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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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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疫情进一步加剧,连出门都困难,红叶花园被彻底锁死,出小区也需要出示出入证。林榛和尉迟衍被关在房子里,偶尔出门,大部分时间各自消遣。
尉迟衍的画室是朝阳面的,视野开阔,采光极好。上午尉迟衍醒过来,胡乱塞了两块吐司入肚,爬到画室里画画。
他之前有一份工作,纯粹闲职,他老爹托人给他找的,尹霜的事情发生,他索性工作也辞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安心画画。
他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对美好的事物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譬如林榛,她身上两种对立的气质就让他深深沉醉。
林榛很极端,在外人眼中,她安静沉稳禁|欲自律,在他这里却是展现出完全对立面的反差,时不时语出惊人,噎得尉迟衍无话可说。
下了十多天的雨,天终于晴下来,林榛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她闭着眼睛,耳机里播着广播剧,《莎士比亚悲剧之<李尔王>》。
“当我们生下地来的时候,我们因为来到了这个全是些傻瓜的广大舞台之上,所以禁不住放声大哭。”
尉迟衍站在远处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阳光洒在她肩上,漆黑的发洋洋洒洒地垂着,偶尔她动一下,又长又直的黑发也随着荡一下,悬在半空来回地晃。
林榛和尉迟衍两两互不打扰,尉迟衍工作时喜欢安静,林榛大多数时间在看书听剧,吃饭睡觉时两个人会碰面。
林榛一日三餐,规律得如同每日的日落日升。晚上,林榛做好两人的晚餐,去画室叫尉迟衍。他刚完成一幅画,白色的外套上占了层层叠叠的颜料,手像从油漆桶里过了几遍一样,白白黄黄。
“画了什么?”林榛抱着胳膊看,看了半天,“画的我?”
尉迟衍伸出手用手臂擦了一把脸,“怎么样,是不是形神具备?”
“嗯。”林榛笑笑,“好看。”
“除了好看,你再想想什么别的形容词?”尉迟衍挑挑眉,“你能想到别的什么?”
林榛歪着头想了会儿,“我特漂亮?”
尉迟衍嘴角抽一下,“你只觉得自己漂亮,不觉得你老公内外德才兼备?”他搂着林榛来回亲,林榛往回退一步,“等一下你要把我衣服染脏了。”
尉迟衍不依不饶,手继续上上下下来回摸,林榛索性站着不动,盯着他看,“还画么,缺不缺模特?”
尉迟衍“嗯?”了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看你这几天不停地画着我,所以我猜是这样。”林榛看着窗外想了一下,“你看我这样,当你模特可以么?”
“……嗯。”
“那给我画个裸照吧?”林榛靠在墙上看他。
尉迟衍神情难测,他挑挑眉,“你,你确定?”
“嗯。”林榛解了一半的衣服,露出黑色的打底,还要继续时尉迟衍一把拥住她,将外套和毛衣给她穿回去,“咳咳,再说再说……”
两个人去吃饭,林榛煲了排骨汤,西兰花炒得嘎嘣脆,鸡蛋饼煎得又脆又薄。尉迟衍洗干净手,看到桌上的菜,眼睛放光,“这些天我吃得花样百出,林榛你可真是个宝藏。”
“做几个菜就是宝藏,你以前过得是什么困难生活?”
尉迟衍抓了一块鸡蛋饼啃一口,“我平时一个人散漫惯了,搞到什么吃什么,你不在我就泡面外卖混着吃……嗯,好吃。”
“慢点,别烫着。”
尉迟衍趁着吃饭瞄了几眼手机,吃完一张饼,他突然哈哈笑起来。
“笑什么?”
“前几天不是有个段子,一对情侣被困出租房,两天四十多次?”尉迟衍喝一口排骨汤,放下手机,“王南俊前段时间交了个新女朋友,年轻少妇,如狼如虎,现在住他那儿……”尉迟衍挑眉。
林榛漫不经心地吃着西兰花,笑笑。
“哎,咱们俩也很久没了吧?”尉迟衍拽着林榛的手,林榛往后退一步,“手上有油,别碰我。”
“来嘛,试试?”
“四十次?”林榛喝了一碗汤,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脸色,“你觉得你可以?”
尉迟衍顿时毛骨悚然,林榛向来说话算话,要是真的硬来……尉迟衍抖了一下,“不。”
疫情期间,红叶花园对人员外出管控得极为严格,一户仅有一张出入卡。林榛打算去买菜,尉迟衍拦住她,“我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让你出去买菜,我算什么东西?”
“我准备早上起早一点去,人比较少。”林榛淡淡道,“不会有大碍的。”
尉迟衍声正言厉,堵在门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让我出去我们吃什么?”林榛哭笑不得,“家里菜都吃完了。”
“我去。”
林榛叹了口气,想着尉迟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拗不过他的一片好意,“那好吧,我列个清单。”
尉迟衍拿到手写单,从上往下瞄了一眼,“可以。”
“记得,这次买的面粉要低筋的,不是普通的面粉。”
尉迟衍转了转眼珠子,“有什么讲究吗?”
“这次要做特殊的鸡蛋饼。”
“好。”
三天后尉迟衍生日,林榛原先想去蛋糕店订一个生日蛋糕,然而大部分的蛋糕店都暂停营业,她想了想,索性自己动手给他做一个。所有的工具她都在网上提前订好,次日就能到,唯独忘了低筋面粉。
尉迟衍依旧每日有闲暇时间就窝在画室画画,他做事吊儿郎当,画起画来却是呕心沥血不计时间。看尉迟衍在认真画画,林榛把厨房门关上,一个人在厨房捣鼓了三个小时,终于把一个没有糊模样周正的蛋糕胚烤了出来。
奶油都是提前买好的,打发了平整地抹在胚子上。尉迟衍不大爱吃甜,奶油加了少量的糖,味道偏淡,奶味浓郁。
蛋糕底子完成,正宗的矮圆柱体,规规整整,林榛想不出来什么花样,根据小视频找了个最简单的做法,在上面裱了几条边几朵花,最后插上四只鲜红怒放的小玫瑰。蛋糕完成,简单又漂亮。
上午林榛特地去了对面的林天一家,问他们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她本来就是为了打个照面意思一下,没想到五点不到,林天一和杨鑫就过来敲门,尉迟衍正在画画,他皱着眉头,“谁呀?”
“你姐。”
尉迟衍一边擦手一边嚷,“不是不让串门吗?你们这是干什么,拿生命给我庆生?”
杨鑫和林天一都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口罩严严实实地包住了嘴,尉迟衍一愣,“你们俩这身装备倒真是,畅通无阻。”
杨鑫进门,拿消毒水给自己和林天一喷了一圈,“弟媳上午去了我家,我想着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到你,就过来看看……”杨鑫往里瞄了一圈,“林榛呢?”
厨房有两个灶口,一个上面烧着鱼,另一个卤着肉和蛋。听到声音林榛从厨房里探出头,愣了一下,“林哥,嫂子,你们真来了?”
杨鑫被逗得笑,“敢情你上午就是随便问问,不是真心邀请的?”
“怎么会?”林榛挠挠头,“就是觉得你怀孕了,最好还是待在家休息……”
“防护做得好,没事的。”杨鑫笑道,“平时忙惯了,再在家里待下去,会抑郁的。”
说着杨鑫往厨房探头,“在做什么?好香……”
饭还要会儿,杨鑫进厨房帮忙,尉迟衍的画还剩一点,他回画室继续,留林天一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他无聊得刷起了手机。
昨晚十二点多,越月问他最近待在家忙些什么,林天一没回。他不知道怎么回,这些天他和越月之间的感觉很奇怪,让他一时间说不清楚。
死灰复燃或是破镜重圆?都不是,他们俩没有任何复合的迹象,只是心里发空,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个女孩跟了他七年,从初懂情事到安家落业,两人吃尽了苦头,到最后却还是与彼此分道扬镳。
他和她的旅途很长,长到没有结局都是遗憾。
杨鑫的妊娠反应很严重,她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尽量自己撑着不让别人担心。杨鑫越懂事,林天一就越懊悔。
他就是该一刀两断干净利落的,任何拖泥带水都是对杨鑫的不公。
林天一想了会了,回答道,“在陪杨鑫,她弟弟生日,来这里吃饭。”
越月又回答道,“你们俩关系真好。”
“嗯。”
“当初是我不懂事,总闹得你心烦。”越月摸了一把红肿的脸,把眼泪憋回去,又回复道,“看你现在和她那么好,我真的很高兴。”
“谢谢。”
“这次疫情结束我就离开容城了。”
林天一眯了一下眼,“嗯?”
“我跟他分手了。”
“留在容城总会想到些不愉快的事……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能更好。”
林天一放下手机,坐在桌前想了很久,越月又发过来消息,“你跟杨鑫要好好的,她真的是个好女人……”
林天一回复道,“嗯。”
“我真羡慕她……”
红烧鱼、卤肉和卤蛋做好,林榛装了两个盘放到桌子上,尉迟衍画好画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盯着桌子看,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亮,“……我的天呐,我这是什么福气娶到了你?”
林榛的鸡皮疙瘩起一身,她揉揉胳膊,“别阴阳怪气的。”
“我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说完尉迟衍就要抱她。
“工装脱了,上面全是颜料。”林榛后退了两步,“我衣服今天才换的。”
“你这死女人,嫌弃我……”
“……”
林天一没眼看,“我求你做个人吧。”
毕竟是尉迟衍生日,林榛煮了鸡蛋,尉迟衍口味重,不爱吃水煮蛋,她就做了几个卤蛋,吃得尉迟衍热泪盈眶,“小榛,你要天天做这个给我吃,我真的感激不尽……”
“……尉迟衍,桌上还有,你慢点吃……”
杨鑫看着尉迟衍狼吞虎咽的模样,可怜地看了一眼林榛,“我弟弟这副德行,真是委屈你了。”
“胡说什么,林榛选到我,那是她福气!”
“你算哪门子福气,你哪里好了?”
尉迟衍平日里胡言乱语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脱口而出,“器大活好。”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林天一救场,他“哈哈”笑两声,“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哈哈哈……”气氛被这一句弄得更尴尬。
四个人吃完饭,林榛把桌子收干净,背着手对尉迟衍笑道,“我还有个礼物。”
尉迟衍原本要说“是要把你自己奉献给我吗”,介于方才饭桌的互动问题,他收住嘴,摸摸她的头笑,“是什么?”
“你生日还缺什么?”
尉迟衍仔细回想一下,以前他常年在国外,生日一个人随便过,回国后经常会和王南俊混在一起,找几个嫩|妞,泡吧唱K,年年都那样,缺什么?
林榛取出事先放在礼品盒里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打开,点上一根细蜡烛插在上面,“不好意思啊,我也是第一次做,所以有点丑……”
尉迟衍站在蛋糕前,笑得有点腼腆。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这么简单这么温馨的生日了,没有吵闹也不平淡,舒适得直达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一点都不丑,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蛋糕。”尉迟衍抱住林榛就要啃,林榛推开他,不好意思地看看杨鑫和林天一,“你先许愿。”
杨鑫呼了一口气,指着蛋糕说,“我说的吧,我说我家的玫瑰被人偷了,你非不信,那些花我每天都数的,到今天一共开了11朵,我下午再看的时候就剩了七朵,果然,这四朵在你这。”
林榛,“……”
尉迟衍“嗯?”了一声。
疫情影响,大部分花店都没开门,林榛寻思着现在买花太贵,就找了个借口去林天一家偷了点。杨鑫有一暖室的春天。
尉迟衍许了愿吹灭蜡烛,杨鑫问道,“你小子许了什么愿?”
尉迟衍啃一口蛋糕,他摸了一把林榛的头,故弄玄虚地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