位后,才抬手用手指掏掏耳朵,低咳一声:“真的是一点点。如果出去吃饭在餐厅碰到这样的钢琴手,我会花大价钱求她赶紧停手不要再弹的。”
      陈与非笑倒:“有这么差吗?”
      聂峰摊手:“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
      聂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低头想了想,象是在考虑着找个委婉点的表达方式。陈与非微笑着双手托腮:“你倒是快说啊!”
      “我可真说了啊!”
      陈与非点头,聂峰认直看着她:“你弹的曲子是我听过最……最……”
      “最什么?”
      聂峰脸上露出笑意:“最好听的曲子!”
      “少来吧,刚还说我弹的差!”
      “如果是别人弹的一定很差。可是是你弹的,再差也是好听的!”
      陈与非看着他,娇笑着说道:“你这算是打击我还是恭维我?”
      聂峰对着她举起杯:“这杯酒献给世界上最动听的生日礼物。”
      走进电梯时两个人都微醉,陈与非靠在聂峰身上闭起眼睛,情不自禁地仍然在微笑着。聂峰揽着她的腰,轻轻吻着她的头顶。
      雨已经停了,晚风湿漉漉的,吹在身上十分惬意。陈与非按低车窗,轻轻撩动长发,让风吹拂着。路上行人稀少,聂峰点起烟,一边开一边抽,不时侧头看看懒洋洋的陈与非,微笑不止。
      “困了?”
      “嗯!”陈与非往座位下缩缩,靠得更舒服点,长叹一声,“明天就要上班了!”
      “累就再请几天假,云飞不敢不准。”
      “我请假了,我的活谁干哪!”陈与非笑笑,“哎,打工仔的悲哀啊!再累也得挺着!”
      “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掌握好分寸,咱们不累那么多,只累一点点!”聂峰笑,陈与非朝他拍过去一巴掌。
      恋人们都是这样,几日小别便刻骨相思,趁着红灯时几个让人喘不过气的长吻之后,陈与非的眼神柔媚如丝,聂峰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提高车速,飞快拐进路边清幽的小区。他住的那幢别墅在小区尽头湖景最开阔的地方,周围绿树掩映,湖风袅袅。
      车轮碾过路上积水,溅起很高的水花,汽车急速煞停在别墅院门外,陈与非回头看看,嗔怪地笑道:“开太快了,幸好没人,不然溅人家一身水!”
      聂峰没有立刻拿遥控器按开院门,他只是怔怔地坐在座位上,陈与非看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怎么啦,还不开门……”
      声音停滞,视线也停滞。
      精美的雕花铁艺院门边,站着个瘦削的身影,一个女人也正看向车窗内。车灯照在她身上,陈与非看见她的短发,和一双大大的眼睛。她穿着件风衣,脚边放一只皮箱,风尘仆仆的样子。
      聂峰几乎是僵硬地直直看着这个女人,终于可以抬手开门下车时,陈与非甚至能听到他身体里骨节之间的锈涩磨擦声。
      这个女人个子不高,要抬着头才能与聂峰对视,陈与非坐在车里,隔着透明的车窗,恍然如梦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听着聂峰压抑低沉的一声轻唤:“蔚蓝,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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