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保护我方兄长！》没米下锅

43、我哥鬼城冥王19

　　“别杀他！！”

　　灵析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璇花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问道：“师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胸口闷不闷？”

　　灵析噩梦初醒，满头大汗，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环视着周围，恍然地问道：“这是何处？”

　　璇花答道：“这是寒魄峰莲花榭。这里是楚师兄的房间，他有事出去了，吩咐我好好照顾你。”

　　灵析像是想起什么，他抓住璇花的手，急切地问道：“那批战俘，那批魔修战俘呢！他们被关到哪里去了？告诉我！”

　　璇花面有难色，她说道：“师兄，你之前晕倒，没有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西冥魔修狡猾无比，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批魔修突袭玄虚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驻守丹池的三大峰主都被惊动，回到玄虚。然后就有魔修后脚便暗袭丹池，焚毁百万灵石矿脉！！”
　　“丹池那几百条灵石矿脉，可是灵界百年基业啊！”
　　“掌门震怒！四大仙门决心与西冥彻底开战，不死不休！”

　　璇花瞥了灵析一眼，为难地说道：“所以，那批魔修战俘，将被重惩，以儆效尤。”
　　“他们没有被关押，也没有被审讯，而是直接被锁进了焚魔域。今日子时，便将被……”
　　“烈焰焚身，挫骨扬灰。”

　　灵析剧烈地咳了两声。
　　他颤着手下床，行尸走肉一般穿好自己的鞋，穿好自己的衣服，嘴里说道：“焚魔域……焚魔域在流光殿，我去求师尊。我去求师尊给他一条生路……”

　　璇花拦他不住，焦急地说道：“师兄，你身上有伤！旧伤叠新伤，再不卧床，你的灵脉就毁了！”

　　灵析神色焦虑，他轻轻推开璇花，说道：“在下没有大碍。”
　　他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寒魄峰莲花榭，到主峰，平日里御剑仅需一炷香，灵析无法动用灵气，整整走了一个时辰。
　　他胸口闷痛，他双膝颤抖，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的兄长生死不知，还等着他去救。晚一息，兄长的命就少一息。

　　主峰大道，来来往往的玄虚子弟看到他，窃窃私语。

　　“这不是七峰协理院的詹事师兄吗？怎么狼狈成这个模样……”
　　“哎，别提了，估计是去求情的。”
　　“求情？求什么情啊……”
　　“前日俘虏的那批魔修，听说啊，领头的是他亲哥！”
　　“真的啊，那他是不是出卖了灵界啊……”

　　“哎，这不是灵析师兄吗？”
　　“快走，离他远点，他的兄长是魔修！指不定他也练什么邪功呢！”

　　“他哥哥是魔修……”

　　“他出卖了灵界，出卖了玄虚山……”

　　“伪君子，表面上嫉恶如仇君子端方……”
　　“其实暗通魔修……”

　　“早就看不惯他一副清高模样了，装什么装……”

　　“虚伪……”

　　“伪君子……”

　　“恶心……”

　　“叛出师门……”

　　“都是假的……”

　　那些话争先恐后闯进灵析的耳朵里，炎炎六月，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
　　他惊惶地看向周围，却见四周的玄虚山子弟一切如常，无人交头接耳。

　　他一移开目光，沸腾的窃窃私语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朵！眼角的余光里，好像每一个人都在向他指指点点，每一个人都向他露出耻笑的表情。

　　灵析满头大汗，惊惧交加，他跌跌撞撞爬上主峰，到达流光殿前。
　　流光殿半倚吹云峰，一半嵌入山体，一半白石修筑，气势雄浑，恢弘大气。
　　人站在流光殿面前，渺小得宛如砂砾芥子。

　　大殿殿门是两块浑然一体的白石雕就，宽大高绝，不可逾越。此刻殿门紧闭，有全副武装的仙修在殿门两侧值守。

　　灵析强自镇定的走上前去，出示玉牌：“在下七峰协理院詹事，玉霄峰峰主首徒，想进去探视一人，可否行个方便。”

　　那仙修看他一眼，冰冷地说道：“协理院詹事可进，玉霄峰子弟可进。你，不可进。”

　　灵析闻言，脸色一白。

　　那仙修眼神移开，不再理会灵析。

　　灵析咬牙：“好，那我要见我的师尊北陆仙君，请师兄通传。”

　　仙修看他一眼，手中掐诀。

　　良久，殿门缓缓打开。

　　北陆仙君白衣墨发，道骨仙风，出现在殿门后。

　　灵析不知为何，眼眶一红，他跪在地上，向北陆仙君低低的叩首，“弟子灵析，参见师尊。”

　　北陆仙君缓缓走到灵析面前，扶起他：“起来吧，何事找我？”

　　灵析眼眶通红，焦急地说道：“师尊，师尊，这批俘虏里有一个人，他是我的哥哥！您饶了他，您饶了他吧……”

　　北陆君面无波澜，说道：“我只是峰主，并非掌门。焚杀魔修一事，由掌门做主，不由我做主。”

　　灵析仓惶道：“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性命，只留他一个人就可以！不要杀他，是罚，是囚都可以……”
　　灵析又跪了下来，他的声音带上哭腔：“不要杀他！！”

　　北陆君居高临下，看着灵析，他黝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他说道：“玄虚山不可能留他性命，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不可能。”

　　灵析闻言，露出心如死灰的神色，他面白如纸，被抽了筋一般，无力地趴伏在地。

　　北陆君看着他，冷冷问道：“灵析，你在我门下多少年了。”

　　灵析颤着发紫的嘴唇，“二十五年。”

　　北陆君沉声说道：“这么多年的教诲，你竟然全数忘却！”
　　“黑白不分，善恶不明，置灵界大局于不顾……竟然还为一个魔修求起情来！要我灵界放了他。”
　　“放虎归山必酿心腹大患，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灵析哀求道：“他是我的兄长……”

　　北陆君说道：“你错了，他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你是不知阁阁主的儿子，是我北陆君的弟子，更是玄虚山的栋梁，灵界新秀。”
　　“你是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灵析哭出声来，他卑微地拉住北陆君的袖角，凄声说道：“可是他是我兄长！他是我兄长！我不求其他，只求能饶他一命！哪怕囚他百年，千年，万年！别杀他，我就只有这一个哥哥！”
　　“师尊，求你……”

　　他颤着手：“我一直在好好吃药，我一碗也没倒，一颗也没扔，我全都吃下去！我永远是仙修，我永远向着灵界，我绝不叛离！求求师尊，救救兄长！”
　　“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北陆君面色冰冷：“那些药，是为我吃的吗？你自己体质阴煞，我给你吃那些药，是为了救你！你哭什么？灵界少一个大敌让你这么伤心？”
　　“多年的教诲，你半点没有听进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灵析，我不知道你父母会怎么想，但你此刻，让我非常失望！”

　　北陆君一摔袖，抽身离去，流光殿大门，又缓缓地闭上。
　　好像那丝希望的光，也被狠狠关闭在了那里面。

　　流光殿大殿广场前，聚集起越来越多的玄虚山子弟，他们指指点点，他们窃窃私语，他们议论纷纷。

　　灵析失魂落魄地落下泪来，他说道：“那让我，再见兄长最后一面，可不可以？”
　　“求师尊，让我见他一面……”

　　“就见一面……”

　　在恢弘壮阔的吹云峰上，在气势磅礴的流光殿前。

　　灵析磕下头来，重重地磕在白玉石阶上。
　　他带着哭腔恳求道：

　　“就见一面……”

　　“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一次，两次，三次……
　　石阶上，沾上了血痕。

　　楚剑从吹云峰下冲上来，一路拨开围观的玄虚子弟，骂道：“滚！滚开！”

　　他拨开人群，看到磕得血都淌到下一阶的灵析，他一声暴喝：“包子头！”

　　灵析正木然地再次叩首，一只温暖的手插进来，死死护住他的额头，不让他磕下去。楚剑撑起灵析的身躯，大骂道：“包子头，你这个蠢货！！”
　　“你在干什么！不准再磕了！”

　　灵析的眼神有些木然，他恍惚说道：“楚兄……”
　　他额头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血和着泪，流了满面，不辨真容，狰狞可怖。

　　周围玄虚山子弟一片吸气声。

　　楚剑从怀里抠出皱巴巴的手帕，给他擦拭脸庞，擦不干净，就用袖口来擦。然而灵析那额头的伤口仍在源源不断的渗出血液，殷红的血流蜿蜒而下，将他那俊秀温和的白净脸庞，从中间，一分为二。格外诡异。

　　楚剑心疼到无以复加：“走，我们回去！听大哥的，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灵析站着不走，他似乎缓过神来，神情木讷，语气凄楚地说道：“我想见兄长……”

　　楚剑怒从心中起：“你要见他？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要见他！！”
　　“你是不是蠢！你本来就呆！都要磕出脑震荡了！”

　　灵析跪回到地上，执着地说道：“他是在下的哥哥……”

　　楚剑怒其不争，怒骂道：“对，他是你哥哥，可是他杀了人！不止一个！”
　　“他杀的是你身边的同门，是你每天去食堂都能见到的，是你每天走在路上遇到的，是你辩论赛时一起参与的，活生生的人！杀了人，就要偿命！”
　　“他活该！”

　　灵析流着泪，痛声喊道：“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哥哥！”

　　楚剑骂道：“被杀的人，他们的一辈子，也只有一条命！”

　　灵析闻言，无力地垂首，“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楚剑冷笑，“你见他一面，你见了他一面，又能改变什么呢？该死还是要死，早死晚死反正都要死，你去见他干什么？”
　　“你见他，他就能活过来吗？不会！你见他，他就能□□重生吗？不会！所以你去见他干什么？”
　　“还是说你内心还是想救他！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救这个杀人凶手，救他免于责罚，救他逃出生天！”

　　灵析望向楚剑，额头的伤口淌下蜿蜒的血流，他眼神惨戚，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身不由己。”
　　“我和他，身不由己。”

　　楚剑难以理解地说道：“身不由己，滥杀无辜就可以饶恕吗？身不由己，杀人就可以原谅？灵析，我问问你，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站在什么位置说话，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灵析闻言，呆滞了片刻，他缓缓望向楚剑，说道：“我一直知道。”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都知道……”

　　他脸上的表情缓缓冷下来，他不哭不笑，仿佛悟透了什么东西，大梦初醒，心如死灰。

　　他话锋一转，轻声说道：
　　“楚兄，你知道吗，在下从小到大一直很胆小。”

　　楚剑皱起眉头，不妙地问道：“灵析？”
　　“你在说什么？”

　　灵析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很胆小吗？因为我一直知道我是谁，所以我害怕！所以我寡言，我内向，我吞吞吐吐，我畏首畏尾……一直活得像只老鼠一样，什么都怕。”
　　“我怕什么？”

　　“长久以来，我怕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我怕所有人对我又憎又畏！我怕我不再是师尊的好弟子，爹娘的好孩子，玄虚山的好师兄！”

　　“说到底，我怕失去我本该失去的，得到我不应得到的……”

　　“我心底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不是很难猜。”

　　楚剑皱眉，厉声说道：“灵析！如果你还有理智，现在立刻闭嘴！”

　　灵析笑了笑：“你看，你也猜到了。”

　　“我和兄长，就是二十五年前，重明相聚，大沴同天时诞生的……”

　　“灵析！别说！”
　　楚剑扑过去试图捂他的嘴，然而已经晚了。

　　灵析闪身一躲，平静地说道：“……双生魔子。”

　　顿时，宛如一个炸弹丢进水池里，围观的玄虚山子弟瞬间沸腾开来。

　　“双生魔子，他是双生魔子！”
　　“双生魔子不是早就被除掉了吗！”

　　“怪不得他平时怪怪的……”

　　“他一定勾结了西冥魔界……”
　　“他是灵界叛徒，不安好心！”

　　“北陆君竟然没杀了他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我们玄虚山竟然混进来这种人！”

　　“他有没有修炼邪功……”

　　“这种人竟然坐上七峰詹事……”

　　“道貌岸然……”

　　“非我族类……”

　　那些人，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多少熟悉的面孔啊。
　　他们平日里是温声相求的同门，是温良恭顺的师弟师妹，甚至还是他不久前曾舍命从落泽险境里救出来的道友。
　　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凉薄，面目可憎。

　　那一张张开阖的嘴，众口铄金，如此可怕，如此寒心。

　　灵析突然笑了，笑得释然又满含痛意，好像这辈子，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第一次看清自己牵挂的这个地方，看清自己曾经执着的一切，是多么可笑。

　　楚剑痛心疾首地看向灵析，怒斥道：“灵析！你是不是疯了？你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今后还怎么在灵界立足！”

　　云瑶及时赶到，她拨开喧闹的人群，气喘吁吁地站到楚剑身侧。她定眼一看灵析，失声惊道：“糟了，他进了谵妄。”
　　“仙修在走火入魔前，会进入谵妄状态，性情大变，把埋在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东西，全部说出来！”

　　深绿色的魔纹转瞬攀上灵析的脸，转瞬又被压下去。

　　不知阁阁主白慕清，带着他的妻子柳柔和四岁儿子，面色凝重，也赶到了殿前广场。

　　“哥哥……”
　　四岁的垂髫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地就要往灵析身上扑，被柳柔猛地拉回来，抱在怀里。
　　“嘘，别去。”

　　灵析有些恍惚，柔声道：“云瑶……小安……你们来了，大家都来了，真好。”

　　他缓缓给白氏夫妻作了个揖，温文儒雅地说道：“爹，娘，这些年，灵析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慕清怒发冲冠：“逆子，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给我回祠堂跪下，向列祖列宗认错！”

　　灵析笑了笑：“爹，你忘了，我都不姓白，哪里有列祖列宗？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一家人，我只是个外人而已。”
　　“什么不知阁少主，哈哈哈……只是个笑话……”
　　“只是个笑话……”

　　白慕清怒道：“逆子，你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你很失望！”

　　灵析笑道：“你也对我很失望，师尊也对我很失望，楚兄，你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巧得很，我也对我自己很失望……哈哈哈……”
　　“我好像对不起所有人，我让大家都很失望，可是大家为什么要对我寄予厚望？”

　　“我本来就是天生魔体，我本来就该是魔修！我本来该嗜杀成性！我本来该暴戾恣睢！是你们生生从升卿城主手中把我留下来！是你们怕把我杀了，我的天赋，我的能力会成倍的转移到我双生哥哥的身上！”
　　“你们逼我吃药，却煞禁魔，毁我根骨。”
　　“我现在，死也死不了，疯也疯不了，走火入魔入不了……”
　　“半死不活，半疯不疯！”

　　一道魔纹攀上灵析的脸，转瞬又被压下去。

　　灵析流着泪大笑道：“你们满意了！”
　　“你们现在满意了？！”
　　“你们才是伪君子！哥哥说得都是真的……你们才是伪君子！”

　　“天地虽大，我兄弟二人，无处容身！”

　　楚剑担忧地唤道：“灵析……”

　　灵析踉踉跄跄站起来，他失魂落魄地笑道：

　　“亲情……”
　　他望向一脸警惕，紧紧抱着他们亲儿子，不断后退的白氏夫妇。

　　“友情……”
　　他望向一脸焦急，却并不上前，眼底犹疑的楚剑和云瑶，以及他们不自觉握在一起，十指交缠的手。

　　“师生情……”
　　他望向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流光大殿。

　　“同门情……”
　　他望向周围窃窃私语，神色各异的玄虚山子弟。

　　他乐不可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
　　“都是骗子……”

　　他笑着笑着，悲从中来，怆然泪下，癫狂而又凄凉：“哥哥……”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你是对的，是我错了！是我瞎了眼睛！”
　　“哈哈哈，是我瞎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