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求而不得 ...
-
江曼从殡仪馆出来,边走边重复拨着贺庭州的号码,随着机械女音一遍又一遍提示对方已关机,她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昨夜她与贺庭州在电话里起了争执,以不欢而散收场,之后贺庭州给她发信息,不是道歉,也不是安慰,是让她好好冷静一下,之后就没再联系过她。
她主动联系贺庭州是想问一问他之前说的话是否作数。
贺庭州之前说会想办法救她哥,但现在看来他当时只不过是敷衍她随口说说而已。
这个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还真是有些可笑。
明明是盛夏酷暑,烈日当头,炎炎日光下江曼却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黯淡无光,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她快要撑不住了。
可她不能哭,不能脆弱,她要料理爸爸的后事,还要救哥哥……
江曼缓缓蹲下,蹲在路边,迷茫地看着车来车往。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上的两人一直注视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听说公司破产后她爸把能变现的东西都变现了,江家之前住的别墅还有车,就连江裴名下的房和车都卖了还债了,债是还得差不多了,可她爸却进了医院,江曼为了凑医药费,把她自己的车也低价卖了,现在她又要卖她自己住的那套公寓,那已经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了,但我估计她是没钱替江裴请律师,只好卖房了,好在她还有你这么个财大气粗的暗恋者默默关心,不然指不定被人给欺负成什么样了。”
齐冽没说话,于策远看着蹲在路边的女孩子,又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心下感慨万千。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沦落到这样境地,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但她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得多,换作别的女孩子,遭遇她所经历的这些事,早就崩溃了……”
于策远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一言不发,他调侃两句活跃气氛。
“咱们这都跟了一路了,你与其躲在车里当个默默付出的痴汉,还不如主动出击,将她从贺庭州身边抢过来,名正言顺捧在手心里宠着多好,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而且搞暗恋这种事与你的气质形象严重不符啊。”
副驾驶位上的男人皱眉看着前方,目光一刻也没从蹲在路边的女人身上离开过,并未反驳好友的打趣,眼神渐渐暗淡。
“她心里有人,不会喜欢我的……”
于策远讶异侧目,竟然能从强势果决的齐冽嘴里听到这种自卑怯懦到极致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原本于策远还想趁机打趣一番的,但看好友黯然神伤的模样,他于心不忍,安慰了一下。
“其实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贺庭州其实也就那样吧,若论本事,你高他一筹,所以你只需要抓住机会乘虚而入……”
“贺庭州,他也配?”
嗯?
于策远挖掘八卦的兴致更强烈了,但齐冽没给他机会。
“这个路段不好打车,送她回去。”
作为相识多年的合作伙伴兼好友,于策远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八卦,认命当起了司机,任凭差遣。
江曼被身后突然响起的汽车鸣笛声惊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回头看去,一个英俊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和她打招呼。
“江曼,这么巧,竟在这儿遇到你。”
江曼对于策远有些印象,酒会上见过几次面,并不算熟悉,除了他那张英俊的脸让人记忆深刻外,还有就是她听她哥说过一些关于于策远的励志故事。
据说于策远辍学创业,算是白手起家,凭自己的努力创立了策远科技,短短几年时间就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江曼不知道于策远是否看到她刚才的狼狈样,出于礼貌回应于策远两句。
“是挺巧的。”
“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于策远打开车门下了车,微笑对她说,“我和我朋友出来兜风,刚好路过这儿,看你在路边就过来打声招呼。”
江曼勉强扯了扯嘴角,目光越过于策远看向他身后的车里的人,看清楚是谁后不禁愣了一下。
他所说的朋友竟然是齐冽。
还真是物以类聚,青年才俊和商界新贵玩在一起,两个最近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和八卦新闻里的商界新秀是关系好到百忙之中还要抽空一起兜风的朋友,这关系非同一般。
于策远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人,笑得别有深意。
“这个地方很难叫到车的,反正也顺路,上车吧,我们送你。”
江曼正准备婉拒他的好意,只听于策远又说,“正好我想和你聊聊江裴的事,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应该能帮到你。”
提到她哥,江曼没再拒绝于策远的好意。
于策远很绅士地为江曼开车门,她道谢后坐进了后座,而她前面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的齐冽在她坐下后突然转过头看她。
四目相对,尴尬顿生,江曼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齐先生。”
齐冽淡淡应了声‘嗯’后就转过头了,他这样的反应让江曼觉得他不想和她说话,索性就不自找没趣了。
相比冷漠寡言的齐冽,于策远要平易近人得多,与她说话也很随性。
“江曼,一会儿你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把律师推荐给你。”
这算是江曼最近这段时间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墙倒众人推时有人愿意帮她一把。
别人的善意,她由衷感激。
“于先生,谢谢你。”
于策远驱车驶入车流,意味深长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只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等江裴的事情解决再谢也不迟,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吃一顿好的。”
江曼虽然觉得于策远话里有话,但有别人在,她也没有多问,笑着说了声‘一定’后就没再说话。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古怪。
然而这时候在江曼眼里形象高冷的齐冽突然开口说话了。
“逝者已矣,节哀。”
要不是不合时宜,于策远差点就笑出声来。
闷骚男,憋不住了吧?
齐大佬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江曼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这个圈子说小也不小,只不过江家发生的事早已沸沸扬扬,齐冽认识她也不足为奇。
此刻陌生人的关心让她心里多了一些暖意,这个世界也不全是冷漠的人。
齐冽这个人似乎与传言有些出入,传闻说他杀伐果决,手段了得,是个冷血无情的主,现在接触看起来,他是面冷心热。
“谢谢齐先生关心,我明白的。”
一声‘齐先生’生疏关系已显,齐冽抿唇不语。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于策远看了眼身旁的人,心下有些无奈。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多说一句又不会死,爱要大声说出来。
齐冽沉默不语,于策远清了清嗓子,开始和江曼闲聊。
“你和贺庭州已经订婚,他作为未婚夫在这种时候更应该陪在你身边才对,他竟然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算什么男人?”
言语间可听得出来他对贺庭州的反感。
提及贺庭州,江曼没什么反应,看向车窗外,淡淡应声,“谁也不欠谁的,人情冷暖,帮是情分,不帮也很正常。”
意识到这话不合适,她话锋一转,“我们江家垮了,树倒猢狲散,只有于先生你这个大好人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于心,谢谢你。”
被发好人卡的于策远一时无言,下意识瞟了眼身旁的男人。
齐冽冷着一张脸,好似谁欠了他钱似的。
于策远忍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曼聊着。
江曼的性格虽不算沉闷,但也不属于健谈的那一种,只不过于策远的性格好,又很会说话,与他聊天很轻松,能感觉到他的善意,也就愿意对他吐露一些心声。
从她哥江裴说到江家的现状,自然就聊到了贺庭州。
在此之前两人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不过于策远与她哥江裴的关系不错,她经常听江裴提起他,因此江曼对于策远比对别人多了几分亲切感。
江家和贺家曾有交情,她也确实和贺庭州订过婚,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没什么是不能聊的,于策远说话很有分寸,不该问的不会问,她也就随口回答。
早年因为江家和贺家公司业务上有往来,后来两家交好,所以贺庭州和她从小就认识,在订婚之前,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从没有红过脸,订婚不到半年,江家的公司破产,她哥出事,她爸在重重打击之下,身体一下子垮了。
她也只和于策远聊到这里,后面的事她没再说下去。
两天前,她爸倒在了医院的病房里没抢救过来,而她爸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贺庭州的父亲的……
昨晚她和贺庭州起争执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想知道她爸去世前究竟和贺庭州他爸说了些什么,她曾试探过贺父,他说他只是询问她爸的身体状况,她并不相信贺父的说辞。
在她爸住院期间,贺家只有贺庭州去病房探望过,贺家其他人从未露面。
所以她只能从贺庭州身上着手,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刚才于策远问起,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作为她未婚夫的贺庭州却不见人影,她回答不上来。
风光时万人追捧称羡,一朝落魄,多的是落井下石,看她笑话的人。
求人不如求己,这是她从小就就明白的道理,所以贺家人现在的态度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两家联姻,利益至上,江家破产了,她对贺家而言已没有利用价值。
江曼太累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发现车上只有她一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下车后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倚在车头似是在欣赏远处风景。
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最常见不过的穿搭,但穿在齐冽身上却别有韵味,大概是他身材比例好,即便是最普通的穿搭看上去也很养眼。
听到动静,齐冽回头。
“醒了?”
江曼有一瞬间是很尴尬的,点了下头,而后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于策远的身影。
“于先生去哪儿了?”
齐冽转过头没再看她,不咸不淡说:“他有事先走了。”
闻言,江曼往前走了几步去到他身边,诚恳致歉,“实在抱歉,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
随着她靠近,一股不知名的清香若有似无,齐冽手在裤兜里摸烟的动作微顿,而后抽烟的念头作罢,空手抽了出来。
齐冽侧头看她,表情看上去似乎有点烦躁,正当江曼不想触霉头。
“谢谢……”
“你真想和贺庭州结婚?”
她想在道谢后随便找个借口自行离开的,可齐冽突然发问让她措手不及。
江曼微愣后打量了他一番,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齐冽脸色发沉,随即嗤笑了一声,态度越发恶劣了。
“江曼,你知不知道你的未婚夫在你们订婚后不止一次带别的女人去酒店开房?”
他的无礼惹恼了江曼。
“这是我和贺庭州之间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齐先生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她愤怒怼了一句后仍不解气,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突然感觉手腕一紧,一股大力将她拽了回去,压迫感袭来,她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车上,她退无可退。
她被困在了车与齐冽的双臂之间,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姿势不太纯洁。
江曼抬眼与他对视,不闪不避,嘲讽道:“齐先生故意制造机会和我独处,难道是想和我发生点什么,那怎么不直接把车开到酒店去?”
“江曼!”
别人口中喜怒不形于色的齐先生生气了。
他拔高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后就沉着脸盯着她,江曼同样被他激起了斗志,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
这种对峙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左右,齐冽先败下阵来,转了个身靠在车上,与她并肩而立。
“昨晚贺庭州带女人去酒店被拍到,两个小时前,贺夫人在媒体面前宣布贺庭州已经和你解除婚约,说你们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分手了。”
江曼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脸。
“所以呢?”
齐冽先移开了眼,目光看向远处。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正当江曼诧异时,他又说了一句。
“江曼,你跟我吧。”
齐大佬语出惊人,江曼愣了许久,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先生,你没病吧?”
现在的她可不是什么江家的千金小姐了,顶多就是她的脸还算出众,但以他的身价,多少比她漂亮的女人往他身上扑。
她身后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他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