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的人生》偷越海盗

8、第 8 章

　　终于，初三唯一一次的野外郊游来临了。九人帮兴奋的凑钱买了要野炊的食品，分配了各自要带的炊具，还特意选了饭后水果——一个重达20斤重的西瓜，还专门用一个背篓来装这个西瓜。

　　那一天很辉煌，任课的老师基本都到齐了。所有的同学都心怀鬼胎，各自怀了整人的心思被整的心态悲壮出发。

　　那天，同学们坐了车终于到了那个有山有水有庄园的地方，兴奋得不得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的野炊啊，小学时候说怕出事，中学之后老师怕担事，终究是没有去。这次已经是最后一年的最后一次了，兴奋之情不言而喻。

　　最后，九人帮在小溪下游选了个溪滩，架了锅灶，开始包饺子。为什么包饺子呢，因为最简单。皮是买的现成的，肉是家长已经放好调料的，只等包好下锅了。几个人去溪里洗东西，盗盗和程永被派去请老师过来玩。那几个生火的男生下了死命令：你盗盗是班长，要是请不到半个老师的话，就不要混了。于是，盗盗连忙拉了程永一起去请老师去了。

　　临走时，为了腾出背篓的空间装东西，盗盗和程永将西瓜放到了溪水里。程永在水里刨了个小坑，将西瓜放进流水里，说是起到冰镇的作用——那溪水还真是很冰凉。为了防止找不到西瓜所在的位置，还在西瓜顶上覆上了一个红色塑料袋，再在塑料袋上压了一块石头，这才放心的去请老师去了。

　　那几个人果然很快。等盗盗将老师请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饺子包了许多下锅了，于是很开心的邀请老师一起吃。

　　“哎呦！”物理老师大叫起来，“饺子里是石头！”

　　“啊！”化学老师叫了起来，“是辣椒！”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救命啦！！！”化学老师扔下碗筷跑了，盗盗在身后狂笑追赶。

　　溪水对面，来了一个背着背篓的母亲和她的孩子。隔岸大喊：“喂，那个西瓜你们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们捡去喂猪了啊。。。。。。”

　　盗盗停下脚步，连忙喊：“要的要的，我们要吃的。。。。。。。”

　　哄堂大笑。
　　盗盗郁闷的狠狠冲到水里，将西瓜抱了回来，狠狠的瞪那些笑她的人。程永也笑着，将一碗没有放石头辣椒的饺子端到了盗盗面前，脸上还流着几滴汗水，笑得很开心。盗盗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将西瓜扔到了一边开始吃东西。

　　吃完东西收拾好，彭老师吹哨子集合，大家都朝着哨子的方向靠拢。

　　语文老师看到了盗盗，很开心朝盗盗招手：“来吧来吧，我们照个相！”

　　盗盗很开心的奔了过去，站在语文老师身侧摆了个造型傻笑。忽然，头顶落下了冰凉的水。盗盗尖叫，语文老师哈哈大笑。被欺骗了。。。。。。

　　盗盗有点恼怒，好容易让太阳烤干的衣服都湿透了。一件衣服却披到了盗盗的身上。盗盗莫名其妙的看着给自己披上衣服的人，原来是程永，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微笑着。

　　盗盗整了整肩上的外衣，低声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

　　程永笑而不答。颖颖上前来对盗盗翻了个白眼没个好声气的鄙夷：“人家什么时候不体贴了？你忘了你和我们打通宵麻将的时候是谁给你端茶倒水了？出去玩的时候是谁骑车载你了？你胃痛的时候是谁帮你买药了？还有。。。。。。”

　　没等颖颖唠叨完，盗盗连忙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颖颖挣扎着想要扳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口中呜呜做声。盗盗不好意思的呵呵笑着，心里却有点诧异。打通宵麻将的时候盗盗只记得自己打了一夜输了一块钱，然后大叫划不来，浪费时间。出去玩的时候盗盗也多只记得自己捉弄小猴油条豆浆妹。胃痛的时候倒真的是程永为自己买药倒水的，可是盗盗以为那是很正常的。盗盗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错把程永的温柔当成了空气，把程永的放纵当成了应该。她似乎又犯了当年的错误，混淆了友情和爱情。

　　盗盗心目中的初三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有太多的眷恋，居然把自己寻找爱情这个目的给忽略了。

　　程永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浮上了心头。他温柔淡然的笑，皱起的眉头，递过温水的手，还有面对无法对数学开窍的盗盗的笨脑袋的无奈。可是，在盗盗这么多年来的记忆里程永并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应该是个桀骜不驯的倔强男孩，虽然也会默默为自己做些什么。可是现在，盗盗说不清什么，心里有种感动的情绪出现了：自己这个27岁高龄的女人居然被一个15岁的男生给照顾着。

　　于是盗盗低下了头，轻声说：“谢谢。”

　　程永却任性的说：“我不过是在强调我的所有权。”

　　盗盗抬头，迎上的是程永亮晶晶的眼眸和嘴角浮起的笑意。

　　忽然，不远处传来惊呼声。两人迅速朝发出惊呼声的地方望去。原来是有同学在上游的岸上被人恶作剧的推下水去了。大家都看着那个落水的女生在水里不停扑腾，哈哈大笑：“李娜，你装得还真像！哈哈哈。。。。。。”

　　可是，程永忽然朝李娜落水的地方奔过去，这让盗盗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李娜在水里不停的扑腾，沉沉浮浮，大声喊着救命。李娜似乎真的不会游泳。

　　终于有人惊呼起来：“救人！李娜不会游泳！”

　　惊呼声中，程永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扑进了水里，朝着李娜的身后游去。

　　盗盗也奔到了岸边，心悬得好高，双手紧紧相握。看着程永将李娜顺利带回了岸边，岸上的同学连忙七手八脚的将李娜从水里拖上岸再把程永也拖上岸，盗盗这才舒了一口气，心脏开始狂跳，后怕起来。

　　盗盗连忙取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想要给程永披上，却被他执意挡下，重新披在了盗盗的身上。同学们都在一旁阴笑，也不说破。盗盗心里总算有点安慰，自己至少没被骂第三者了。

　　盗盗站在原地看着全身湿漉漉的李娜躺在草地上喘气，嘴里还不停咒骂那个推她下水的人，忽然听到程永低低的声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中考了，真有点期待。。。。。。”

　　盗盗脸色一暗，道：“我却不期待。”

　　程永一愣，低头去看盗盗，却看不清盗盗的表情。

　　高中。。。。。。那是盗盗无法预知的未来了，盗盗本能的有点害怕。人总是这样，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怀着敬畏的心理，盗盗此时已经这样的情绪发扬到了极致。

　　郊游结束后的几天之内，大家都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课堂纪律也是好不起来。

　　这不，隔着一条过道的王秋就还处于痴呆状态。目光盯着讲台下最靠左的角落位置上的莎莎不放。盗盗不由冒了一身冷汗。这个时代还没有耽美一词，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也不是这么宽容，难道说后来的王秋直到30还孑然一身是因为这个原因？

　　盗盗正想着，却见王秋揉揉眼睛，叹了一口气，对同桌沮丧的说：“不行，还是看不出来。”

　　盗盗顿觉好奇，遂小声唤了王秋问是怎么回事。

　　王秋转过身子，两个女生隔着过道开始悄声说话。

　　只见王秋故作神秘状，目光依然远眺莎莎：“他们说死盯着一个人看，用看三维立体图的眼神盯下去，就能把那人看成不一样的样貌来。”

　　盗盗无语。这帮人已经无聊到这个地步了，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成功的看出过任何一副三维立体图来，于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那莎莎被你们看成什么样了？”盗盗说着看向莎莎，她正与同桌眉飞色舞的看着手上的什么东西，不时指着那东西偷笑。

　　“一只猴子！”王秋的语气也非常郁闷。

　　盗盗立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起来。

　　老杨终于发现了莎莎的不同举动，大怒。几大步走到了还在偷笑的莎莎面前，一把将莎莎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我把它撕了！”然后做要撕的样子。老杨瞟了手里的东西一眼，脸色一变。

　　莎莎顿时得意的一笑：“撕吧撕吧，那是你的照片哦。”

　　老杨恨恨的看了莎莎一眼，面无表情的将照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莎莎顿时跳了起来，大叫：“杨老师，要开钱的，一块钱一张！”

　　老杨装作没有听见，慢摇摇的转身回到讲台，继续讲课。

　　莎莎于是做悲天悯人状，惹得全班大笑。侧首，程永正翻看数学书。

　　终于到了中考了。考数学那天，盗盗鬼使神差的拿了一份练习题到学校问小猴该怎么做。小猴苦着个脸道：“盗盗，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临时抱佛脚也不是这样的吧？有个屁用！”盗盗嗤之以鼻，转身又去寻程永去了。程永无奈的看着教学楼上那个挂钟，只有20分钟就要考试了，认命的给盗盗讲解——盗盗这孩子对数学果然很不感冒，太笨了。

　　可是等考试结束之后，小猴指着盗盗的鼻子就是说不出话来，程永也对盗盗投来疑惑的目光。有幸目睹盗盗问问题和看到程永指导盗盗解题的人便感慨万千：“盗盗你果然厉害。居然临时抱佛脚都能押到原题！”

　　盗盗得意的哈哈大笑，可是心里也犯了嘀咕：自己押题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

　　那一年，B班考取W中本部高中的只有8个人。九人帮里小方和颖颖读了中专，油条燕子菲菲未考取后来在W中读了高费生，只有盗盗、小猴、老曾和程永正式考取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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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试的那天，B班的人自发的都集中起来了，在学校的门厅里安静的站着，看着B班的所以男生在篮球场上踢最后一场球赛。

　　那天，天上下着斜风细雨。细雨如纱雾一般将整个W中笼罩起来，如仙境般美妙飘渺。男生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在篮球场上飞快的奔跑。微风吹来时，细雨若被风吹起的轻纱幔帐，如梦如幻。

　　那是初三一年中最美丽最难忘的镜头，也是最无力伤感的一幕。

　　“这是初中的最后一场球赛了。。。。。。”盗盗听到耳边的一声叹息。

　　是的，从那以后，B班就解散了，大家也各奔前程去了。或光明或黯淡的未来如骤雨般袭向大家的头顶，让人无法招架。

　　“其实老杨是个好人。”李娜忽然幽幽的说，“他去家访，本来是要去告状的，谁知看到人家的家庭困难居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送给人家。”听到这里，盗盗的心又是一阵惆怅。说老杨是好人的话从这几个女生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呵，她们是班里最调皮最任性的女生，一向喜欢对任课老师吹毛求疵。这样的评价不知道是老杨用多少的心血换来的。而以后，盗盗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受老杨的教育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哀伤，李娜又笑了起来：“说不定老杨回家以后会捂在被子里大哭一场呢。哈哈哈。。。。。。”

　　盗盗看李娜那笑得有点夸张的脸，也看到李娜眼底那勉强支撑的笑意。大家其实都很伤感，可是没有人说出来。大家都在笑，很张扬放肆的笑，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离别忧伤都用笑来粉饰掉。

　　很久之后，盗盗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抓在了手里，很温暖很可靠。盗盗没有看是谁，盗盗知道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抓住自己的手，只有程永会这样做。在拥挤的人群里，安静的抓住自己的手，带给自己温暖。

　　那天的球赛究竟谁赢谁输，盗盗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那场雨里男生们单薄迅捷的身体，女生们异常沉默的脸。

　　那一年，是1997年，盗盗1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