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艾迪儿_Idear

21、【20】

　　倪柔被问到时的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幻觉了？！
　　但看着眼前这位长辈表情严肃地等待她回答的模样，以及坐在一旁正一脸紧张望向她的、好些天不见得面容，恍然意识到自己没听错。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说真话？当然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一天之后一直痛苦到现在。可是她能如实说吗？在表舅母的面前，承认喜欢她的儿子？
　　她的理智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应该做的事情。
　　那么说谎话？她不愿。因为那样一来，就像是否认了这段感情一样。
　　提出这个问题的桑母，本来也没期待会从倪柔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把她眸中的挣扎，还有自家的孩子满满的不安全部收入眼底，桑母不再为难他们，缓缓道出一段往事。
　　当初桑家的曾祖父母婚后三年还没好消息，在那个「传宗接代」是每家人重中之重的年代，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接收到来自家族里老祖宗压力的曾祖父，为了避免面对被「强塞」一个人的局面，便过继了宗亲家的男婴来作为长子，也就是桑克启的祖父。
　　也许是这个过继的小婴孩很有子孙福运，到了桑家曾祖父家里没多久，曾祖母那里就传出了喜事。之后更是以三年抱俩的速度一口气增了四男和一女——即是倪柔那个未曾谋面的外祖母——乐得老祖宗合不拢嘴，也不再提要给曾祖父房里「添人」的茬了。
　　又过了几载，过继长子的那一家宗亲被爆出并非桑家的血脉。老祖宗本来是要曾祖父把小孩送走的，但是一起生活了十来年，那又是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曾祖父母哪里舍得？硬是扛着老祖宗的怒火，强护了长子在家族里的地位身份。
　　因为曾祖父母从一开始抱回这个婴孩时，就没打算让未来可能有的子女知晓这件事，后来老祖宗发难，也只有他们与长子本人知道而已。比较年长的两个弟弟虽然有听说一些传闻，不过因为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的关系着实亲近，他们非但不肯信，反倒把「乱传」的人训了打了。于是等到曾祖父母过世以后，几乎只剩长子一脉的后人了解实情。而且还是为了教育他们要懂得「感恩」、「谦让」弟妹们云云，才跟他们说了这件事。
　　到了孙子辈——也就是桑克启这一辈时，老人家的想法骤变，觉得还是让孙子女们认为堂表兄弟姐妹们都是同一宗的比较亲，严禁子女把那段往事讲出来，都给他烂仔肚子里去！所以桑克启根本不曾听闻过一星半点。
　　简而言之，倪柔和桑克启从族谱上看，确实是第三代的表兄妹，然则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倪柔有些怔怔地问，神情全是震撼过后的呆滞。
　　「当然可以。」
　　桑母被两个人小心翼翼求证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一直在一起吗？」不约而同地追问。
　　「唔……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回答，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一声迟疑让紧张等着她肯定的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上，然后又在她随后跟着的一句打趣里回到原位。
　　胸口积压许久的大石终于落地，整个包厢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
　　享用过一顿久违的愉快午餐过后，桑克启的母亲随意调侃了他们几句，便善解人意地将空间留给这对肯定有许多话需要说的小情人们。
　　直到此时，倪柔总算有了些许真实感，好像前面的一段时光她都在做梦一般，现在才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
　　「这下，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吧？」
　　桑克启微笑着，朝她展开双臂。
　　而她亦微笑着，欣然投入他的怀抱中。
　　似乎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熟悉的温暖气息了。明明应该是心花怒放的愉悦的时候，她却觉得眼眶酸得湿润了起来。
　　这一定就是喜极而泣了。
　　圈成拥抱的双臂越来越收紧，发顶流连的热气似乎也带着超出呼吸本身应有的潮意。
　　他必然也……感同身受吧。
　　倪柔忍不住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了几分。
　　虽然过程有一点狗血，好在并没有让两个人彼此折磨痛苦太久，更没有使人抱憾终生。比起无数努力挣扎最终仍不得不黯然分手的有情人而言，他们已经再幸运不过了。
　　老人们总说，越过了坎坷，前面就是平顺的大道。
　　所以，她和他……他们在经历过了这一番风雨之后，一定会幸福的吧。
　　她已经开始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