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海王翻车了吗》没烦恼

4、第 4 章

　　薛魏拨了通电话找人把他停在咖啡店门前的机车开回家，随后坐上周梁时的副驾驶。
　　派头低调的黑色奥迪驶进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周梁时清楚他无辣不欢的口味，领着薛魏走进三层一家新开业的川菜馆，顺道在对面奶茶店取了两杯提前在小程序购买的饮品。

　　这家饭馆装修清新淡雅，桌椅是沉甸甸的实木，面积比商场里大多的商铺要宽阔。
　　大厅坐了几桌客人，空气中漂溢着川菜独有的霸道香味。

　　周梁时预定有包厢，他坐在外侧的位置，旁边挨着薛魏。
　　负责接待的服务员递给周梁时一本菜单，他接过翻开扉页，侧头看向薛魏，体贴地确认一遍：“还和之前一样？”

　　薛魏嗯了声，去拿桌上的果茶，修长的手指握住奶茶外沿的纸杯套。
　　是他常喝的那家芝芝葡萄。
　　杯壁低温凝成的小水珠缓慢滚落，他插上吸管浅浅地嘬一小口，掏出手机刷视频。
　　耳边传来一连串菜名。

　　周梁时的声音有种金属的冰冷质感，咬字板正，点的全是薛魏喜欢吃的，最后以一道清淡蔬菜结尾。
　　服务员记录好退出室内，他端起手边的热茶，细心地烫过两套餐具。

　　等香气扑鼻的饭菜上齐，周梁时先给薛魏盛满白米饭。知道薛魏爱吃虾和螃蟹却又不喜欢剥壳，他戴着一次性手套把剥好的虾仁蟹肉放进空碟子里投喂。
　　周梁时不是临京本地人，因为薛魏的缘故经常两头跑，异地恋最大的问题就是距离，不能随时随地出现在恋人面前。
　　饭桌上他提起的话头基本围绕着薛魏的近况，偶尔说几句自己，全是挑好的地方讲。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薛魏余光瞥到周梁时认真的侧脸，和他面前空空如也的饭碗，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对方不仅任劳任怨还附赠陪聊服务。
　　他良心发现似地从碗里夹出一粒饱满的虾仁喂到周梁时嘴边，笑吟吟地说：“借花献佛。”
　　周梁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亲昵地用嘴衔过虾肉，薄唇轻微蹭过筷身。

　　装肉的盘子清空，看薛魏愉悦而弯起的眼眸，周梁时满足地笑了笑，摘下手套重新装了碗饭一起吃，丝毫看不出口腔仿佛灼烧般的异样。
　　以前他沾不了辣，认识薛魏久了，接受的辣度正在逐渐递增，不过目前也只是可以吃微辣的程度。

　　对于这事儿周梁时绝口不提，一直以来顺从薛魏的胃口。
　　他自私又贪心，润物细无声地侵占薛魏的生活，想方方面面都与他契合，哪怕只是一个渺小到今天吃什么的小事。
　　说到底是有几分卑劣。

　　摆放桌面的手机频频闪烁，屏幕弹出的对话框具体消息被设置了隐藏，只能看出电话、短信、微信轮番上阵。
　　从头到尾没停过，隔三差五亮一下。
　　周梁时悄然注意了很久，心头到底难耐，不动声色地说：“好像有人找你，不看一下吗？”

　　薛魏手机常年静音，听电话讲究缘分。
　　他吃饱拿纸巾擦嘴巴，瞥了眼旁边。
　　恰好亮屏，显示未接来电+1。
　　长方形屏幕被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霸占。

　　“没事儿，不用看也知道是我那几个发小，他们经常发消息轰炸我出去玩儿。”薛魏不在意地摁熄手机，“今天陪你，不玩手机也行。”
　　周梁时放下筷子，盯着薛魏清澈的眼瞳，里面盛满他的影子，看不出丁点儿说谎的痕迹。
　　哪个朋友的号码会连备注都没有？

　　他眼神似乎晦涩难明了一瞬——
　　千万别骗我啊。
　　小魏。

　　窗外灿烂的阳光扑洒而入，构成天然完美的滤镜。
　　周梁时强行压下心里诡异不安的感觉，伸手抽了张纸去碰薛魏的唇角，语气温温柔柔：“还有点没擦干净。你今天起那么早等会去我那补一觉吧，最近上映了几部新电影，晚上我们去看？”

　　薛魏应了声好，喝完自个的芝芝葡萄不满足，明目张胆地把周梁时那杯没动过的果茶抢过来。
　　正当他打算喝下去时，周梁时用两根手指轻轻擒住他的脸颊：“不能再喝了，肚子会疼。”

　　薛魏蹙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他，长睫颤了颤，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周梁时不为所动地收回手，懂得该怎么哄他开心。
　　“回去的路上我们买点甜品吃，而且……”他故意停顿，看薛魏期待的眼神才揭秘，“限量发售的那款掌机已经快递到家了。”

　　正好是他喜欢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薛魏用食指在他掌心画了个笑脸表达此时愉悦的心情。
　　周梁时眼中的笑意更柔和，手里擦试过薛魏嘴唇的餐纸洁白如雪，除了些许褶皱没有一点儿污渍。
　　他将白净的餐纸印到唇上，沿着被使用过的位置碾磨，好似间接亲吻。

　　深秋正午的温度虽然不算冷，但外边始终没有包厢里暖和。
　　周梁时穿好外套去买单，让薛魏等在这儿。
　　忽然响起一阵铃声，周梁时脚步刚迈出门口，转身和薛魏对上视线，他自然地把手机屏幕举向薛魏说明：“是沈飞。”
　　——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现担任他投资的Ete电竞俱乐部教练。

　　大逃杀的全国比赛在年底正式开幕，Ete俱乐部采取封闭式训练。
　　沈飞在电话里说他看好的那小孩在私下训练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过几次，最近和队友的配合问题越来越严重，他们评估后决定替换掉他。
　　那个男生是沈飞一手挖掘的，他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溢于言表。

　　“他的天赋很高，如果再加上努力，也许堪比当年的你……”沈飞顿了两秒，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最后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周梁时走到包房区域尽头，和一个高大身影擦肩而过。
　　他当初担任队里指挥分析的角色，下达命令的果断有部分来源于自身性格。冷酷直接地点评：“这个决断是对整个团队的负责，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不全力以赴就会被代替，向来如此。”
　　“选手的黄金年龄就那么短短几年，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我已经攀登过巅峰，所以——”他太聪明，听出了沈飞叹息的话外音，“没必要遗憾。”

　　……

　　趁周梁时离开的空隙，薛魏果断解锁手机，意料之中这些未接来电都属于同一个人——
　　钟白。
　　而这，就是他在周梁时跟前不看手机的原因。

　　大学城包含了好几所高校，A大隔两条街有所体育大学。
　　薛魏有个发小在那读书，前段时间他闲着没事去看成康庄打比赛。
　　赛后篮球队内聚餐，成康庄硬生生把他拖了过去，在餐厅碰到当天和成康庄他们对垒的另一支球队。

　　薛魏吃饱去阳台抽烟透气，那支球队的前锋突然窜出来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目光隔着朦胧白雾望向那张帅气的面孔，乍然想起饭桌上那群人聊的情感话题。

　　比如院里某某某渣男又骗小女生感情啦；谁谁谁海王八爪鱼似的劈了n条腿……诸如此类但不限于同校关于体育生之间的八卦。
　　而且网上也说体育生十有九渣。想着大海捞针没那么倒霉会捞上个纯情的，他也就同意了。

　　是有单独约会过几次，暧昧过几星期。
　　薛魏的新鲜感是瞬间结束的，在钟白戳破那层窗户纸的凌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他醒来看见对话框里青涩炽热的告白只觉得没劲，冷漠又虚伪地留下一句“抱歉，时间太短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就不耽误你了，删了吧”。

　　钟白的微信好友申请排在顶端，十几条留言。
　　未接的短信电话加起来快有一百多条。
　　最新一条消息弹出——
　　【我去你学校找你】

　　薛魏颇为无奈。
　　他太高估自己的运气，并且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对方的心意。
　　钟白是来跟他来玩真的。
　　见鬼的难缠。

　　薛魏不习惯思考太深远，那过于沉重，及时行乐才是他当下的主旋律。
　　彼此快乐过一段日子不就够了，为什么要计较那么多？
　　爱情里他永远这样，甜蜜外衣包裹着无情本质，回复的话语像在安抚调皮捣蛋的小孩，温情中透露出极致的残忍——
　　【别和我闹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