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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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一直待在外面，吹到后半夜才回屋。
阿黄已经滚进了枕头最中央，十分霸道地躺着，肆无忌惮地占领了最舒适的位置。
萧子晗则趴在边上，头枕着枕头边缘，把头顶的翎羽都压塌了，可怜兮兮的。
他本来应该是不打算睡的，奈何一路奔波时鲜少休息，身体疲惫得厉害，沾了枕头后，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就这么睡着了。
不然，若是平日里的萧子晗，绝不会有这么安分的睡姿。
他人身还会注意点形象，若是化为原型，睡觉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陆臻晚上得搂着他，才能避免他换着花样睡觉，或者干脆在半夜掉到床下。
总之，他的睡姿并不比阿黄优雅多少，偏偏他自己还死不承认。
陆臻先是捧起阿黄，把它挪到左边，又把睡得很不舒服的萧子晗撸直了，替他理一理黯淡的羽毛。
萧子晗迷迷糊糊地转醒，眼里露出一点神光。
陆臻摸摸他的头：“吵醒你了？”
萧子晗本来都直起身体了，见是陆臻，又慢慢趴回去，在陆臻臂弯里拱了拱，无意识地“啾”了一声。
他刚刚拉起警钟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成功被陆臻熟悉的气息安抚到，睡得更放肆了。
“……你怎么好意思嘲笑阿黄。”陆臻见状，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萧子晗的额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凤凰的头随着他的动作往旁边一歪，“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另一只阿黄。”
萧子晗在睡梦中抖了抖脑袋，似乎想躲开陆臻作乱的手指，又似乎是沉醉于陆臻的气息，十分纠结。
要是人醒着，也能这么坦率就好了。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他和萧子晗之间，已经很难再产生了什么误会了。
总要给别扭的师尊留几分面子。
陆臻把原本歪七扭八的凤凰撸顺了，放进怀里抱着，将左手压在身下，慢慢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但舟车劳顿，再加上梧桐居太过令人怀念的感觉，他很快便睡着了。
不过，人是睡安稳了，梦境却未必。
这次的梦有些不同，陆臻能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在做梦。
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凛江门的门派广场——现在应该是弟子们的休息处，抬头往上看去。
头顶是金色的护山大阵的外罩，外面时不时掠过几片黑影，那是死灵修士布下的天罗地网，以及妖族派出的诸如蛊雕之类的巡逻者。
地面上的弟子们也时不时会往上看两眼，但他们看这景象已经看了七年，害怕的感情早就随着时间淡去，转变成得过且过的麻木和平静。
陆臻看着天空，透过层层人工的阵法，想象着昔日那里明净的蓝天白云。
还有山边，护山大阵把这里的一切都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彻底隔绝了死灵的侵害。
……却也隔绝了自由和希望。
他突然有些担心。
之前在议事堂，大家一直在商讨主动出击的事，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谁又能保证，这□□了七年的大阵，不会在明天——
——破开呢……
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陆臻是梦境里的旁观者，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但他可以很清晰地看清地面上延伸开的缝隙，石块土层翻出地表，原本由精致汉白玉铺就的地面瞬间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耳畔传来弟子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房屋倒塌的声音。
——是地震！
陆臻感到难以置信，凛江门地处神脉旁边，上千年来一直和平无事，怎么可能会有地震？
神脉可是受上古神明庇护的地方，是个绝对安全地宝地，按理说该水火不入，山摇地动不侵……他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陆臻迷茫地向前走去，看着眼前堪称惨烈的景象。
这些弟子们虽然是修士，却仍然没有摆脱肉体凡胎，见到大自然如此宏伟的力量时，他们都慌了神。
确实，区区人类，怎么能与天抗衡。
修者聚集的地方还好，再怎么说也有仙术体法护身，凡人却没有这么好运了。
凡人居住的地方本就拥挤，陆臻走过去时，被碾压致死、踩踏致残、还有混乱中意外出事的人不知凡几，放眼望去，无异于地狱。
这时，陆臻听到了一声绝望地哭喊。
有人大声喊道：“西山的石雕，被……被震裂了！”
人群哗然。
陆臻站在一边，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顾不得再关注这些凡人，匆忙赶到西山，和一群无措的弟子一起检查石雕。
如方才那人所说，白玉石雕表面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几乎把整座石雕劈成了两半。
护山大阵得以屹立百年不倒，是得益于雕刻着大阵阵法的九九八十一座石雕。这八十一座石雕相辅相成，合之则坚不可摧，分之则脆弱如纸。
现在其中一座石雕被震裂，那护山大阵……
陆臻低头看向山下时，看到了多日前，他躲在死灵之城中看到的末日景象。
排列成阵的死灵军队整装待发，他们沉默不语，手持长兵，站在大阵外。
而金光闪闪的大阵，慢慢撕开了一道裂口。
死灵军队在山上弟子惶恐的目光下，列队走进大阵，顺着台阶走上山。
陆臻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弟子，他目眦尽裂，嘴唇颤抖着，双手紧紧扒着护栏，额头泛起青筋。
他大喊道：“是天道！是天道的抉择！天道要灭我人类——”
这几句话用了灵力，远远地传播开来。整个广场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停下手上试图补救灾难的工作，怔怔地看向西山方向。
“——抵抗不了的！是天道亡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彻底锤散了修士们的心。即使各门派长老们匆匆赶来维持秩序，绝望的情绪也极速蔓延开来。
而死灵，就快攻上来了。
……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陆臻在梦里清醒地想道，是在提醒他居安思危？
他本人倒是一直很清醒，可惜那些门派领导人们，一个个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甚至还指望萧子晗生小凤凰，愚不可及。
陆臻本以为自己看够这样一场荒诞大戏后该醒了，但他没有。
他又做了一个新的梦。梦里，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身形如同夜色中的虚影，飞快地沿着山崖穿梭。
身后的人对他说道：“尊上，这护山大阵连那群死灵都拦得住，我们就算爬上山又如何，能进去吗？”
他充耳不闻，轻车熟路地攀附着岩石，走过最陡峭的一段路，听见身后人因为没有防备、差点一脚踩空而咒骂了一声。
那人狗腿地说：“不愧是尊上，这破路也能如履平地！”
“你少说两句。”另一个男声说，“尊上既然带我们来了，想必是有万全的把握。你有东问西问的功夫，不如多看看路……阿蜃，小心脚下。”
一个女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一个说话的人不服道：“你看蜃姬，她不也不看路！”
女声道：“我，跟着尊上。”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尊上啊，我们还要爬多久？我怎么觉得这里越来越冷了。”
梦里的陆臻轻笑一声：“等你冻僵。”
“啊？”身后人绝望地悲叹一声，“尊上，你说你要去找这座山上的人叙旧？这得是个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委屈自己住在这破地……我错了尊上！”
陆臻一直手抓着山岩，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抽出背上长刀，擦着身后少年扒着山石的手臂挥了过去。
少年被他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终于彻底闭上嘴。
陆臻哼了一声收回刀，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另一个人像是感觉到他的开心，大着胆子问道：“尊上，我们自己在外逍遥，也能勉强保全自己，为何还要专程上这凛江山？”
陆臻回答：“你觉得，我们为何可以在外逍遥？”
那人说：“因为天地间魔气纵横，我们远比那些依赖灵气的修者更加强大。”
陆臻：“仅此而已？”
“这……还望尊上解惑。”
“因为这座大阵里的人吸引了死灵的目光，我们才得以暗中发展。若是他们不在了，你觉得会如何？”
“还是尊上考虑得周到。”
“把你的眼光放长远些。”陆臻说，“我们对付得了零零星星几个、几十个的死灵，可你也看到那四支死灵军队了，就凭我们这些人，你有把握杀得了数十万死灵吗？”
“……没有。”
“这些缩在大阵里的修者，也差不多该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候。他们退无可退的时候，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尊上英明！”
随着第一声话音落下，身后陆陆续续响起数道“尊上英明”。
陆臻弯了弯嘴角：“藏好，别被蛊雕发现了。”
“是！”
一只蛊雕从上方飞过，因为他们躲得及时，并没有被发现。
待蛊雕飞过后，他快速从藏身之地走出，继续向上。
十年了。
这十年间，他一直带着自己的人，到处网罗有成魔迹象的凡人或者修者，终于组成了一支听他调遣的强大队伍。
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算着日子苦熬，就是在等今日。
等他带着自己的人，正大光明站在凛江门土地上的今日。
他等得太久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