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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江岁咬着唇,收到礼物的那点儿兴奋劲还没有周嘉音的多。

      “怎么不高兴?”周嘉音拆着她的礼物,纳闷地问,“这些都是谁送的啊,真有钱。”

      整整堆满了一面墙,全是礼物盒的纸袋,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岁不认识那些品牌,不过能让当惯了大小姐的周嘉音都这么说,肯定价值不菲。

      她皱皱眉头收回看着院子外的视线,看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包装:“不知道,可能是爸爸的哪个客户吧。”

      虽说是她们两个的生日,但宾客的名单是周明德拟定的,大部分邀请的都是他画廊的合作伙伴或者某某知名艺术家。

      随便找出一个名字都是随时可以上新闻热搜的人物,会有人这么大方也不意外。

      “不过,这人眼光挺不错啊,”周嘉音翻出里面一条藕粉色的纱裙在身上比着,“这条是esz出的最新款,上个月我就去定了,等了好久都没买到呢。”

      江岁的目光被吸引,颜色很浅的纱裙非常轻盈,她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凉凉的风吹进来裙尾轻轻摆动,像一只藕粉色的蝴蝶。

      她极少会穿这样的裙子,大部分时间不是校服就是体恤牛仔裤,总之是小孩子的打扮。

      看她不说话,周嘉音嘿嘿一笑:“给我好不好,我用礼物和你换。”

      “不行。”她拿过裙子,塞回纸袋,小心放进衣柜里,“这个不可以。”

      “为什么?”周嘉音撅着嘴,“我的礼物随便你挑好不好,跟我换嘛!”

      “我让爸爸再给你买一条,总之这些礼物不能给你。”

      “哼,你跟小叔真是越来越像了,一个偏心眼儿,一个小气鬼。”周嘉音气鼓鼓,眼神还不住地盯着裙子。

      房间的门没关,姚青在门口站了许久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来:“音音也喜欢这条裙子,我那儿还有一条,等我搬回去了给你拿过来?”

      还没等周嘉音回答,江岁皱着眉抿直了唇角问她:“你也有?”

      姚青笑了笑:“对啊,你们小叔送的,我都和他说了好几次,这个品牌是小姑娘才喜欢的,不合适我这个年龄,他也不听。”

      “哇,”周嘉音羡慕地睁大眼,“不是吧,我小叔居然还知道给你买东西?”

      大抵是见惯了秦砚川不苟言笑的冷漠样子,说他会给女人送裙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谁知道他呀,可能是我夸了句好看,他以为我喜欢吧。”姚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岁,“音音你要是喜欢哪去就好了,反正我也穿不了这么粉的颜色。”

      “好呀好呀!谢谢姚阿姨!”周嘉音喜形于色,挽着姚青的手十分亲密。

      周身血液顿时冰凉,江岁忽然觉得很恶心,有种想要撕碎什么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衣柜,把刚刚放好的裙子塞给周嘉音:“给你了。”

      “啊?”周嘉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怀里的纸袋愣了一下,“怎么又给我了?”

      “没什么,只是一条裙子而已,你想要就拿去吧。”她转过头,细白的贝齿咬着唇说,“反正……我也不喜欢。”

      姚青微微笑着,看到江岁难看的脸色,胸口那种莫名的压抑总算是减轻了些。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谎话是不是有可能会被揭穿,只要这一刻能痛快就好。

      毕竟,她不相信江岁还真的会为了一条裙子跑去质问秦砚川。

      -

      下午生日宴正式开始,容小谷和姚远泽过来之后,江岁的心情才算好一些。

      容小谷家境不太好,从来没有一个朋友的家里像周家这么有钱,一进门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端着昂贵的骨碟小心翼翼,生怕被自己砸碎。

      看她实在难受,江岁带着她找个了角落,三个高中生躲避着人群,坐在柔软到可以陷进去的沙发里吃着甜腻腻的蛋糕。

      姚远泽和她正好相反,姚家虽然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吃穿用度这些也都是最好的,自然也大大方方的落座,朝江岁挤眉弄眼:“看了我送你的礼物没有?”

      她眼尾随意扫过他,轻哼一声:“看见了,谢谢你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不过现在送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容小谷扑哧一笑,说:“对他来说不晚,毕竟以他的成绩想要考个二本以上,还真得多读几年。”

      被挤兑狠了,姚远泽龇牙咧嘴地去捏容小谷的脸蛋:“胡说什么呢,小爷我跟江岁一样,下一次模拟考试一战成名你信不信?!”

      “信你才有鬼了。”江岁看他一眼,“昨天晚自习早退的人,好意思吗?”

      “我靠,我到底是为了谁早退啊,还不是上次走了关景烁,被班主任叫去挨骂的!”姚远泽气不过,“你有没有良心!”

      他刚说完,远远就看见秦砚川朝他们走了过来,立刻收了手:“秦叔叔。”

      容小谷揉着脸,看见江岁整个人一僵,一张小脸绷得很紧。

      秦砚川垂眸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沉声道:“怎么躲在这里,要切蛋糕了。”

      江岁不吭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姚青见缝插针地凑过来:“姚远泽,你过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给江岁过生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姚远泽一脸茫然,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小姑,我……”

      “好啦,大大方方的,这么扭捏干什么,为人家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扭捏了?”姚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岁岁长得漂亮人又乖巧,你们小男生会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嘛,你说对不对砚川?”

      秦砚川没有说话,他抿直了唇线,看不出任何表情。

      姚远泽疯狂摇头:“小姑你别瞎说!”

      说完心虚地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容小谷,又补充了一句:“再说我打架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不是喜欢她。”

      可姚青更加得意起来,把这些话默认成小孩子的嘴硬,转过头笑着看江岁:“岁岁在学校里不少人追吧?有没有喜欢的呀?”

      “有啊。”

      少女的声音有一股特殊的清甜,一张口就让人想到明媚的春天。

      可到了姚青这儿,她只觉得背脊一僵,原本以为当着秦砚川的面江岁会否认,再不济也是不吭声,哪里知道一向乖乖的小姑娘就这么承认了,还带着微微的挑衅。

      姚青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片刻后,她收回胡思乱想的心神,扯起唇尴尬地笑:“那你可要抓紧了,优秀的男孩子都比较抢手,到时候毕业了各自都在天南地北,想要再联系就难了。”

      “谢谢提醒,我会的。”

      江岁手心冒汗,低垂着眼睫,根本不敢抬头看男人的脸色。

      “不许早恋。”秦砚川忽然开口,嗓音里是难以忽略的不悦,“还在上高中,谈什么恋爱?”

      这话无疑是打了姚青的脸,她有些脸热,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说笑而已,你怎么当真了,这都快毕业了,人家小姑娘想谈恋爱早就谈了,你还能知道啊?”

      秦砚川脸色铁青,看着江岁:“不许早恋,听见没?”

      随后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姚远泽,加了一句:“跟谁都不行。”

      少女亮晶晶的鹿眼瞪着他,无声地做着对抗。

      半晌,秦砚川转身走了。

      离开前,他压低声音说:“不听也得听。”

      不知怎么回事,姚青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一丝不寻常,顿时她心中警铃大作,讶异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

      她回过眸子,视线在秦砚川和江岁身上来回往返了几趟。

      姚青咬着口腔里的嫩肉不敢置信自己刚刚的猜测。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江岁喜欢他。

      -

      送走容小谷和姚远泽已经深夜,周家的客人也都已经散了。

      江岁泡了个热水澡,水汽氤氲的浴室里空气稀薄,她整张脸被蒸得通红,昔日白皙的皮肤这会儿也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坐在梳妆台前吹干潮湿的头发。

      镜子里的少女唇红齿白,小脸精致漂亮,怎么看都是一副惹人喜爱的长相。

      只是她眉宇间没有昔日轻松,时不时拧着,看起来总是有几分愁绪。

      她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可放在床尾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江岁放下吹风机起身,解开屏幕锁,发现是秦砚川的信息。

      ‘来院子外的树林。’

      他一贯言简意赅,江岁早就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

      想起今天那条裙子,她赌着气不想去,可又没办法减弱自己的好奇心。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换好睡裙出了门。

      周家别墅的院子很大,外面有一大片地种着梧桐树,秋天金灿灿的一片很美,只不过现在冬末,树枝估计早就秃的差不多了。

      山间的路黑漆漆,江岁四处都没有见到秦砚川身影,她心里打着鼓,有点害怕。

      可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拐弯处隐隐约约透出来暖黄色的光影。

      她提着裙摆继续往前,本能地朝着光线走。

      一转弯,映入她眼里的景象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原本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无数小小的透明罐子,罐子里大抵是萤火虫,一明一灭像极了天边挂着的星星。

      映在漆黑的夜空,整个树林犹如白昼。

      一眼望过去不知道有多少,她怎么数也数不过来,思忖了好半晌也想不明白,这个季节,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萤火虫?

      满目的星火,让江岁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她站在原地许久,随后转身四处寻找她想见的那个人。

      可不论她怎么找,整个小树林里,只有她一个。

      浓郁 的夜色里,只有她一个人欣赏着漫天星辰,明明灭灭间她有点想掉眼泪。

      忽然,像是知道她已经到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颤着手拿出来解锁,毫无疑问是秦砚川发来的信息。

      ’你要的星星,摘到了。‘

      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像是有预知能力似的又发来一条。

      ’别哭,等我过来。‘

      -

      男人站在窗前,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没有等来回信。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冷硬的唇角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姚青端着面走进来,看着秦砚川的背影,就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的猜测。

      她站在门口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事情还没得到证实,先不要着急。

      几秒后,她敲了敲门,说:“砚川,我能进来吗?给你做了点夜宵。”

      秦砚川回过身,点点头:“放下吧,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以后不用麻烦了。”

      姚青僵硬地笑:“不吃的吗?上次在炸鸡店见到你和岁岁,我还以为你有吃夜宵的习惯。”

      “江岁爱吃。”

      这样略带宠溺的回答,让姚青脸色不太好。

      她抿抿唇把忍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砚川,有些话你别不爱听,江岁再怎么样和你都没有血缘关系,你只是她名义上的小叔,你们之间保持最基本的接触就可以了。再说,她都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你们太过于亲密的话,其他人肯定要说闲话的,你难道希望别人以后戳着她的脊梁骨吗?”

      秦砚川脸色忽然变得极差,狭长的眸子像淬过冰一样,看得姚青心头一紧。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很多事情我相信你比我清楚,也知道该怎么做,她到底是个小孩子,到时候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说不定还会怨恨你,对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些事情他早就想过了。

      可是对江岁好,他已经习惯了,习惯见不得小姑娘委屈,更见不得她难过。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本能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说改就能改的,更何况。

      他不想改。

      江岁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也罢,他始终是她的小叔,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姚青见他不说话,眨了眨眼心虚地把面条往他那边推了推:“可能是我太多事了,你先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女人的手指纤细,酒红色的美甲显得皮肤白皙细腻,一枚血红色的宝石戒指点缀在她修长的食指上,格外显眼。

      秦砚川视线缓缓下移,随后忽然皱起眉,盯着她的手指,眼神带着寒意。

      “怎、怎么了?”姚青心砰砰直跳,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有什么问题吗?”

      秦砚川抬起头,冷冷地问:“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十几年前吧,我哥给我在国外定制的,怎么了?”

      沉默片刻,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确实太多事了,以后不该管的事情少管。”

      姚青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顿时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我——我是为了你好!”

      秦砚川站起身并不领情,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面条,随手整理着袖扣,像是随口提起:“江岁学校论坛的照片,是你发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姚青心脏狂跳,一张脸没了血色,她垂下眸,摆好筷子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砚川,你在说什么,什么学校论坛的照片,我怎么听不懂?”

      “这个戒指,其中一张照片里被拍了进去。”他用笃定的语气反问,“认识江岁和我,又同时拥有这枚戒指,不是你而是其他人的概率,你猜是多少?”

      不是她的这个概率低到忽略不计,秦砚川一向运筹帷幄,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把握,他绝对不会打草惊蛇。

      姚青明白这个道理,顷刻间慌了神,当时发照片她太过于紧张,确实没有仔细检查,只是她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什么狡辩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紧握拳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秦砚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毫不隐藏眸色里的厌恶:“不过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你恨不得毁了她名声?”

      “她还需要名声吗?”姚青破罐子破摔般的冷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小侄女她喜欢你啊,她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注意你的用词!”他皱着眉头,“不要用你龌龊的想法去揣测她。”

      “我龌龊?”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姚青冷笑着站起身,“一个不知廉耻喜欢自己的小叔,另一个呢,揣着明白装糊涂地享受着小姑娘的喜欢,我们三个到底谁龌龊,谁无耻?”

      这一番话姚青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知道,秦砚川这样的男人绝对无法忍受别人污蔑自己,可是她气糊涂了,口不择言一时没有忍住。

      果然,秦砚川漆黑的瞳孔里酝酿着暴风雨,他下颌角绷得很紧,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双拳,几乎捏得咯咯作响:“滚,明天别让我再见到你。”

      姚青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夺门而出。

      只是她的脚还没有踏出房门,身后又传来秦砚川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

      “如果之后我听见任何对她不利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从尾骨窜起的一股凉意让姚青打了个寒战,她以前只觉得秦砚川这个人冷漠疏离,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刚刚那种眼神,几乎要让她窒息,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被吓得喘不上气。

      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里面重新恢复安静,秦砚川站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动过。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他仿佛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双腿逐渐酸麻难忍。

      寂静的黑夜像是没有尽头,秦砚川的心犹如一片死海。

      他不止一次想过要和江岁划清界限,没有他,小姑娘还是能活得很好。

      可想过和能做到是两回事。

      天色渐渐泛着鱼肚白,他回身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那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了过来。

      而院子外守着成千上万只萤火虫的少女,最后也没等来她想见的那个人。

      眼看着玻璃罐里的星火一点点熄灭,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

      天亮时,江岁抱膝坐在树下。

      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刚醒的美梦,醒来后生活还是原样。

      星星终究会熄灭,等不来的人,也永远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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