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寂》雪舞菱絮

6、芒种(2)

　　下班后直接去哥哥家，苏凯同学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叔叔你来了啊！”扫了一眼正在放鞋子的苏凡，苏凯打过招呼又投入到电视里紧张的画面里去。
　　苏凡无奈地摇摇头，“都快要上高中了，怎么还看动画片？跟个小学生似的！”
　　苏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这叫童心未泯，叔叔你已经未老先衰咯！”
　　未老先衰？苏凡耸耸肩，这小子还真会用形容词。
　　提着蔬菜走入厨房，拉开冰箱时吓了一跳，上层竟被可爱多塞得满满的。翻了好久才找到传说中的猪肉排骨，被可怜兮兮地堆在角落。
　　当厨房里飘出冬瓜的香味时，小苏同学终于回到现实中，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叔叔，我好饿！”
　　苏凡拔掉电饭煲插头，将碗筷烫好，“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苏凯立马自动自觉地坐在饭桌边，拿起筷子当鼓敲着碗沿，叮叮当当的声音似在催促苏凡快点。
　　“叔叔，猜猜我这次月考数学得了多少分？”
　　看着苏凯得意的神色，苏凡问道，“多少分啊，满分吗？”
　　“拜托，初二的数学，哪那么容易拿满分啊！”苏凯小脸立马耷拉下来，“解析几何很难的！”
　　“那你考了多少分？”
　　“113，满分120！”苏凯撅着嘴回答。
　　白花花的米饭盛了满满一碗，苏凡笑着说，“来来，叔叔奖励你一碗饭！”
　　“切！”苏凯很不屑的接过碗，“我才不要你的奖励呢，夏老师在全班表扬了我！”
　　“哦，是吗？”苏凡不在意的回答。
　　“其他男生都妒忌死我了！”苏凯乐滋滋说道，“因为夏老师是第一次在全班表扬人哦！”
　　“这有什么好妒忌！”苏凡莞尔。
　　“你是不知道啦，我们班男生没有不喜欢夏老师的，”苏凯咬着筷子，“去年教师节还有男生送夏老师玫瑰！”
　　送玫瑰，苏凡不赞成地摇头道，“小小年纪，尽干些没名堂的事！”
　　“还有同学说，将来长大要夏老师做他的女朋友哩，”苏凯含着饭说道，“不过我们班的数学在全年级一直遥遥领先，所以连我们班主任都没吱声过。”
　　“别光说你的数学，英语怎样了？”苏凡问道。
　　“嘿嘿。”苏凯埋下头，大口嚼着空心菜，不理会苏凡。
　　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英语还是不行，苏凡语重心长，“不能偏科，以你对待数学的态度对待英语，不可能学不好。”
　　“只要英语老师有夏老师一半好。”苏凯接口道。
　　苏凡彻底无语了，没想到小侄子对那个夏老师盲目崇拜到如此境界，又不是懵懂的小学生，现在也不流行个人崇拜，他口中的夏老师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吃过饭后，苏凯乖乖捧上月考试卷，语文102，数学113，英语80，三门总分都是120，换算成一百分制，英语刚过六十分，的确是有待提高。
　　目光落在数学卷上，分数旁边有一行红色的批语，字迹端正娟秀，“解题思路清晰有条理，但在一些概念上要多花工夫，分数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很负责任的老师。
　　“这是夏老师写的，每次月考完她都会给我们数学卷上留言。”苏凯解释道。
　　苏凡点头，怪不得学生会这么喜欢夏老师，对待所有学生都能认认真真，为他们分析自己的优势和欠缺，这些并不是每个老师都能做到的。
　　再看看英语卷，相比较数学卷的工整，英语卷简直称得上惨不忍睹，勉强及格的分数，到处都是红色的叉叉，苏凡一阵头疼，连最简单的现在进行时中be动词都会用错，小苏同学还真是没有学习语言的天赋。
　　“那个，其实是我看错了……”苏凯看到叔叔指着作文中的语法错误，讪讪笑道，“粗心啦……”
　　粗心？你有用过心吗？苏凡一脸沉痛地看着苏凯，“小凯子啊，你爸妈看了英语卷吗？”
　　苏凯心虚地面对苏凡，“今天才发下卷子……还没。”
　　“过两天叔叔来给你好好补补身体。”苏凡拍拍苏凯的肩膀，安慰道。
　　苏凯哆嗦一下，“叔叔，你不会是要告诉他们吧！？”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苏凡很冷血地回答。
　　“我不想英年早逝！”苏凯巴巴看着苏凡，央求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苏凡丝毫不被打动。
　　“叔叔，我可是你亲侄子！”苏凯听后哇哇大叫，“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侄子！”
　　“你就是我儿子也是多的！”苏凡回答得很干脆。
　　苏凯摆出一幅惨兮兮的表情，挠着脑袋，乌溜溜的眸子直在苏凡身上打转。苏凡换上严肃的神情，任是小苏同学如何使美男计都巍然不动，
　　哐当的开门声突然打断了屋子里的沉寂，苏凯跳起来，自家老爸回来了，死期不远矣！
　　临刑前看一眼叔叔大人，依旧是面不改色，点点头，示意自己要抓住时机勇于认错，然后……死不悔改！
　　当然，最后一句是苏凯同志内心嘀咕的，表面上他还是装成可怜的模样，将三张试卷乖乖递上。
　　啪的一声，大手拍在门口玄关的玻璃上，苏凯小心肝一颤，老爸不会是要用降龙十八掌对付他吧！？
　　偷偷回头，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悠哉游哉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一点尊老爱幼的意思都没有。
　　“爸、爸爸……我……”苏凯低下头，学好孩子，双手不停揉眼睛。
　　“知道错了？”苏大哥一脸威严。
　　苏小凯默默点头，这时候能说“不”吗？
　　“说了多少遍，要好好学英语，怎么大人说话从不听啊？”苏大哥怒气冲冲，碍着弟弟在场，不好骂得太凶，挥舞着试卷，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苏凯默不作声，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英语考试前抱抱佛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大哥，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小凯英语还是有进步的，在努力一把就好了。”看苏凯反省差不多了，苏凡踱步登场，劝慰道。
　　听闻苏大哥果然没再骂人，对苏凡诉苦，“苏凯这孩子啊……哪是学不好，就是不肯认真学……”
　　又来了，又来了……苏凯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连苏凡也略显不耐烦，大哥每每说到苏凯都会引申到他的英语，引申到他的英语，就开始滔滔不绝长篇大论。
　　“大哥，医院这段时间不是很忙，我没事就来帮小凯补补英语吧！？”苏凡打断大哥的话，真诚的说道。
　　要的就是这句！苏大哥立马眉开眼笑，点头道，“好、好，有你在最好不过！”一边大掌拍向苏凯瘦小的背脊，“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苏凯暗自做了鬼脸，朝苏凡挤眉弄眼。
　　苏凡笑笑，连说没什么没什么。
　　大哥的心思，他怎么不懂。
　　之前请来的家教，换了一批又一批，丝毫不见效果，去自己英语老师家补习只会让小凯子同学对英语厌恶程度加深。如此挑剔的学生，唯独面对自家小叔，如同猪八戒见到了高小姐，一见钟情？呸呸，应该是乐在其中。
　　苏凡讲课幽默有趣，枯燥的语法结构在他口中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寒假七天的补习让苏凯深切领略一把异国风情，可惜小叔平时工作忙，换成了其他人教，不对胃口，刚燃起的那点热情迅速被浇灭了。
　　这次苏凡主动提出帮苏凯补习，莫说是苏大哥，就连苏小凯也乐得屁颠屁颠，将一支可爱多塞给苏凡。
　　“叔叔，你不去做老师可惜了！”苏凯舔着可爱多上的杏仁，眨着眼睛说道。
　　“讲得比你们夏老师还好？”苏凡逗弄他问道。
　　苏凯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们很般配！”
　　般配？
　　苏凡差点没被可爱多上的奶油给噎住，这种词也可以乱用？
　　指尖敲了敲苏凯的额头，“小孩，不要乱说话！”
　　“是真的啦，夏老师连男朋友都没有！”苏凯不服气说道，“我上次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英语老师要为夏老师介绍男朋友！”
　　“哦，是嘛！”苏凡提不起兴趣。
　　“恩，”苏凯愤愤点头，“夏老师明明拒绝了，她还不肯放弃，我们班特讨厌她！”
　　是讨厌她给夏老师介绍的男朋友吧！？
　　苏凡心中好笑，见小侄子嘟嘴的样子甚是可爱，玩心大起，笑道，“总不能让夏老师单身一辈子吧！？也许她很快就会有男朋友啦！”
　　只不过一句玩笑话，苏凯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瘪着嘴，闷闷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啦，不过……”
　　想到自己最崇敬的老师，要嫁给别人时，多多少少会有不开心的感觉。
　　“不过什么？”苏凯的表现让苏凡愕然，一句戏语，他没想到换来的是这幅神情。
　　“有就有呗，将来我要找比夏老师更好的女孩子！”苏凯一扫心头的郁闷，舔着可爱多，豪言壮语道。
　　苏凡好笑地摇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尤其是男生，心智都没健全，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敬爱。像苏凯同学这样的心思，只不过是盲目崇拜而已，就像每个人都有俄狄浦斯情结一样，适度的引导，犯不着过于操心。
　　吞下最后一口可爱多，苏凡用纸巾擦擦手，“小凯子，好好学英语吧！数学好英语差的学生，夏老师肯定不喜欢！”
　　“真的吗？”苏凯紧张问道。
　　“恩，真的，老师比较喜欢那些门门功课都好的学生。”苏凡煞有介事地说道，既然苏凯这么崇拜夏老师，他就借用一下夏老师的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