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小师妹后》浮生无望

15、七夕

　　七夕节，明灯三千。

　　金陵城中，无数盏花灯摇红，被捧在少年少女的手中，沿着人潮人海涌动。于长空中俯瞰，便仿佛在人间汇聚成了一条明艳星河。

　　走在喧嚷热闹的街上，人间烟火气息拂面而来，惬意欢喜，激荡心怀。

　　昭昭取过一枚狐狸面具，朝宁无尘的脸比划，奇道:“师兄戴上这枚面具，竟然与师父有几分相像。果然，天底下好看的人千篇一律，诚不我欺。”

　　宁无尘轻轻笑了:“胡闹，我怎能与师父相比。”

　　“……”
　　陆风寒，红凝雪，苏折羽聚众议论，语气凝重:“我当才没看错的话，无尘师弟是笑了。”“不仅笑了，还低头让小师妹给他戴面具。”

　　“……见鬼。”

　　昭昭察觉他们三人，扬声道:“师兄师姐，你们有空闲聊，不如把输了的赌约履行一下，嗯？”

　　三人面色寡淡，各掏出一百枚灵石。

　　“谢谢，谢谢，谢谢。”

　　昭昭一一笑着接过，朝宁无尘道:“师兄，分你一半，作为你陪我过七夕的酬劳。”

　　宁无尘望着她狡黠笑意，接了过来。

　　三人见状相望几眼，心中恍然大悟，露出释怀的表情。原来宁无尘会来金陵城，是为了这三百枚灵石。

　　……可宁无尘不像是缺这三百枚灵石的人啊。
　　……可比起为了小师妹前来，为了灵石更符合世界观才对吧？
　　……没错，就这么定了！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终于说服了自己。

　　一路沿着城中风光游逛，看看灯火，品品美酒，听听乐曲，难得地惬意。陆风寒，红凝雪并肩而立，不知不觉已甩开他们，走到了鹊仙桥旁。宁无尘远远跟在后头，不知在想什么。

　　昭昭拉住苏折羽，悄悄递给他一枚盒子，道:“三师兄，这枚蛟龙金丹给你，以报答你为我渡血的恩情。”

　　苏折羽一愣，推拒道:“那是我应该……”

　　“啊，那边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

　　不等苏折羽说完，昭昭就把金丹塞到苏折羽手中，然后拉着他与宁无尘凑到了热闹处。苏折羽无奈一笑，由她去了。

　　人潮拥挤处，正是鹊仙桥。

　　鹊仙桥一年一期，自繁华渡口起，越过波光粼粼的星汉河，尽头处，是一颗系满红绳的月老树旁。传闻共度渡鹊仙桥的人们，在树下结绳祈愿，便能白头偕老，一生相守。

　　昭昭笑问:“那岂不是人人都能白头偕老了？”

　　“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位修士回首道:“你们瞧这鹊仙桥，是不是明暗交接，虚实相错？这桥乃由七十七个喜鹊石雕搭建而成，但其中五十五个喜鹊石雕都是幻像，位置还会不停变换，若是一脚踩上去，就掉到河里洗澡去喽。”

　　话才落，便有一对道侣一起渡桥。那男修士行至中央，不慎一脚踏空，噗通一声落了水。

　　河畔有人纷纷起哄鼓掌，吹哨嬉笑，单身狗的丑陋嘴脸在此刻暴露无遗。

　　同行的女修士无奈一笑，将道侣捞了起来，温柔地抬起罗袖，替他仔细擦起了脸。

　　河畔安静了，大家笑不出来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快看，大师兄和二师姐过桥了！”

　　鹊桥上，陆风寒与红凝雪一前一后，衣诀生风，踏着不同方位的喜鹊石雕，在万众瞩目下，稳稳地到了月老树下。

　　众人酸了:“吁——”
　　唯有昭昭欢快地扬起了手，雀跃欢呼:“好哦！”

　　在这汹涌的人潮中，异常瞩目。

　　瞩目到即使萧怀行被围堵在一群女弟子中，耳畔温声软语不绝，也能人海茫茫中一眼看到昭昭，恍惚了心神。

　　萧怀行勉力拨开人群，一把制住她挥舞的手，语气难以置信道:“苏昭昭！”

　　昭昭回首，亦陷入怔愣:“萧怀行？”

　　萧怀行咬牙切齿:“你应该叫我哥哥。”
　　昭昭不甘示弱:“你怎么不叫我妹妹？”

　　二人气势汹汹，僵持不下，异口同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察觉这边的争执，宁无尘最先回过神，面色微沉，拂开萧怀行的手，淡声道:“放开。”

　　萧怀行瞥了他一眼，敛了神色，朝昭昭道:“原来你说有要事在身，不能随我家去的要事，便是与你的师兄一起游街赏景，嬉笑玩乐。”

　　昭昭一噎，反驳道:“那你呢？分明说今日要家去看娘，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萧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几位衣着鹅黄流仙裙的女修士围到了萧怀行身边，神色关切，柔情的目光不禁落在萧怀行身上。

　　昭昭顿了顿，顿时理直气壮道:“好啊萧怀行！明明说今日去看娘亲，却在这陪美人过七夕。你这个骗子，枉我还心怀愧疚！”

　　萧怀行青筋跳动，道:“我跟你不一样。”

　　“你是不一样，你身边的人可比我还多……”“苏昭昭，你再胡闹信不信我……”“你要打我？我告诉娘去！”“好，你很好！”“你怕了吧，我可不吃你威胁这一套！”

　　二人互不相让，竟然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纷乱中不知谁先扒拉上了谁的衣襟，谁先按住了对方的脑袋，使得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

　　“昭昭，拔剑。”
　　“无尘师弟，你别火上浇油了，拔甚么剑。你们别打了，都是同门！要相亲相爱啊！哎哟我去好可怕别打到我。”
　　“萧师兄小心！我保护你！”
　　“女魔头，放开萧师兄！”

　　最后，在苏折羽与女修士们的共同劝阻下，才终于平息了这场纷乱。

　　一番解释后，场面平静下来。

　　“事情便是这样。”宁萱道:“我们是月华门的弟子，为了三月后的莹潭之约出门历练。途径百里山时遇到一只凶恶无比的金乌鸟，险些丧命。幸而路过的萧师兄出手相救。”

　　“萧师兄还带我们来金陵城落脚，谁知城中竟在放灯，我们没见过，便约萧师兄来逛逛。”

　　“萧师兄人真好。”

　　萧怀行被女弟子们重重围困，走不得，脱不开，笑容微僵道:“你我都是仙门中人，出手相助乃在情理之中，不必客气。”

　　“那萧师兄，我们明日去云天阁寻你好不好？”“对啊对啊，听闻云天阁的景色特别美。”

　　萧怀行沉默了:“……”
　　昭昭笑了:“噗。”

　　宁萱瞧了瞧昭昭，柔声问:“对了，还不知这位道友与萧师兄的关系，方才见你们似乎……很是相熟的样子。”

　　她艰难地说出了相熟二字。

　　昭昭连忙道:“兄妹，我跟哥哥血浓于水，骨肉相连。除了纯洁如水的亲情，再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了，你们尽管放心。”

　　宁萱等人纷纷松下一口气。

　　萧怀行却忽然出声，道:“只是认的兄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至于所谓亲情，更是淡薄如水。”

　　众人又提起防备，如临大敌。

　　昭昭面色难看:“……”

　　“对了对了。”见两人又有剑拔弩张之势，苏折羽面色一变，连忙笑道:“几位仙子远道而来，何不试试这金陵城中的鹊仙桥？听闻一起过桥之人，今生便能缘分深长，相守左右。”

　　闻言，萧怀行反应极快，先发制人:“那我跟妹妹一起过，正好稳固一下我们这份岌岌可危的亲情。”

　　正想约萧怀行渡桥的宁萱:“……”

　　昭昭晚了一步，躲到宁无尘身后，摇头道:“不了哥哥，我修为甚浅，怕过了一半掉下桥，拖了你后腿。”

　　萧怀行笑容和煦:“无妨妹妹，我会拉住你的。”

　　你不推我就谢天谢地了好吗！

　　昭昭腹诽一句，缩在宁无尘身后不吱声。宁无尘却忽然推开了昭昭的手，朝前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师兄？”

　　只见宁无尘走到萧怀行面前，轻声道:“萧师弟若如此想渡桥，不如与我一起。正好，我们的同门之情也很是淡薄。”

　　萧怀行神色微敛，道:“宁师兄盛情相邀，我怎会推却，请。”

　　众人鸦雀无声。

　　直到宁无尘与萧怀行踏上了鹊仙桥，苏折羽才低呼道:“我没看错吧？宁无尘竟与萧怀行一起渡桥，渡桥啊！那个渡过了就白头偕老的桥啊！”

　　“对啊，桥啊……”
　　昭昭回想起羽清台的事，忧愁道:“但愿这桥别断啊。”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鹊仙桥上，宁无尘踏上第五块石雕，萧怀行落后一步，见状果断出剑，第十块石雕轰然破裂。剑光掠过宁无尘衣摆，吹起白衣似雪，他置若罔闻，轻巧踏到第二十块石雕后，回首也给了萧怀行一剑。

　　萧怀行跃到长空中，一招三生万物落了下来。

　　剑光剑雨中，鹊仙桥摇摇欲坠。

　　昭昭:“……”

　　鹊仙桥的主人两眼一抹黑，气得吹胡子瞪眼，揪住昭昭:“那是你的哥哥和师兄对吧？弄坏了我的鹊仙桥，可得赔偿！”

　　昭昭掏出灵石，神色麻木:“赔，赔。”
　　师父，你在哪？能不能把鹊仙桥复原？徒儿好想你，呜呜。

　　鹊仙桥毁，萧怀行与宁无尘不再恋战，点足而起，衣诀纷飞，几乎在同一时刻落在月老树下。

　　“萧师弟，你慢了一步。”
　　“师兄眼睛不好，想是看错了。方才，慢的人是你才对。”

　　鹊仙桥尽头，古树遮云避月，江潮送来不平息的风，暗流涌动。宁无尘与萧怀行面对而立，言语中争锋相对，互不退步。

　　“……”

　　沉默许久，他们回头将昭昭拎了过来:“你说，谁先到的？”

　　在磋磨昭昭这件事上，他们总是格外默契。

　　昭昭心里咬牙切齿，明里扬起笑容，小心试探道:“我觉得还是无尘师兄先……”

　　萧怀行冷哼一声，摸上长剑，杀气毫不掩饰地暴露而出。

　　昭昭立马改口:“还是萧师兄……”

　　宁无尘神色似雪，目光凝霜，冷得能冰冻三尺。

　　“……还是！”

　　昭昭终于忍无可忍，燃起熊熊怒火，一手抄起萧怀行，一手拽住宁无尘，然后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温声细语道:“其实我觉得天色不早了，师兄们想必也累了，还是回去吧，好不好呀？”

　　萧怀行:“……”
　　宁无尘:“……”

　　差点以为要挨打呢。