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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如此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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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我转告少侠:此事不会累及琼华声誉,今日便可见分晓。”这是紫英在清聆居从碧霜那里得到的答案。
东方袖虽然不愿见他,但是依然猜透了他心中所思所虑。
许多琼华弟子都发现今日早课时的紫英师叔有些心不在焉,暗暗奇怪什么事能令一向冷漠淡定的他如此挂怀。只有菱纱和梦璃了解内情,却也不便当着其他弟子的面问紫英到底如何决定。
早课一结束,紫英立即起身离去。
菱纱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赶往琼华宫。待看清他的方向是天河房间时,心中暗暗好笑:“嘻,这懒惰的天河,偏赶在这当口不来上早课,岂不是自找苦吃?”
紫英推门进来时,云天河好像刚刚醒来,正睡眼惺忪的自言自语:“今天好清静呀。”
对这个总也学不会规矩的师侄,紫英只能面无表情地罚他到思返谷思过。同时,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再多次思过对天河也未必管用。但是,对着一脸无辜可怜的天河,心情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眼神无意瞥见他那把宝剑正立在桌边,灰尘满布。他自己爱剑如命,对如此亵渎宝物不禁微有不满:“你的剑上怎么会布满灰尘?为何不擦拭干净?”
“能用就好,反正一剑射出去没射偏就成了......”
“从小打猎都是把这剑搭在弓上射出去,哈哈~很好用的,这把剑很利,那些猪啊熊啊一下子就……”
“剪发、剃胡子、切肉、削萝卜也靠它,还有用它把肉串起来烤~可惜剑太利了,有时候烤着烤着,肉突然就变两半掉到火里了,真是可惜……唉~~~”
天河尚自炫耀着那把宝剑的妙用,紫英已彻底无语气结,彻底忘了昨夜以来的烦闷,只剩下满腔怒气。
削萝卜!烤猪肉!剪头发!世上还有比用天山雪莲和晗灵果泡茶更可气的暴殄天物?!
紫英从不曾这样失态过,但他实在忍不住吼了一声:“云天河!你给我滚到思返谷去!”
想一个人出去静静,却在此时传来召集弟子的钟声。看看有些不知所措,揉着一头乱发的天河,紫英叹道:“先去看看吧。”
眼前的情景仿佛有些熟悉,只是和上次略有不同。
东方袖和掌门并肩站在琼华宫台阶之上,而李应元似乎刚刚到场。琼华弟子都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奇怪的一幕。紫英第一个念头竟是有些担心:“是那件事查出来了?”看情形却又不像。
“李应元!有人密报你监守自盗,私吞专银,还污蔑琼华门人,可有此事?”东方袖最先出言,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
“啊?!”在场之人都愕然,尤其是了解内情的紫英四人。
李应元更觉莫名其妙,皱眉道:“此事与下官绝无干系,姑娘何出此言?又是何人胆敢诬告?”
“李大人,你莫非还定要我拿出人证物证?”东方袖神色之间,一派云淡风轻的笃定。
“姑娘说笑了,本非我所为,何来人证物证?”李应元尚算镇定。
东方袖微微一笑,对台下高呼:“李庆上前搭话!”
言罢,立刻便有位校尉装扮的年轻人穿过人群,来至台前躬身施礼。
东方袖只点点头,瞟了李应元一眼道:“你把今早对我说过的话,再当众说一遍。”
“属下有罪!李大人私下差遣我以及其他七位司库校尉,在来琼华途中将专银悄悄分批扣下,并允诺将其中两成分与我们。属下等一时贪念,便做下此事。因此上得山时,司库实际已经空设。只是,李大人意欲将此事嫁祸琼华门人,属下心中难安,这才自愿领罪!”
“李大人,可要把其他七位司库校尉一起叫上来对质?”东方袖已转身面对脸色铁青的李应元。
“李庆!我待你不薄,视为心腹,你竟如此诬陷我?!”李应元怒不可遏,若非还有些自重身份,恨不得上前厮打。
东方袖也不理会他的咆哮,径自说道:“这只是人证。至于物证嘛,我自会派人去你老家府上去取。据我所查,李大人工部侍郎做了六年,最大的成就便是建了个金库,里面金银珠玉何止千万。我想,要找几百万专银应该不难吧?”
紫英越听越奇,此时已经明白了东方袖的用心。虽然对她的嫁祸之计有些不以为然,自昨夜累积的烦闷情绪却一扫而空。
李应元久居官场,仕途通达,自然也非愚笨之人。转念间已经明白一切,手指东方袖颤声道:“是你!靖夷,是你唆使他们诬陷我!”
“李大人这话可有证据?这些人都是你的心腹,我又如何唆使?你这样信口攀诬,可是要罪加一等的。”东方袖只轻轻一哂,并不在意。
李应元面色灰白,人却冷静了下来:“靖夷,凭你一个冒牌郡主,用这种拙劣幼稚的手段,也妄想扳倒我?真是异想天开,皇上不会信你!”
“那就拭目以待吧,押下去!”东方袖一挥手,已经有侍卫上前押住了李应元。
直到此时,李应元才为时已晚地意识到,这些侍从大都曾跟随东方兄妹,自然甘愿受其差遣,更何况如今的靖边将军连圣上都要倚重,这些人自然也急于巴结。
东方袖走下台阶,行至李应元面前,低声冷言:“李应元,这几年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够不够死罪,你自己最清楚。我既然敢拿你,就有把握取你这颗人头!”
琼华门人除紫英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应元已经被匆匆押下,工部众人也遵东方袖之意回迎君院待命。谁也想不到这个前来求医的女子就是赫赫有名的靖夷郡主,二品大员也是说抓便抓。
东方袖转身对夙瑶笑道:“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与琼华无关。我自会奏请另拨银两,让李应元的副职暂时在此主持。”
夙瑶心中既惊且怒,又不便发作,冷然道:“多谢!尚有要务,失陪!”
琼华弟子见掌门拂袖离去,也纷纷窃窃私语地离开,只是临走都不免好奇地多打量东方袖两眼。
“单凭你一面之言,皇帝真的会处决一个二品要员?”思索良久的紫英,见东方袖主仆也要离去,忍不住问道。
东方袖的目光始终没有转向紫英,只是淡淡答道:“照理不会。但是最近国库空虚,边关催饷,皇上为此焦头烂额。他心里巴不得找个罪名,杀掉几个聚敛之臣,将他们搜刮来的财物收入国库。不管他信不信,都会顺水推舟杀了李应元。”
碧文微微有些得意:“小姐这法子真妙!既杀了贪官,又给将军弄到饷银,还充实了国库。凌云宫晚一点修缮,也没什么损失呀。”
东方袖哭笑不得地睨她一眼:“莫要得意忘形了!当初是谁说我有失光明来的?”再不理会她孩子气的炫耀,和碧霜先走一步。
碧文冲着紫英四人白了一眼,才忙忙跟上:“小姐,等等我。”
待她们离去,菱纱才感叹道:“这位郡主娘娘真是厉害!看她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却这么有手段。”
“我曾听家父提起过他们东方兄妹,说靖边将军豪气盖世,靖夷郡主也是位难得的奇女子。” 梦璃也点头道。
天河却一脸疑惑:“可是,那银子不是她拿的吗?怎么那些人说是那老头偷的?”
菱纱无奈地白他一眼:“笨!那些人一定跟她同谋,他们里应外合把银子搬走,再一起把罪名扣在李应元的头上。那些校尉虽然要担点责任,凭靖边将军和靖夷郡主的权势,私下保住几个小卒肯定没问题。大不了日后再借机提拔。哇!真是天衣无缝!”
她越说越兴奋,回头见紫英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忍不住叹道:“哎,小紫英,你怎么总是一脸严肃啊?现在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紫英回过神来,淡然道:“没什么。云天河,现在就去思返谷思过!”
天河原以为可以逃过了,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得,孩子一般委委屈屈地答了一声:“哦!”
紫英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得上是菱纱所说的皆大欢喜。只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便似乎简单了许多。原来,不管自己昨夜做了什么决定都不会真正影响结果。一切,早已在她把握之中。
只是,自始至终她都不肯向自己的方向看上一眼。这样的刻意,只能证明昨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真的伤到了她。净尘珠已经送去月牙村,可手心里却总是留着她把珠子随意地塞给自己时,那冰冰凉凉的感觉。
紫英知道自己当时的羞窘在她看来有些迂腐,也知道她根本是无意,却不知道为何她在下一刻就面色惨白地离去。
然后便是昨夜在清聆居,她只说了一句“是我”,自己便突然控制不住莫名的怒火。不管当时她心中如何感受,都不曾表现出来,只是转身走开而已。
直到此时也无法完全认同她的手段,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办法是最实际最有效的。“存心正,阴谋诡计皆是救世良谋,”这才是她做事的准则。
心中有些歉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接受。
所以,站在清聆居门口时,他再三犹豫,甚至忘了担心被师兄弟们看到,忘了要避嫌疑。最后终于想好了致歉的言辞,却在进去后一眼望见她漠然的目光,忘了从哪里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