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48、睿屸

　　“你呐……”徒睿岚不紧不慢地走在黛玉身边儿，“何必跟她做口舌之争。”
　　黛玉斜睨他，“因为我心里受用啊。”
　　刁钻的话叫徒睿岚直接岔了一口气，掩口咳嗽了两声。
　　“怎么，不行吗？”黛玉抬头看看明净空中的几缕浮云，“谁说过的总会护着我呢？”
　　这话还是进京的路上，徒睿岚见黛玉难掩悲伤，又有对去往陌生地方的惶恐不安，安慰她的。
　　徒睿岚叹气。表妹从来都是轻软单薄的，叫人唯恐说话声儿大了都能吓到了她。如今越来越相熟，她这小胆子也越来越大了，都敢拿着从前的话来堵自己了。
　　若不教训，以后还不得翻了天呐？
　　于是徒睿岚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了黛玉头上的双丫髻，“小丫头儿，会拿话噎人了？”
　　黛玉惊呼一声护住了头，转头怒道，“就噎你了！”
　　眼圈都红了起来。
　　徒睿岚慌忙松了手，“没用力气啊。”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细小的风响，似是什么东西砸了过来。来不及多想，揽起黛玉跳到了旁边。定睛一看，地上金灿灿的一只赤金八宝镯。
　　四公主穿了身儿大红色练功服，腰间紧紧嘞着墨色锦带，头发也只用金冠束了起来，正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
　　“四哥！”四公主闷头冲了过来，将黛玉从徒睿岚手里抢到自己身边，拉着黛玉的手怒视徒睿岚，“好好儿的你欺负表妹做什么？”
　　徒睿岚大感冤枉，“谁欺负她了？我跟表妹闹着玩呢。”
　　“阿玉？”四公主看黛玉，以目光询问。
　　黛玉看着前面的假山，眼神躲闪。
　　徒睿岚只好岔开了话头，问四公主，“你不是和阿峑一起练功去了？”
　　没事儿跑出来干什么？
　　“练功什么时候不行？”四公主挽着黛玉的手，“我听说阿玉来了，猜到她定会来找我，这不就回来了？倒是四哥你，好几天没去校场了吧？回头我告诉父皇去！”
　　“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告诉父皇去？”徒睿岚嗤笑了一句，“你来了正好，表妹交给你了，我出去还有事。”
　　四公主哎了一声，叫住转身欲走的徒睿岚，“四哥，你去做什么？能不能带着我们？”
　　出去一回，四公主在宫里就关不住了，只是她到底不像皇子们那么容易就出宫去。
　　徒睿岚摆手，“我去兵部看看。这些天六部轮查，忙得很。什么时候空下来，再带你们去吧。你也别着急，马上就重阳了，到时候大姐姐定下帖子请你们的。”
　　说完，与黛玉点点头走了。
　　这边儿四公主便拉着黛玉回了自己的公主所。还没坐定呢，清晏殿那边来人了，说是太上皇听闻黛玉进宫来了，传她过去说话。
　　四公主与黛玉无法，只好又跟着传口谕的内侍到了清晏殿。
　　清晏殿在皇宫东侧，外有个单独的园子。论布局，并不比内宫差了。
　　自从禅位后，太上皇也是一日日愈发的放纵起来。今日更是有趣，蓑衣箬笠，坐在池水边的金丝柳下垂钓，身边小几上摆着各种的点心果子，旁边还有个年纪与黛玉相仿的小公子，也举着根钓竿有样学样。
　　“皇祖父！”四公主跳过去。
　　太上皇皱眉，回头斥道，“噤声！吓跑了我的鱼！”
　　一眼看见了黛玉，“林丫头也来了？”
　　“见过老人家，您今儿这一身有趣的很。”黛玉也过去站在四公主身旁，看了看太上皇前面摆着的小鱼篓，里面干净得很，一条鱼都没有。
　　黛玉与四公主互相看了一眼，四公主皱了皱鼻子。
　　“四丫头，挤眉弄眼的，像个什么样子？”太上皇头都没回，猜也猜到了四公主在做什么，“成天里没个姑娘样儿，这几天还越发不像话了，穿成个小子！朕又不缺皇孙，你这怪模怪样的！看看华泰，那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皇祖父，不是您说过的么，我们这一辈儿姐妹中，大姐姐风仪最佳，我最爽利可人疼？”四公主并不是很惧怕太上皇，干脆拉着黛玉凑过去，一起坐在了地上，一张嘴巴巴儿地开始念叨，“哦，这会儿又说我怪模怪样了。上回是谁说我这么穿还满好看的来着？”
　　太上皇叹道，“偶一为之，能令人耳目一新。你天天如此，就不像话了。是不是啊，林丫头？哎，你们怎么直接就坐到了地上，奴才干什么吃的？”
　　一句话慌得旁边服侍的宫人一溜儿跪下了，有机灵的连忙为四公主和黛玉送了草垫过来。这草垫自然也不是寻常百姓家里用的，都是江南选了最有韧性的蓑草，以桐油润过后编织而成的。
　　黛玉坐了，笑道，“您老人家今日渔获如何？”
　　太上皇叹道，“昔日姜太公以直钩垂钓，犹有渔获。可叹如今呐……不说这个了，林丫头，你看我今儿这打扮如何？你在南边住过，看我可像那一人独钓一江秋的老渔翁？”
　　黛玉：“……”
　　哪里像了？
　　这花园之中，宫人侍卫无数，清茶果点摆了两张几，哪个真正的渔翁会这样呢？
　　黛玉虽没有见过真正的渔翁，但想也知道，以捕鱼为生的人，是绝对没有这份儿闲情雅兴的。
　　“您问我像不像，那我实话实说，您老人家可不许恼呢。”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天，黛玉便笑着说道，“头一个，您这装扮就不合适。我读诗的时候，看《渔歌子》中有说，‘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样的装束，想来须得江南春日，烟雨迷蒙之际，方才有趣。若换了被北方的雷雨，快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不须归呢？更何况现下，天高云淡，无风无雨，您这打扮呀……”
　　用手点着腮边，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说，“不合时宜。”
　　“哦？那你说说，怎么才算合适？”太上皇放下钓竿，命人取下了斗笠扇风，“早上风还有些个凉浸浸的，这会儿又热了起来。蓑衣也解了吧。”
　　四公主和旁边那个小公子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太上皇没好气地给了小公子一巴掌，对黛玉说道，“这是豫王家的小子。”
　　黛玉起身福了福，“见过小公子。”
　　豫王的儿子中除了世子外，余下的都并没有封爵，便都以排行称为公子。
　　跟在太上皇身边的，是豫王的嫡幼子，因是最小的孩子，娇惯了些，很是淘气。但说来也怪，太上皇后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看一众孙子孙女都是平常，唯独对这个小孙儿格外宠爱。因此，这个取名徒睿屸的小公子，时常趁着宫学里先生不留神的时候，偷偷逃学跑到里边来。
　　知道黛玉是林皇后的嫡亲侄女，在太上皇和皇上跟前都很是有体面，徒睿屸也站起来还了半礼。他上下打量了一回黛玉，笑道：“我常听人提起林姑娘。对了，我属马的，你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四公主立刻警惕起来，“不许哥哥妹妹的乱叫！”
　　她可是了解这个堂弟了，最是个爱捉弄人的，偏偏他又得太上皇后喜爱，人人都要让着他些。
　　徒睿屸笑嘻嘻的，“公子姑娘的叫着多生分？论理儿，我和林姑娘也能说得上是亲戚了呢。皇祖父？”
　　“正是。”太上皇对四公主道，“你这丫头，就是爱多心。阿屸还能欺负了林丫头不成？”
　　“他若敢欺负表妹，我用鞭子抽他！”四公主拍了拍腰间。原来，在她腰间的锦带上，还缠了一圈儿黑蟒筋掺了金丝编的鞭子。
　　徒睿屸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
　　转头看向黛玉，从心底就觉得，和这个霸王似的堂姐相比，还是林家姑娘更柔和些。
　　黛玉头一次见到徒睿屸，哪里就肯把自己的年纪告诉了他呢？只一笑低下了头。
　　在徒睿屸看来，这简直就是害羞了。
　　“既是不肯说，那我就与四哥五哥一样，喊你林表妹了啊。”徒睿屸与五皇子关系还是不错的，“哪天我约了五哥出宫去玩，表妹也跟着啊。”
　　如此的自来熟，黛玉也并不是很喜欢，又不好就说什么，索性只装作没有听见，与太上皇说道，“您老也说了，天气热了起来呢。叫我说，这样的天儿，也不用刻意打扮什么，只选短褐，或青或灰。若是不觉得凉，卷起袖口和裤筒，一手鱼篓一手钓竿就很好看。您不是想要独钓一江秋吗，再有一叶扁舟，船头垂钓，船尾煮酒，便有趣啦。”
　　太上皇捋须点头，“你说的很对。不过这园子小了点儿，过几天，朕带你们去行宫，那里有一整片的湖，虽不比大江大河的，也比这高墙大院里的有野味儿。”
　　徒睿屸立刻插嘴，“皇祖父，也带上我呗？”
　　“你念好了书才能去。不然，学堂里考核，你父王又得教训你。”
　　收了钓竿，命身边的宫人，“去吩咐御膳房，送全鱼宴来。”
　　四公主碰了碰黛玉的胳膊，“表妹有口福啦，皇祖父和我都是不爱吃鱼的。”
　　黛玉却喜欢。
　　徒睿屸忙道，“我爱吃鱼。林表妹，你也喜欢？咱们真是口味相投啊。”
　　黛玉从来没有见过隆熙帝的亲弟弟豫王。据听说，那是个很与众不同的王爷。但眼前的徒睿屸，黛玉敢说，也很与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