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娘守则》夜半追星

2、第 2 章

　　“是，我烧糊涂了，连你进来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我的姑娘唉，你怎么连这个都给忘了？”

　　林贵娘的祖母林梁氏要过寿，六十大寿，这可是林家最重要的事，年前就在准备了。早几个月前林贵娘的亲娘让她好好准备寿礼，最好是亲手做的什么小物件。

　　原来的林贵娘刺绣定然不行，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又深感不得祖母喜欢，直接就打算买个什么算了。

　　到现在，啥也没准备，她只好推说忘了。

　　“要不，我去买个什么送上去？”她试探着问眼前的娘，虽然她穿来的，但是看到这个咋呼的女人也还留存着原主的熟悉感和有些别扭的亲近感。

　　这亲娘三十出头，长得纤长白皙，面目又十分精致妖娆，确实是美人一枚，只不过妆容太浓烈，显得太张扬，原主记忆里亲娘是个不着调的人，行事总惹人烦，让她看在眼里也有些烦，越烦越导致两人不睦，见面都是一个喋喋不休地数落，一个冷着脸不吭声。

　　“你的钱才都去订了首饰衣料，哪来的钱？别是又打你娘我的主意？”

　　“哪能啊，您借些给我，过几月还您不行吗？”贵娘抚着额头装头疼，一边回想记忆里原主是怎么跟她讲话的。

　　“你啊！非跟你姐姐们比个啥呢，都给你说了，吃好喝好，花钱把身子调理好了，等到时候了再讲究穿戴也不迟，现在打扮给谁看呢？她们都骗你呢，什么吃多了不雅，女子以瘦为美，背地里见天的要厨房做小食。”

　　平时这话是原主林贵娘最不爱听，她虽然是个庶出，但最恨自己被忽视慢待，在穿用上多喜攀比，亲娘劝得多了连亲娘都不愿意多见。

　　但这回，林贵娘破天荒点点头，“很是，我让牛哥将那些首饰给退了吧。”

　　牛哥是林贵娘奶娘的儿子，比贵娘大一岁多，老实孩子，在外院管车马，也给林贵娘母女俩跑跑腿。

　　“咦，这回发烧倒是烧聪明了？”她亲娘曾姨娘惊讶，“那可是好，也别退了，横竖我补贴点你，只要你往后听我的，总共生你一个，还能穷了你？你可别是哄我的，那你得仔细点你的皮，月钱你也别想一个子，我让你穿旧衣裳穿一年。”

　　“是，不能够哄您啊，都听您的。”

　　亲娘絮絮叨叨半天，林贵娘对她的要求都应下来，亲娘惊讶她这回很顺从，心里一满意，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给她，叮嘱道:“绣品我自去给你办好，你从今天起可得跟厨房订些鸡，多喝汤。”

　　林贵娘点头，她也正有此意，亲娘前脚一走就让大丫鬟荷花前去厨房多要半只鸡来。

　　可惜，没想到一盖碗鸡汤端上来就让她倒足了胃口。

　　“这，就是半只鸡？”

　　林贵娘看着碗里的鸡汤脸都黑了，有肉的都是脖子鸡皮，余下的骨头干净得跟被乡下的野狗亲过似的。感情她的钱只买了点鸡骨头？原来庶出是真要受欺负的。

　　气了半天，她还是把鸡汤喝了，脖子啃了，荷花桂花也得分了点汤。

　　吃饱了她才想是否有人刻意虐待，又记起原来的林贵娘自己不爱吃东西，成天想着要更瘦，已经到了快要弄杆减肥大旗挂床头的疯魔程度。

　　傻子！原主莫不是活活饿病而死的？林贵娘按着眉头想，没有手机电脑，连吃都吃不好，换成自己现在也照样是宁愿一死。

　　正沮丧得想撞柱子再投胎，她扭过头一眼看到了自己院子里的药罐子和小碳炉，有了主意。

　　亲娘来去匆匆，除了给钱，生病时关心一下，平日里确实不常管她，找过去也不见得如何。被救不如自救，林贵娘让荷花偷偷拿了钱给牛哥，让他给买个大药罐子。那个牛哥确是靠谱的，很快就买了大药罐和大碳炉从门房传了进来，还隔着墙把收拾好的鸡用荷叶包着给她们扔了进去。

　　荷花把鸡块塞药罐子里，到晚饭后才开始熬，到了夜里，林贵娘跟狐狸似的带着荷花桂花偷摸着将鸡啃了，汤都喝光，骨头都给埋花盆里。日日这样干，竟然生出些做贼好有趣的感觉，连药罐炖鸡都有了心得体会，名字都暗暗起了，就叫贼罐鸡。

　　贼罐鸡，好名字！

　　贵娘欣赏着手里的鸡腿，对着月亮啃得好开心。

　　恢复了体力的林贵娘这才发现自己住在花园旁边，而花园一墙之隔就是外面的巷子了，外面人声可闻，叫卖声不断，她心生向往，要是能出墙去逛逛该多好。

　　可惜这家的老太太很久都没允许女孩儿们出门一步。

　　据荷花说的，老太太每到自己生辰前的一个月都要吃素礼佛，每日跪着念经，虔诚无比。除了儿子能在佛堂门外问个安，其余人等那是都不见的。每到这时节，林家每个人都不得出去饮宴玩乐。

　　听见这话时，林贵娘腹诽着这老太太莫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每到生日前才拜佛，是感谢佛祖今年照顾走了后门，满活过一年，又赶紧续费再买个一年阳寿？

　　昨日得到婆子传话说老太太出佛堂了，要每日请安了，林贵娘又揣测她老人家也很想吃肉了。

　　穿什么衣裳？去了怎么说话？见了人认不认识？怎么打招呼？别见了人也认不出被当附身的野鬼妖精沉塘吧？

　　得了这消息，急得林贵娘团团转。

　　兔子逼急了也跳楼，贵娘想了好久才下了决心，晚餐让桂花去厨房花钱要了盘油炸茄子，咔擦咔擦吃个盘光，夜里就让荷花去厨房要干菊花泡茶，还要到处说三小姐吃得嗓子眼肿了，没法说话。

　　第二天天亮，她规规矩矩地穿了件符合低调之感的常服，带着荷花早早去了老太太院子。

　　“三妹到了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飘过来，是她的二姐林丽珠到了，丽珠的亲娘刘姨娘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生得好看又性情温柔，后来成了她爹屋里人，生了丽珠就做了姨娘，人挺寡言少语，就是死得早了些。

　　林贵娘回了她个浅笑。

　　“你病好实了没？”丽珠似乎也等得很无聊又问。

　　林贵娘赶紧点头。

　　“你这是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了么？”林丽珠瞪了她一眼。

　　林贵娘赶紧一个指头捅了捅荷花，荷花正发呆呢，被捅得差点叫出声。

　　“回，回二小姐，我们三小姐昨晚吃多了炸茄子，喉咙肿了。”

　　“呵，三妹，我平时劝你少吃些可没错了吧？看看，这回可不是吃了亏。”丽珠撇了她一眼，仿佛看笨蛋一样，也就没再理她。

　　丽珠跟贵娘不太对付，但常自己待着也很寂寞，本想将就点跟她说说话，一见贵娘这副样子顿时没了兴致。

　　不多一会，贵娘的大姐林瑞珠，带着两个丫鬟来了，贵娘一眼看过去就赞了一声，果然是令原主妒忌的对象，连走个路都那么好看，更别提长相也端庄秀美，相比之下也难怪原主回回看见这位嫡出的大姐都得难过郁闷。

　　跟她自己电线杆子一样的身板，清汤寡水的长相，坟头草一样黄的头发一比，两姐妹那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三妹。”瑞珠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仿佛羽毛一样挠着人心头痒痒。

　　“大姐！唉，大姐别管她，她贪食嗓子肿了。”丽珠迎了上去，活像见着了骨头，印象里三姐妹都各自待着，很少凑在一起玩，并不亲近熟悉，但丽珠与瑞珠还算关系不错。

　　“三妹病后瘦了，多吃些补补也应该，只是吃的东西也要注意些。”林瑞珠仍是好言温语，她比林丽珠只大了八个月，比贵娘只大了不到两岁，性格却沉稳得多。

　　丽珠的挤兑贵娘也没把当回事，原主记忆里，这个二姐就是喜欢找她的错处，是从头到尾地挑剔她，哪日要是没找着她的不是怕是要睡不着。

　　贵娘给瑞珠笑了笑就站在一旁，看着丽珠叽叽喳喳说着闲话，不得不说，以瑞珠沉稳和贵娘沉默的个性，没有丽珠说说话，场面可能不太好看，说是给老太太请安，几个人安静如同上坟，不，连上坟都还能听个鞭炮的响动。

　　老太太的大丫鬟寿菊总算出来了，这寿菊是老太太顶顶喜欢的丫鬟，她头上梳着双髻，一边戴着一朵绢花，一边是一串银流苏小簪子，身上穿着家常的细棉绣花领衫子，下面藕色的裙子，也系了绦子荷包，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俱长得好，虽满脸都是笑，却透着一点自傲。

　　看她吩咐小丫鬟给瑞珠三人打帘子就知道是老太太屋子里领头的，小丫鬟们在她吩咐下陆续给瑞珠几人送上来茶点。

　　“老太太昨夜礼佛念经太晚，这会起晚了，小姐们请先歇歇。”寿菊笑着解释，又亲自将果子点心从丫鬟手里端到她们姐妹三人的面前。

　　几人安静地喝茶不说话，贵娘抬头打量这屋子，她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么，嗯，怎么说呢，这么丰富的正房厅堂。

　　厅两边都是占了整面墙那么大的多宝格，博物架子，挨挨挤挤地排着，上面摆满了摆件。各种青玉白玉岫玉墨玉，各种金玉瓶错金盏，螺钿的宝树，宝石的假花，金丝银线的小绣屏。

　　贵娘是真感到这家有些钱，但她也明白了这家身份并不高，这些东西虽多，但没有一件有来历的非凡之物，更像刻意显示富贵却暴露了跟脚一般，摆得满满当当，却没一件摆放显眼但独特的宝贝。

　　爱显摆，底气不足。贵娘马上得出了结论。就跟她这名字一样，越刻意越露短啊，明明一个庶女，叫什么贵娘，跟乡下人叫富贵一样的笑果。她只觉得想哭，不愧是这家的孩子，也一个劲地往不足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