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农夫山泉有点儿咸

2、不能选择

　　“斑斑，你爱你的妈妈吗？”

　　“当然爱。”

　　“那你爱你的爸爸吗？”

　　“当然爱。”

　　“可是我不爱，或者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虽然我知道，爸爸并不能选择。”

　　------摘自斑斑和代萌的对话。

　　代萌是个怪孩子，邻里都这么说，因为他不爱说话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其实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秘密。

　　他发现他喜欢男孩子，喜欢跟他一样的性别的男孩子，他自己忘记怎么发现的这个“问题”，只记得恐慌无助过，而后越发沉默了。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这时候代萌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是代萌家吗？”
　　“喂，您好，这里正是代萌家，我是代萌妈妈，您是班主任王老师吧。”

　　“是，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最近代萌的成绩下降的厉害，平时他一般在580分左右，现在下降了四五十分，马上就中考了，省实验市实验可都考不上了，你们家长要紧张起来。”

　　代萌的妈妈陈惠接了这么一通电话，整个人有点崩溃，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和班主任谈了谈，友好的表示了一定会和代萌沟通学习的事，等她无力的放下手机，她美丽的大眼睛似乎闪烁着水光，只是没等流下来就干涸了。

　　听到一阵门响，陈惠以为是代萌回家了，忙收拾心情笑迎了出来，到了门口笑容就僵住了。

　　“你来干嘛？”

　　代强慢条斯理的脱了鞋，褪下外套，搭上左臂，步伐稳健的走到沙发坐下。
　　陈惠又一声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没说让你今天来！”
　　代强终于应了声“这也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陈惠有些愤怒的怨气似乎已经蓄满了眼中，即将爆发，但终究按捺下去。
　　“代强，老师说萌萌成绩一直下降，这种形势有可能就考不上省实验市实验了！”
　　“那有怎么样那就让他读自费或者别的学校，算个什么事！”
　　“你…你，我和你说不通！学习是一件长久的工程，成绩下降代表最近知识没掌握透，考上高中和自费读高中差的不仅仅是金钱填补的窟窿，还有更大的学习债务！”
　　“什么债务不债务？这么几个小钱，咱们还是出得了的！”

　　陈惠精疲力尽。观念一旦形成就是无法改变，她后悔不该为自己一时的虚荣找了一个如此庸俗的人，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及时止损。

　　“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吧。”

　　“我们的事？什么事？”

　　“离婚吧，我们之间没法过下去了，你和王美总这样偷偷摸摸终究不是办法，离了婚，你们就能光明正大了。”

　　“离什么婚，不嫌丢人，以后别人怎么看待萌萌，真是不知所谓！”代强摔门就出去。”

　　门口站着代萌，代萌眼睛大大的，深深的看着代强。

　　“离婚吧！你还是跟那个女人过吧！”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响彻楼道。

　　“吃里爬外的东西，老子养你这么大，不如养条狗！”
　　代强匆匆跑下楼，走向黑夜中。

　　“妈。”
　　代萌看到了着急打开门的陈惠。陈惠看到了五个手指印明晃晃的贴在代萌脸上，心中居然并不觉得疼。

　　“萌萌，对不起，又和你爸闹离婚，还害你挨打！”

　　“妈妈，我知道你所有的忍受都是为了我，但是，我不要！真的，我不想再过这种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我希望你快乐！”

　　“萌萌，你告诉妈妈，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无缘无故心事重重，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妈妈，我没事最近压力好大，我不想去重点高中了我想去个普通的高中读书，去个偏远的小学校。”

　　“萌萌，可是妈妈想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成绩下降呢？是不是因为妈妈和爸爸的关系让你压力大？”

　　“真的没有妈妈，你不要多想，我真是学习压力太大，我想去一所离家远点的学校读书，以后可以住宿，你还能少累一点，我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我报了一所二类，肯定考的上，你就不用担心成绩了，放心，妈妈。”

　　陈惠欲言又止，她知道代萌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不想说肯定是问不出来的，她终究是把一肚子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代萌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书想要好好学习，但是做了一道题之后，又陷入了呆滞的出神，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无一人的海中央，怀中抱一根浮木，力量已经耗尽，但心中不能死心，死不掉的对生的渴望，死不掉的对和乐一家的向往，但他终究想清楚了，这种和美是不会拥有的，那么放下这缥缈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他扣上书，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啪嗒一声，这时传来了陈惠的声音，

　　“萌萌，你怎么了？”

　　“我没事，妈妈你及早休息吧。”

　　陈惠终究是没有走到代萌这边，她记得代萌说了太多次，想要自己的空间。代萌听不见妈妈走过来的声音，心中紧了一下，又松了一口气，不进来就好。

　　大清早，天渐白，代萌收拾好东西，就早早去上学了，陈惠也也早早上班，下楼时，代萌又察觉了楼上楼下邻居探究的目光，辣辣的那么让他不舒服。

　　妈妈总问他，“萌萌，你为什么不爱跟他们打招呼呢？”

　　在这种被油炸煎烧的月光中，怎么让我调整表情，若无其事的说出那句你们好呢？

　　他最终拖着步子，状似坚定的走向了学校，树影斑驳，春光正好，但是在晨阳扫耀下，时明晰时浅淡，就是那挂满哀愁的梧桐树破碎的影子迤逦一路。

　　到学校时间还早，校园里只有零星一两人，代萌很喜欢早早到学校的，因为他厌倦被人关注，他害怕别人投射的目光，早早到达就能解决这一切的烦恼，回到一个人的角落，开始他一天的生活。

　　可那天的学校似乎比任何一天都更寂静，可能是因为比平时还要早了一点点，代萌突然决定换一条小路走，毕竟他一直想这么做很久了。

　　他打算从两栋楼间的拐角斜穿出去到班级。
　　经过拐角却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声？你听到了什么？”

　　“那是明天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