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画画》周涉冬

5、网球

　　画画感觉那声源像是就在耳边，仿佛都能感受到空气流动时撩过了她的发丝。

　　画画下意识地捏了捏耳垂，有些烫，随后伸手将网球捡了起来。

　　有些不自然地转身向后递，全程没有抬头。

　　修长的手指握住了网球，就那样被接了过去，很有礼貌的一声，“谢谢。”

　　“没事。”画画应到。

　　递球接球的动作很快，她手刚准备收回去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

　　声音很大，教室里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包括讲台上的老覃还有外面等着念名字的人。

　　红色的痕迹快速地爬上了画画白皙的手腕，蔓延了一大片，看着很是吓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的钝痛。

　　“你们烦不烦？”打她的是中间座位的人，男生，叫谢小林。

　　他选这个座位的时候，画画特意关注了一下名字。

　　因为毕竟是高中第一次换座位，画画还是想周围坐着的都是好相处的人。

　　谢小林跟他名字一样，个子不算高，甚至在男生当中有些矮，细眉吊梢眼，脸上骨骼明显，刘海有些长，耷住了眼睛，属于是放在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到的那一类人。

　　他打完画画之后，就低下了头去，刘海遮住了脸，看不太清表情。

　　闻召捏着网球，眉头拢了起来。

　　“你有病啊！”秦袅对着他说道。

　　谢小林没有理会，只自顾自地拿着笔在写卷子，甚至在秦袅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将纸塞进了耳朵。

　　秦袅：……

　　她踢了一脚谢小林的桌子。

　　“怎么了？”

　　前面的老覃走了下来，胳膊扁在后面，俯身看了一下画画的手腕，“红了。”

　　“要去校医室吗？冰敷一下？”

　　画画摇头，收回了手，“还好，不用。”

　　谢小林则是从头到尾没有抬过一次头。

　　老覃“啧”了声儿，向后走，在最后一排停顿了下，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网球很容易滚的，下次小心一点。”

　　闻召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将网球投进了隔着几米远角落的垃圾桶里。

　　网球带着劲风，砸的“咚”的一声，前面原本一直在做卷子的背脊僵硬了一下。

　　球在里面弹了三四次才渐渐停下来。

　　老覃挑眉，“准头不错。”随后，他拍了拍手，“好了，接下来继续换座位，念到名字的同学进来……”

　　“王城……”

　　倒数第二个，外面还有一个昂首期盼的周航。

　　但是，现在教室里的座位只剩下了一个。

　　最后一排，闻召的……旁边。

　　还有一个不算座位的座位——跟讲桌并排。

　　“老师的好朋友专属座位啊！”老覃站在讲台上，俯身看向王城笑着说，“难道你不想坐过来吗？”

　　“跟老师当好朋友多好啊。”

　　众人哄笑。

　　王城也扯着嘴角“呵呵”笑了笑，随后果断转身，朝后面走去。

　　只是越接近后面那个座位，王城的身体就越僵硬。

　　最后一排坐着的闻召分明没有抬起头来，连看都没有看他，但王城就是觉得，闻召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甚至能感觉到周围低郁的气压。

　　“闻召……怎么了？”

　　秦袅小声问，“看着表情很不好。”

　　画画看了一眼自己还没退红的手腕，“不知道。”

　　走到一半的王城实在是扛不住，最后哭丧着脸投入了老覃的怀抱。

　　“就是说嘛，跟老师当朋友多好啊。”老覃拍着王城的肩膀，“放心，老师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朋友的，坚决不会让你上课走神一秒钟。”

　　班上的人再次大笑，王城差点儿哭了出来。

　　周航提着书包一脸喜庆地坐到了闻召的旁边，“感谢召哥，为了我一直臭着一张脸。”

　　“所有人看见你现在脸上的表情，都不敢选你旁边的这个座位。”

　　“为兄弟这样，真是叫我感动极了。”

　　周航张开胳膊准备抱他，被闻召拿书抵远了些。

　　周航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啊，不是为我啊？”

　　“那你怎么了？”

　　闻召看了他一眼，将书收了回去。

　　周航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试图找出能让闻召心情不好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刚才画……”

　　闻召笔尖一顿，最后卷子卷成一团，在周航话音还没出来之前，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卷子已经停版了惹，多难淘你知道吗，竟然这么对待它……诶，做完了？？？”

　　周航看着是卷子上的简单答案，愣了愣，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做完……了？

　　座位选完之后，第一个晚自习下课，开始收拾东西换位置。

　　闻召没有理会周航的胡言乱语，站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动作很快，等周航想起来让他帮忙带一个冰棍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下课时间，正是换位置的时候。

　　“喂，能站起来一下吗？”秦袅手指敲了敲谢小林的桌子，“换座位了。”

　　谢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定是什么表情，只是让人不太舒服。

　　看完秦袅之后，又看了看画画，过了几秒，才站起来，让开位置。

　　就是前后桌，画画收拾起来很快。

　　等她将都东西都拿回来之后，才发现，原本放在之前桌面上的草稿纸有一半都被涂黑了。

　　仔细看能看得出来，是一道道黑线组成的乌泱泱的一片。

　　力道很大，几乎要穿透纸张。

　　画画抿着嘴，默不作声地将草稿纸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袋里。

　　虽然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好在是刚开学。

　　所以，时间勉强够。

　　但是，第一排的有个男生抱着东西站在桌子面前，愣是不敢坐。

　　这是原本闻召的座位，桌子上还放着几套试题，到现在都没有人收拾。

　　“闻召……人呢？”周围有人问。

　　也没有在教室里看见。

　　“好像是一下课就出去了。”

　　“不好意思，我来我来。”周航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过来，拎起挂在桌边的黑色书包，一股脑地将东西全都塞进了里面，打包带走了。

　　唯独留下一个笔袋不塞进去，用嘴叼着。

　　男生惊讶看着他的操作，“你……他不会……”

　　周航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笑着贱兮兮地从嘴里咕哝出来几句，“不会不会，他最喜欢我这样了。”

　　教室里很乱，走道几乎全都被杂物占领了。

　　周航不得不绕路，从靠窗的最里侧的走廊走。

　　手上的东西太多，没有拿稳，走到一半的时候，东西全都洒了出来。

　　他刚张嘴“啊”了声儿，笔袋也光荣的牺牲了，甚至有几支笔砸在了画画的脚上。

　　她弯腰伸手捡了起来，才发现，有一只透明水蓝色的笔跟她之前批发来夹头发的笔型一模一样，风格在一众黑色当中显得极其的与众不同。

　　周航赶紧将手里的包放了下来，蹲下手忙脚乱地开始捡，就连橡皮上的蹭的灰尘都拍得一干二净。

　　“也太夸张了吧，你这么爱干净啊？”秦袅伸过头来感叹道。

　　“屁，就闻召那……”周航话说到一半，将剩下的音咽了下去。

　　“这是……闻召的笔袋？”画画将那只水蓝色的笔也放了进去。

　　“对，就是他老人家的。”

　　周航捡完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面，生怕又掉了。

　　顺带着在心里补全了之前的话，就闻召那龟毛性格，见到自己东西上都沾了灰，肯定又要盯着自己一直盯。

　　“哇。”秦袅指着那个黑色背包，做了个夸张的惊讶嘴型。

　　“怎么了？”画画问。

　　秦袅：“那个背包……”

　　“很贵！”前面的女生回头，将秦袅的话补完全了。

　　前面的人也换了一批，现在坐着的是个短头发的女生，乍一看跟徐飒有些像，但是说上话之后才发现性格跟外表完全相反。

　　甚至有些羞涩腼腆，别人一夸她就会脸红，不知所措的类型，但是每次忍不住又喜欢说话。

　　眼睛微弯，手捂着脸躲着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招她。

　　秦袅问了名字，叫顾成妙。

　　“多贵？”顾成妙旁边的也是一个女生，闻言侧身问她。

　　头发柔顺长直，背脊挺立，侧边露出来一把天鹅颈，脸颊秀□□致，鼻梁上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嘴唇有些薄，整个人散着一股清冷的气质。

　　在一众还没有长开的学生里，显得很特别。

　　画画刚进教室的时候，就被狠狠地吸引到了。她还记得老覃念过的名字，林蕴之。

　　很好听，跟她的气质很符合。

　　顾成妙听见她说话，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不是都不感兴趣的吗？”

　　“多贵？”林蕴之又问。

　　顾成妙和秦袅闻言，一起伸出手指，比了个“五”出来。

　　然后又比了一个“三到四”。

　　“这是刚出来时候的价格，不过最近降了。”

　　“啧，有钱人啊！”两人异口同声，就连动作都一样。

　　找到同好，着实让两人惊喜了一把，当即就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画画手撑着头，无奈地摇了摇。

　　她看见前面的林蕴之侧头看了自己几眼，随后在自己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又转身将视线收了回去。

　　一直等到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周航才看见那尊大神进来了，发丝带着湿润，应该是跑过，出了点儿汗，但是没有什么味道，眉眼淡淡。

　　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些东西。

　　闻召从教室最内侧靠窗的走廊往后面走着，中途稍微停顿了一下。

　　画画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放在腿上，在做卷子，旁边前后两人正说得热火朝天。

　　她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一片阴影，一瞬间连空气都热了起来，随后是极致的冰冷。

　　手上被放了一瓶冰镇过的草莓汽水，还有一盒……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